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王第11部分阅读(1/2)
此。”
“王……”
不等她继续开口,阿努的手已向她伸出“卡纳克为迎接公主的到来而敞开,想来,这会儿该是都准备好了,我亲爱的赛拉薇,如果不太累的话,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去游览一番?”
“……好。”
赛拉薇起身搭住阿努手背的一霎,路玛恍惚觉得脚底有些疲软。
还真的没有想到,这头除了吃和睡什么都不在乎的蠢狼,居然开始真能说点人话了……
告别伊奴及一干流浪艺人后在孟菲斯港口上岸,时值午后。
说是港口,其实不过是个不大的渔村,虽然在未来它将成为一座举世瞩目的真正的海港——亚历山大港。现在的它是简陋的,简陋而凌乱。
随处可见高高低低、色泽暗沉的土屋,在沙地上参差起伏。偶然有几栋白色的建筑,萦绕在棕榈植物交织的绿荫间,宛如鹤立鸡群般瞩目。沿海人来人往,在杂乱的小贩与路经的杂耍艺人间流连着,讨价还价,喝酒逗乐,热闹不已。
没有任何停留,在驿站买了匹马后,展琳和奥拉西斯一路向南沿尼罗河赶往孟菲斯。
只是从港口到孟菲斯城,就和从乡野到城里一个概念,一天时间,断然是走不到的,骑马也不行,何况,旷野里还经常会有狼群和匪徒出没。
所以当夜幕降临,展琳和奥拉西斯再如何急着赶路,也不得不在一处名为达那尔的小镇上停了下来。他们找到了镇上惟一的“旅舍”,以养足精神捱到天明继续赶路。沙漠气候多变,行沙漠夜路,忌贪。
旅舍,其实差不多是妓院的别称。
那个时候还没有兴起旅馆这种业务。由于来往客商多是孤身男子,所以妓院倒是应需而生,同时供应食物和住宿,以及部分赌局。
旅舍里人很多,多是些不得志的小商人和流浪汉,也有些地痞模样的,一圈,围着油腻的木桌吆喝着赌博。什么样的赌法展琳看不懂,也看不清楚,只知道非牌,非棋,是种类似骨头制的小木棍类的东西。也有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对那些年老色衰的妓女上下其手,震得头顶被柴火熏得发黑的泥土一片片朝下掉,混合着某些不堪的声音。
地上是黏腻的,在这昏暗的油灯下,展琳尽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猜测她踩在脚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好容易挤到张空桌前坐了下来,把上面狼藉的杯盘推开,找了个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两人坐了下来。空气有点闷热,夹杂着股油烟和汗臭的味道,展琳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放到一边。抬头见到奥拉西斯,从头到脚用斗篷裹得滴水不漏,只露出帽檐下一双暗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在整个凌乱的空间里静静游移。
干净的气质,同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觉。有些目光似乎对此已有些注意,闪闪烁烁对着这个方向,交头接耳。
“要吃什么?”正四下留意着,耳旁突然一句闷闷的话音,倒让展琳吃了一惊。回头看了一眼,一名彪形大汉在自己桌旁站着,此刻正用着不耐烦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我……”迟疑了一下,看看四周,再望望那个不断有冷热食物从里头被端出的油腻腻的房间,她随手朝旁边桌子一盘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烙饼点了点“这个,还有那个。”边上的烤翅膀看上去也还算新鲜。
奥拉西斯看了看她,随即抬头,对那大汉说了通听不懂的话语。那大汉听完后很快离开,而奥拉西斯低下头,不再言语。
“奥拉西斯,你和他说些什么?”
“我在同他说‘量’。”
“量?为什么?
