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偷懒(2/2)
浦微之递一瓶矿泉水给她,“你在想什么?”
“终于可以不要装模作样,对你笑脸相迎了。”
“你什么时候对我笑脸相迎了?”
冀言淇不说话,他把她送到宿舍楼底下。
中秋过后,冀言淇的学习任务肉眼可见地日益增多,她方才知道课表上标明的课程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新生轻易不会注意到的——在课表界面底部说明实验课的小字。
蒋方提说都是他们栽过的跟头,孙格格在后面附带一大串嘲讽表情包,哀嚎遍野过后是群情激奋。
实验课安排在原理论课的时段,从第九周安排到第十六周。高中时候的实验课不太多,冀言淇很少有接触化学药品的机会,这几周接连做实验,接触化学药品的时间一长,她会觉得有几分不适。
偶尔会有头晕胸闷的感觉,她有意识地加快做实验的速度,争取减少和实验药品接触的时长,提前做完到楼下转转,等朱欣衣做完再一起回宿舍。
材能学院的实验楼在一座矮山的坡脚,后边有几幢破旧的废弃平房,水泥坎,石子路,杂草丛生,十月底太阳光线充足,透过树叶落下来,四处都是黄澄澄的光亮。
她喜欢坐在水泥阶梯上玩手机,翻翻新闻,看看书,追追剧,不得不说比高中惬意快活多了,等她兴致缺缺,会有几只棕色毛的猫咪从生了锈的铁门后面钻出来,在她四周的草丛里钻来钻去,伴随时而尖锐时而细腻时而绵长时而短促的“喵”,叫人忍不住要逗弄一下。
偏偏等她靠近,那猫咪一下溜走,她从没抓住过。
小时候老家养过几只猫,上蹿下跳,她一天也就短暂地见上两三次面,跟它们不亲。后来听说它们生了一窝小猫,都被送走了,她真心实意抹着眼泪跟老爷子哭诉它们苦肉分离真是太可怜了,再后来,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大了,变得比她还要心软,比她还舍不得抛弃,就养了一窝又一窝。
再然后,冀言澈做起了宠物猫生意,大赚一笔。
想到这里,她在心底哼了一声。有些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他在饭桌上想的不是这饭菜有多美味,而是酒店这个月的入住率为什么这么低;上个楼看到全家福想的不是亲爱的妹妹多久没回家了,而是投资的智能机器人能不能实现完全取代保姆,回报率达不到预期到底是产品的问题还是广告的问题。
总之在她有记忆的这些年里,冀言澈生活的方方面面,随便纠出一个细节来,他都能妙笔生花,将那玩意儿变现。她不否认这难能可贵,也不否认这是一种生活方式,但她同样不承认这是一种值得炫耀的生存方式。
说曹操曹操到。
她刚把手伸向一只体型瘦弱的小猫,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冀言澈。
“你不知道我这会儿上课吗?”
“课表上没有啊。”
确实没有,“哥哥,你没有必要每天跟我强调一遍的,妈妈看到我和他和睦相处,也仅仅只是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还不够恐怖吗?”他的语气漫不经心。
“我认为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做给他妈妈看的而已,而且,妈妈和贺阿姨相处得也很好啊。你要不跟妈妈每天也打一个电话吧。”
“用不着。”
“不就是了——”
“我每天当面说。”
冀言淇:“……”
“你自己和浦微之大哥不也是好朋友吗?”
“我跟他是利益关系。”
她没见过每年对方生日都要给人送去大生意,每逢节假日一起乘游艇出游的利益关系。就是冀海十几年的生意伙伴,顶天了叫秘书姐姐准备一份官方的生日、节假日祝福人手一份。
电话静了两秒,冀言澈问:“听你这话,你们是好朋友?”
“你觉得呢?”
“我两分钟后有个会议,你赶紧的,别卖关子。”
“是你打电话给我的诶,我卖什么关子了。”
“算,女大不中留,你要是实在要跟人和颜悦色,我也不拦你,以和为贵,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不接受他做我妹夫,浦微之是狗,你给老子有点骨气。”
“哦。”
说起浦微之,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他。
中秋节过后的几周,学院组织新生在周末参观校史馆、农博馆、文化馆……把校内有历史文化价值的展馆都走了一遍,考勤工作是孙格格在做,安全工作是蒋方提在做,浦微之白天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只偶尔夜里十点多在班群里冒个泡,没几句话就跟大家说了晚安。
孙格格说他倒了大霉,之前老师给理论支撑的时候材料搞错了,现在实验全部做完整理数据时发现大问题,三分之二以上要推翻重做,小半年的时间简直是不可能。
他现在几乎每天都睡在实验室里,为了不延毕日野颠倒。偏浦微之自己倒是风轻云淡在群里调侃: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回家过年?
撇开两个人不伦不类的关系不谈,她其实蛮心疼他的,她晚上但凡少睡两个小时,就要用三四个小时的午觉来弥补,且在陌生环境里不能够完完全全入睡,第二天起来一定是昏昏沉沉。
“你这是溜出来偷懒了?”
声音很熟悉。她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人。但她此刻想到的不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自己怎么会对他的声音反应得如此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