引言 缘起(上)(1/2)
万物寂静,满天星辰如缀。
高耸入云的灵台山在柔润的白月光下,升起一层浅白缥缈的云雾。一道浅色的身影从云雾中飘然而出,轻轻巧巧地落在山脚一间低矮的小屋旁。
那小屋带了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一颗歪脖子树,一只小小的石鼎。
它的屋顶,也不过到这人的腰间。
他却不以为意,望了一眼小院子,又眼神警觉地向四周扫视。
他的模样,看起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形似杏核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透澈,鼻子挺直秀气,嘴唇也生得好看,微微一翘便像桃花似的,这桃花漫天遍野地要飘到看的人心里。一身浅白的宽袍用了最细最软的布料,勾勒得他身量修长,偏偏还赤着一双脚,显得随意而潇洒。
只是他的手,却带了一丝杀气。
一把闪着冷光的长剑握在他修长的手中,直垂而下,沾染的云雾化成夜露,缓缓从剑尖落下,落在一片被压伏倒地的草丛间。
抬头间,他突然发现了什么,脚尖踩过这处倒伏的草叶,只那么一纵身,身影便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山间弥漫的云雾。
很快,曙光微露,林涧淙淙。
灵台山褪去夜间漫于天地间的雾气,变成一幅浓绿淡碧的水墨画,它在这天地间已静默地伫立万余年了,这万余年,恬静得如不在人间---确实不在人间,它在仙界。
山腰间高大宏伟的灵浮宫里,住着一位深居简出的无境上仙,他有着一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清冷与神秘。
此时,山脚下那间低矮的小屋内,一只有着火红皮毛的灵狐正从睡梦中醒来。
它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轻抚自己的柔顺毛发。
昨晚睡得有点沉,原本根根分明、泛着光泽的狐毛被压得有些变了形,尤其那蓬松如伞的长尾,此时糟塌塌的,像被自己在睡梦里啃咬过一般,怎么也抚不顺。
不过也不打紧。它抱起长尾“吐”的一口,颇有信心地将长尾铺在床上,用一块颜色参差不齐的玛瑙梳像刮鱼鳞似的,上下梳理了数遍。倒是顺了许多,却仍有几处狐毛微微翘着,显得仍有些不太服气。这脾性,跟它的主人差不多。
主人自然也是不服气,小样的,还治不了你了?
它抱起长尾就啃,哦不,就舔,舌头上的倒刺根根分明,像是无数把铁梳凑一起,和着它的唾液,雷厉风行地梳过每一根狐毛。它似乎听见了狐毛们的哀嚎与服软,心中升起一股得意。
突然,它的整个身子僵住了,抱着长尾,一动不动。
许久,它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灵狐慢慢转过头来,褐亮的长杏仁般的眼里充满愕然。
啾啾,屋外有鸟雀鸣叫声,清脆好听。
它们已经叫了一大早了,真个是“春眠不知晓,处处闻啼鸟”。可是此间应是“夜来不闻风雨声,花落泥间知多少”,因为昨晚安睡之前,它已照例布下结界。
结界会将整个院落与屋子牢牢罩住,与外隔绝,可这鸟雀的鸣声似乎就在院中。它们如何进得来?
莫不是自己昨晚忘了?那......
一丝焦灼慢慢从灵狐的心里升起,它不自觉地又舔了两口长尾,才松开爪子。已经显出蓬松形状的长尾轰然落下,顺便将软草织成的细席掸得一尘不染、四平八稳。
长尾一甩,玲珑的狐足凌空虚点,它轻巧地跃下床席,倏忽间冲到院中。
抬头看,院落上空一层淡淡的浅蓝,那是结界的颜色。
曾经它布置的都是无色结界,连它自己也看不见,结完后总要用手摸一遍才能安心。不过第二日醒来时总能见着有撞晕的鸟雀落在界边,现成的不劳而获,令它乐不可支。只是有次被路过的无境上仙看到,他默默地站在院外,眼里平静却无声的谴责将它逼得无处可逃。鸟雀在它手里捂了冷了又热,终未成咽。
后来,它当着无境上仙的面,将结界改成浅蓝,既不遮了光,又能让那些眼光不怎么灵敏的来往鸟儿及时发现,免得再一头撞上。上仙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此时,结界仍在。可是院里的树上,确有两只鲜嫩的知更鸟蹦来跳去。
结界外,正是那高大不见全貌的灵台山。
山腰上白色的云雾慢慢地翻滚着,灵浮宫朱红色的围墙在云雾后时隐时现,颇有些你想看时看不见,不想看时却又现的傲骄劲。就像里边的主人一样,它不想看见他时,他站在五尺外看它,此时,它想看见他,他却躲在这深宫高墙背后,任它在心里千呼万唤,也不出来。
灵狐默默想着,那位无境上仙,此时他在做什么呢?
叮。
灵浮宫的铜铃似被它探寻的目光打动,嘤咛一声,和着树间的鸟鸣:哎,你听见了吗?
它听见了。
它在自己布下的浅蓝结界里,听到了它们的声音。
哪里出了问题呢?灵狐百思不得其解,仰头四顾,浅蓝的结界在碧蓝的天际下,几乎融成一体。
它皱皱眉头,一伸手,浅蓝褪去,粉紫漫过,院内像是下起了漫漫花雨,连着它的小爪爪也铺上了一层美丽的粉紫色。
它仰着头,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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