正在继续追问,桌子上“乒”地一响,把她给吓了一跳。
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大盘子,装着两块目测感觉像砖头般的烙饼,被重重丢在了她的面前。烙饼上没有一丝热气,晃动间,居然还能摩擦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人家桌子上小小的两块,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两大张瓦片了……伸出手指在上面戳了戳,烙饼噗的一声滑出盆子跌落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确实……就跟瓦片也没啥两样了。
抬头正撞上奥拉西斯的眼,他的目光似笑非笑,看着她,以及桌上这大盘东西。
无趣地转过头,正想循着声音看向边上的赌局,冷不防桌子上又震天一响,伴着股大葱的浓香,半只肥厚油亮的烤野鸭被丢到了她的面前。
盆子里的汁水险些溅在展琳的脸上,身子朝后仰了仰,她没好气地朝那早已速速离去的背影瞪了一眼“我只想要两只翅膀。”
“所以说得跟他们讲清楚量。”
“为什么还会那么多?”
“也许你不够。”
“……”无语,手抓到鸭腿上,她朝奥拉西斯看了一眼,见他点点头,于是她也就不再客气,因为着实饿了。
“要不要来点?”鸭子是刚出炉的,有着新鲜的脆与烫,抽着气小心撕下一片雪白的肉,连着焦黄流油的皮,递到奥拉西斯面前。
他看了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展琳自顾着吃了起来,嚼得很大声,想借此掩盖住边上一对寻欢作乐者越发肆无忌惮的呻吟,不过并不成功。
肉很香,但实在没什么味道。奥拉西斯是聪明的,他没有吃,这味道让人想吐。伴着那些声音闷闷咀嚼着的时候,展琳如是想。
一层阴影覆盖了整个桌面,当展琳在呻吟声和鸭肉因此而变得古怪的味道中回过神来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坐的地方被一圈衣着破旧、脸色油腻的男子所包围。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指着自己,喋喋不休不知道在对奥拉西斯说着些什么,用一种陌生的方言。
而奥拉西斯的沉默和紧绷似乎令他们中为首者颇不乐意,也是,当自己说得唾沫横飞、扬扬得意时发现听者一脸地漠不关心,任谁都高兴不起来。于是他用肥壮的大手在奥拉西斯相对他而言显得瘦削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斜着眼笑着,轻轻说了两个字。
于是奥拉西斯突然间便站起身来了,在展琳还没来得及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
她听见他开口,用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那声音淡淡的,一如往常的低沉和安静。只是展琳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手里的鸭腿上,并且偷偷地,把嘴里咀嚼了半天没能咽下去的肉块吐到地上。
那个为首的高壮男子显然被他这一句话给激怒了,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扬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却挥了个空,没见到奥拉西斯怎么闪躲,他修长的身躯已如鱼般滑离了那男子的掌控。扬手一把抓住他挥空的拳头,暗绿色的眸子中,隐隐划过一丝湛蓝色的光。
展琳突然想起那个炎热的下午,炎热的竞技场,那场炎热得让人的比赛。
与此同时,伴着咔嚓一声脆响,那男子原本跋扈的神色蓦地一变,转而,用力抽动着被奥拉西斯钳制住的手,嘴随脸部的迅速扭曲而爆发出一阵低吼。
四周一静。
不出片刻,不知道谁的口里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无数身影从那些隐在黑暗中的座位中站起,朝着他们的方向迅速围拢过来!
麻烦了……展琳眉头一蹙。
整个不大的空间就像被流沙堵塞的螺壳,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愤怒的脸。
而奥拉西斯似乎浑然不觉,一味捏着那哀号连连的男子,对身周那些人,那些怒火,根本视若无睹。
突然一只手从人群中探出,在展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刹那猛地抓着他斗篷上的帽子,用力地一掀!
原本喧嚣的空间,在一阵沉默后,随之爆发出一阵更为的声浪。
不用翻译,展琳都能知道那些人在吼些什么,看看他们的表情,简直比活见恐龙还要惊恐和兴奋。
不待有人清醒,朝奥拉西斯抓过来,展琳猛地抓起身下的凳子劈头对着前面的人群一顿狠砸,在人群被打乱的瞬间,一手劈开奥拉西斯抓着那男人不放的手,将他紧紧拽在手心,低低一吼“走!”
