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颍川豪杰,过江之鲤(二)(4k)(1/2)
阳翟城里,郭图带着刘备二人来到一处附近的酒舍。
层楼二重,其上悬着的布织幌子上,以金线绣着一个斗大的郭字。
即便是在深夜时分,在远处也能看到这个大字。
酒舍里的人显然都识得郭图,任由他带着两人直上二楼。
二楼上并无酒客,只是打扫的却是一尘不染,想来是常用来招待贵客之用。
郭图选了张靠窗的桌子。
自窗中向外看去,窗下人流如织,烟火气缭绕。
抬头远望,远处青山依依,白云掺杂青山间。
几人各自落座,郭图亲手给两人倒上酒水,“尝尝我们这阳翟的酒水,虽同属中原之地,可各处的酒水也有各处的滋味。”
“公则真是好大的面子,这处看来也不像是时常用来招待宾客的。”刘备转着手中的酒碗,言有所指。
枣祗则是一脸局促,显然极少来这种地方。
“玄德无须试探了,这处酒舍确是我郭家的产业之一。”郭图一笑,“而且就是方才我那个不成器的族弟置办下的。他虽有些仗势欺人,可在经商一途上却是小有些天资的。”
刘备也是笑道:“公则所谓的小有天资,若说的是巧取豪夺,为郭家置办下产业,那倒确是如此。”
郭图此次请两人饮酒,自然是想将事情大事化了。
也存了拉拢刘备的心思。
卢植刚直之名传扬四海,刘备能被他带在身边,想来也是他极为看重之人。如今虽是籍籍无名,可提前打点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
枣祗之事在他看来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一个落魄的士人而已。
即便他那个族弟将此人暗中解决了,县中也不敢多过问此事。
以他们郭家在县中的势力,官衙之人最多不过过问几声罢了。
即便是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最多他到时出面,将自家族弟训斥一二也就是了,还能为自己落个好名声。
阳翟之人多称他郭图有贤名,这个贤字可不就是这般来的。
总要有个混账人,才能突出他的贤来。
而这次他之所以出面,不过是因刘备掺和其中罢了。卢子干天下名儒,能被他带在身边的刘备,多少也值得他给上几分薄面。
只是不想还不等他出言缓和,刘备竟是已经把话挑开。
果然不愧是卢植的学生。
郭图无奈一笑,“今日之事确是我郭家理亏,随后我会给这位郎君些钱财,算是我郭家的补偿。”
“郭家的钱财,枣某无福消受。祗只想求一个公道。”枣祗沉声道。
他老老实实的在家中农田里耕作,竟也会遇上这种无妄之灾。他一个读过些书的士人尚且被郭家如此相待。
那些寻常的黔首遇到此事又会如何?
又该如何!
莫非只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不成!
郭图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他是敬卢植名儒,可他郭公则也不是没有脾气之人。
郭家在阳翟扎根多年,莫说是地方上的其他豪强,即便是县衙之中的诸多当用之人,暗中也都是他郭家的人。
若是他有心,随意便能让那个外来的县令空手无权,独自去坐啸。
如今一个半点名声都无的贫寒士子竟也敢口出狂言,想要求个公道?
贫寒之人,躲在阴暗之处苟且偷生就是了,竟然还敢跳出来大言不惭,莫非是嫌弃活的太过长久了不成!
想到此处,郭图的脸色越发冷厉起来,他冷笑道:“求个公道,这世上哪里有所谓的公道。莫说是郎君,即便是我郭公则,有些事也是想要求个公道的。可想是想,若是明知求不到,却还要偏生去求,只怕到时候难免会害人害己。”
常年身居上位,郭图此言出口倒是颇有威慑。
枣祗一个常年与农田打交道的老实人,即便才略不差,可被郭图此言逼迫,一时之间竟是应答不上。
一旁的刘备却是对一身杀气的段颎都敢拔刀,自然也不会将郭图放在眼中,他笑道:“公则真是好犀利的言语,郭家真是好重的霸道。”
郭图扯了扯嘴角,将脸上的冷色收了收,“玄德也莫以话相激。卢师方直,图一直是钦佩的。只是莫要怪图直言,卢师起身幽州边地,涿郡卢氏也非什么世家大户,用市井之间的俗语而言,那便是一人吃饱全家皆不饿。所以卢师刚直,难却也不难。设身处地,易地而处。图也非做不到。”
“可我郭家世代豪族,扎根阳翟,一家全族数百口,都是要吃饭的。清廉正直,落个生前身后名不难,可难道便要全族之人跟着挨饿不成?”
刘备沉默片刻,笑道:“公则言辞犀利,备倒是要被你说动几分了。”
“图此言也是聊表寸心罢了。”郭图笑了笑,“能被卢公看重,想来玄德也非出身什么名门,所思所想自然与图不同,倒也不算是什么奇怪之事。”
刘备也是笑了笑,给郭图碗中添满了酒水,虚心求教,“以公则之言,莫非世家豪族皆是如此不成?”
“我知玄德之意,玄德无外是指有些世家豪族在外的名声极好。”郭图笑了笑,“只是外面名声极好罢了,玄德,内中如何,其谁知之?光明之下,总是有黑暗的。”
“世家大族也好,寻常黔首也好,所做之事无非求名或是求利。而世上大多人,总是求利在求名之前的。衣食不愁,才能有心有力去求身外之名。若是有朝一日我郭家成了累世名家,那我也自会多做善事,求一个好名声。”
“玄德,明里好事做尽,暗中尽是龌龊,这才是世家的生存之道。”
刘备沉默片刻,笑道:“多谢公则教我学问。”
“公则,备还有一问,还望公则答我。”刘备忽然道。
郭图伸出一手,“玄德试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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