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亲人仇人(1/2)
燕地春寒,鸟雀不耐。抗战胜利给苦难的中国人民带来的巨大喜悦,又因时光流转渐渐散去,如今北平的人家就算是做工开店,也少有上了黑还不归家的,而这日日头已经快沉到底儿了,偏有一辆警车呼啸而过,急得要去上战场抵挡敌军一般。这样就罢了,而后竟然跟着一个黑色甲壳虫小轿车,后面再有一队通身青色中山装鸭舌帽的冷峻青年小跑跟着。
故都百姓见多识广,人均政治家知道这是“统”字辈的人马出动,纷纷在家里嘀咕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劳动警察局和特务部门一起办公,难道是还有日伪余孽残留作乱。?
日伪余孽自然是没有的,坐在第一辆警车里,被我们丰神俊逸的方处长抱着的,正是刚刚在军统北平站“晕倒”的方孟荧。她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索性装病不肯多言。而她多年苦于心肺之疾,精力极差,陷入昏厥是常有的事,就是送到医院里,医生也未必能看出她是装的。
事发突然,军统驻站之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欲要阻拦又怕出什么事情自己担待不起。可瞒着不报,戴笠那边却是不容你和稀泥的,思来想去,只好打了个电话上报。戴笠任是有鬼神莫测之能,也想不到这其中的关联,猜测莫不是他郑老六棒打了一对小鸳鸯,夺人所爱?今天正好来了个现世报?
但他如今正是自顾不暇要求助美国舰队的时候,实在是不好得罪和司徒雷登等人关系匪浅的方家,只得暂时作哑,以观后变。
更加反应不过来的是谢木兰,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一向疼爱自己的二表哥抱着那个奇怪的女孩子不见了,连眼角都忘了分给她。
她早就已经习惯二哥事事顺着她,虽然有时候也嫌他烦,阻拦自己进步。但今天骤被忽视,心底里生出了一种羞恼,好像属于自己的洋娃娃被抢走了。
但她忘了,她在方家所享受的一切,几乎都是因为大家对另一个女孩不在而产生的移情作用。
方孟韦把人送到燕京大学附属医院,找了最好的洋人大夫诊治,又怕父亲不在,自己面子不够,特别请托了在燕京大学任副校长的何其沧世伯,说明情况。
何其沧听后也是连连惊叹,再也想不到人间炼狱之下,小小的世侄女能活过这八年。据他所知,因为没有找到尸体,方步亭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女儿,但结果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前来的无不是贪图方家富贵的女孩。年复一年,一颗老父亲的心已经不堪折磨,自己这个老友心里也不落忍,只是帮他瞒着家里的小辈罢了。
所以孟韦说妹妹找到了,何其沧心里也稍稍有点打鼓。不过等到隔着手术室的玻璃看了一眼孩子,心里已经八成认定这就是当年方家的小女儿——两家世交,方夫人当年她也是常见的,这孩子的眉目鼻梁,可不如那无福的金华美人一般吗?至于气韵,乱世苟全性命,哪还能要求更多?
想想自己的女儿,何其沧也是兔死狐悲,主动劝慰着一旁悲喜交加的年轻人,“孟韦,你在这里多有不方便的时候,不然我叫孝钰来照顾一下?”
方孟韦先道了声谢,委婉拒绝道“何小姐正在备考燕京大学,不好麻烦她。我已经通知了家里,蔡妈一会儿就到。何伯伯肯来帮忙,孟韦已经感激不尽。”其实他的继母程小云也在北平,但方孟韦就是不想多提她。至于方家另一位亲眷谢木兰虽然已经回家,但谁也没有能指望她来照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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