蓝光在眼底一闪而逝,似乎猛地回过了神,奥拉西斯配合地由着她拽着自己,在那堆混乱的人群中用凳子砸开一条狭窄的通道,飞速朝外面冲去。
上马,狂奔。
身后的“旅舍”内混乱的怒吼嚣叫声还未在耳膜中散去,坐在奥拉西斯身后,展琳环着他的腰迎着沙漠冷冷的风,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什么?”不解,在她笑得令自己开始一头雾水的时候,奥拉西斯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们没付钱,哈哈!”
“就这样?”
风扬起他漆黑奢华的长发,扫在展琳脸上,令她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还有这个。”抬手在他脸旁扬了扬,赫然半只烤鸭,上面还留着被她撕扯过的痕迹。
“……”无语,他轻轻摇了摇头“被他们这么说,亏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他们说我什么了?”
“你没听见?”
“听不懂。”
“那就算了。”
“他们到底说我什么?”
“没什么。”
“算了……”沉默,头靠着他的背,很温暖,能听到他的呼吸,有点急。忽然有点高兴,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他在不开心,为了别人说的那些可能会让她不开心的话语。
“为什么不笑了?”他问。
“为什么要笑?”
“我喜欢听你笑。”
怔。
“嗬!”突然扬手一鞭,在展琳还未回过神来的刹那。一个颠簸,下意识抱住他的腰,那马跑得飞快,快得就好像……贴近他后背时能听得到的,他心跳的感觉。
沙漠的夜,并不安静。
很多种声音充斥着这片海般无尽辽阔的空旷大地,随着细密的沙砾被风牵引着,在平原散出一波波浅浅的轨迹,淅沥沥地波浪般四射,忽而再一溜烟兜转……
抓了一把枯枝丢进火里,火舌蹿了蹿,舔得上面半只鸭身泌出一层焦黄的油,香气一下子在空气里散了开来,有种懒懒的甜。
一阵风掠过,展琳缩了缩脖子,沙漠的夜风是冰冷的,干而涩,像把锋利的锉刀。忽然身上一暖,在她偷偷摩擦着胳膊的时候,带着种熟悉的体温,从头到脚盖了下来。抬起头,撞上奥拉西斯望着自己的眼,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顺手,把斗篷给她拢了拢严实。斗篷上还有着他身上的气息,很淡。
“吃比穿重要,是不是?”暗绿色眸子渗着微微的蓝,他似笑非笑。
展琳脸一红,心知他在嘲笑自己逃出来时光想着手里的鸭子而忘了自己的斗篷。侧过头,故意忽略他的视线,轻轻把话岔开“刚才那些不是凯姆&8226;特人吧?”
“他们?”眉峰轻挑“他们属于更北边那些省,也可能是大绿海一些岛国横渡而来的渔民,所以你听不懂他们的方言。”
“你都能听懂?”
“如果不想成为‘聋子’,你就必须学会听懂别人都在说些什么。”尾巴轻轻晃了晃,扫在展琳手上,有种酥酥的痒。
“那你一定过得很糟糕。”
“怎么说?”
“因为别人说什么你都得听得懂,你说什么话都必须讲得很明白。”
“这很糟糕?”
“有时候确实。太清醒的人总是活得很辛苦,所以我们国家一些过于清醒的人总爱说一句话,叫难得糊涂。”
“你的国家叫什么。”
“叫……”微微一怔,惊觉又被这男人带向了他感兴趣的话题,低下头,她轻轻一笑“是啊,叫什么呢?”
“还是不肯说?”嘴角轻扬,侧眸,那碧绿色的眼斜斜扫了她一眼。
“……奥拉西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不说。”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因着奥拉西斯的话语,以及他眼底淡淡的表情。只有风一下一下游走在柔软的沙砾上,伴着马低喷的响鼻,倾奏出一种简单而安静的乐曲。夜很沉,他在身旁坐得很安静,隔着斗篷能感觉到他体温的距离。
直到眼前火焰“啪”地爆裂出一声脆响,他将视线转向展琳“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一场意外。”
他轻轻“哦”了一声,伸手朝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枝,火焰蹿了两下,映着他的眼,闪烁出一点碎碎的金“家里还有谁?”
“没有别人。”吸了口气,她蜷起双腿“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就不要回去了。”淡淡一句。用枝条拨着明灭的火,他看上去漫不经心。
“不行。”
“为什么?”手停,他的视线依旧在火光中闪烁。
“我不属于这里,这地方……也不属于我。”
再次沉默,他丢开了手中的枝条,而展琳手里的鸭,也已经在长时间的熏烤下变成了一团焦碳。
只是无知无觉。
手指忽然冷冷地一触,在月亮自头顶无声偏移许久之后。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手已被一只冰冷的掌心覆盖,又在转瞬,指尖从她的指缝间穿了进去。相缠,她的手被握得很紧。
愕然。
试图挣脱,他却将她握得更牢,像两条扭转的蛇,一阵疲惫的缠绕,交叠在一起,浅埋在沙砾的滚动中……
心跳,舌头干燥得滚不出一个字节。她看着他,呼吸急促,而他目光依旧静静地凝视着远方混沌的黑夜。
她低下了头,掌心爬满细密的汗,身体却在微微发抖。手指依旧缠在他的指间,不敢动,动会换来他更紧的缠绕,那会让她的心脏跳得更加激烈……
然后感觉他的头朝她身上慢慢倾了下来,不知不觉中,枕在她有些僵硬的肩膀上。她微微挣了一下,一缕发丝顺着他脸庞滑下,很柔软,贴着她的手背轻轻划过。
心忽而悄悄一软。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靠着自己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希望这样的姿势能维持得久一些……半晌,抬手抚向他眼角,那一小块地方。他闭着眼,似乎没有感觉。于是手指大胆朝下滑了过去,触碰到他唇角,他唇角轻轻一牵,她手指匆匆一缩。
“琳,想不想知道店里那些人究竟对我说了些什么?”他忽然睁开眼,望着她有些躲闪的目光。
“想。”手险些无处可放。
“他们说你很美。”
“……所以你要揍他们?”
“然后问,多少价钱可以买你一晚……”
“是不是你价钱开得太高,所以他们要揍你?”
“我说,这个价钱我至今还出不起。”
挑眉“哦……”
“他们让我滚出去。”说完这句,他合上眼“所以我让他们去见鬼。”
“那么,”忽然又把眼睁开,“究竟多少价钱,你肯卖我一晚?”
“你去见鬼。”
他笑,侧头,重新闭上眼睛。
四周再次安静了下来。展琳低头看着他,无声无息。
阿努的脸,奥拉西斯的表情,沿着唇线依稀辨得清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忽然一点窒息,为了那一丝纯粹的孩子气……
突然他的耳朵轻轻一抖,就像阿努时常做的那样。随即蓦地睁开眼,身体稍稍有些绷紧。
“怎么了?”展琳被他突如而来的举动吃了一惊。
他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耳朵仍在轻轻抖动着,他目光流转,片刻,一动不动望向东南方某一个点“我好像听到了些什么。”
入南苑再往东走不到百米,是一道贯穿半个皇宫的人造河。沿河而建一栋不大的摩索拉斯时期风格的建筑物,朴素,小巧,单从外表来看,实在给不出一个能让凯姆&8226;特帝王留连的理由。
实际上,当人转头发现似乎有一整天没能见到这位年轻的王,而又有急事必须立即找到他的时候,必然,十有八九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他。
一个言行有点怪异,性格孤僻,让人无法捉摸的男人。
来这里两天了,只字未提联姻,只字未谈和约,总是温和着一张笑脸在那些应该的时刻应该的地点陪伴在自己身边,一丝不苟地尽着主人的义务……只是,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那些模糊的具像,完完全全雾里观花的感觉。
来了两天,直觉浪费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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