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第31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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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少女不看我,自顾自地煮咖啡——这是上官翩翩为我们准备的南国饮品,南海一带无法胜计的种植园都栽植这种作物,地位和我们中原的茶仿佛。
“我统领家族的舰队,例行巡视南海的边境,恰巧遇到敖家的龙子在纠缠你们。琳公主和原师弟是怎么惹上敖家的呢?”
我问琳公主是否有必要透『露』给外人我还在九难试中的消息。她说上官翩翩是她至交,口风极紧,说出来也无妨;何况闭关修行的上官天泉把凌牙门全部交给翩翩,我有什么事只管找她帮忙就成——九难试没有限制弟子不能向外人求助,恰恰是鼓励弟子利用一切合乎情理的手段来完成目标。
于是她干脆把在白云乡捡到我(切,胡扯嘛),到寻找南宫磐石的事情,尽数告知给上官翩翩。
当然,我对她的那次小胜,这个少女显然选择『性』的忘记了。
“这样说来,南宫世子一定是在凌牙门城中了。家父和南宫将军虽然都受天子的册封,其实从来没有交集。我们都不欢迎陌生人到自己的领土来——但凌牙门是例外,本城是家父特意开辟出来,给普天下过往的朋友歇脚的中立城——我想,不但南宫世子,那些要助他的人和害他的人都会云集到这座城里来。”
上官翩翩略思索了下,
“本城是天下的公地,最忌讳这类麻烦引出搅动全城的血斗。南宫世子在世俗界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命多半会引来厉害人物的觊觎和不小的风波。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也希望这件事情能尽快了结——无论南宫世子是生是死,越早越好。”
她目视紫袍女人,
“金总管,麻烦去处理下这件事,现在就命令城中金钱兵搜城。尽快找到南宫世子,把他置于上官家的保护下;然后转移到一个中立地,让两方事主比试神通,决出他的归属——你亲自负责。”
女人领命,将走出宴厅,回首问,
“两方会请出元婴者搅局吗?”
“不可能,不久前敖家对南宫势在必得的追捕也只出动了金丹级别的人物。元婴境的大人物要出手,早该出手了。”红衣少女说。
“那就请城主静候我复命。”
宴厅只余下我们三人。
“原师弟对南宫世子的事情似乎没有多大兴趣,即使身上附了一只催促你的鬼,你也神态自如,真非常人。”
上官翩翩笑着问我。
“恩,我在四处漂流的时候苦练过一阵阴神。他不可能夺舍,让他随时间消失好了,我没有大碍——我也不想讨好南宫家。”
“那样就和琳公主宽心在我们凌牙门城待上几日吧,我会尽足地主之谊。本城在天涯海角,是南国第一繁华都会,南大荒洲和中土的修真者来往都要路过此地。原师弟不妨这几日在城里玩个尽兴,等南宫世子有了下落再离开,这样敖家的人也没有找你麻烦的借口——我们宗门也有类似九难试的考核——直到原师弟和贵宗本城的监督勘合过,你有的是自由支配的时间。”
上官翩翩说。
我轻舒一气,难得有这样周到的东道主。凌牙门我确实要游玩一番——不过,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要花在修炼上。
敖狞和青龙兵副统领的战斗,我完全『插』不上手。
我也是琳公主眼中缺乏名师,神通缺缺的野生金丹。
昆仑出师外门弟子只是我捡到的一层护身皮。
“好极了,那我也要翩翩姐姐这几天陪我逛城……上次我来的时候,是凌牙门的春拍会,现在这季节有什么好玩的?”
颜若琳兴致盎然地问上官翩翩。
“离秋拍会还早,诸大拍卖行只有些零散的宝贝,到城里我把拍卖目录予你……其实,六月份最有趣的还是骑乘大会,是继端午龙舟会后的一个节目,许多厉害灵兽竞速的比赛。”
“啊呀,我大概只能去下注赌骑乘了。本来今年我搞到一头好骑乘……都被这小贼黄了,不然我也能报名去玩玩了!”
……
千年来元婴者和金丹者的战斗频繁地在五洲三界爆发,大半的旧城郭被修真者或者妖族摧毁,然后废弃,成了历史的尘埃。我们时代的大城虽然和千年前的都会有着相同的名称,建在相同的基址上,实际上和文明时代有着很大的区别。除了永不沦陷的帝都,金陵、广陵、长安等城都如是,凌牙门亦如是。
凌牙门是文明时代里中土皇帝拓疆到神洲极南之地的据点,在历代皇帝的大略中是进取南大荒洲的跳板。随着修真者支配了天下,凌牙门逐渐成了中、南两洲修士聚会交流的第一城。
武道时代中期后,此城一直控制在龙虎宗的门下——自周楚南振兴龙虎宗,中土的离位一直是它们宗门的势力范围。不过,随着剑宗在罗刹平妖之役后升为天下第一宗门,龙虎宗再不能牢固地掌握凌牙门城——剑宗的山门在中土坤位的蜀山,平妖之役后独霸整个南大荒洲,凌牙门自然被剑宗觊觎。
五百年来,两宗为了这座城的归属,赌斗了五次,剑宗三胜两负,占有了凌牙门三百年。直到一百年前第五次斗法,上官天泉胜了剑宗之人,凌牙门又回到龙虎宗传承手中。
上官借机宣布凌牙门永久中立,向普天下的修士自由开放,上官家充当本城的东道主和管理者。一百年来,风波渐消,偶尔几次反复也被上官天泉的铁腕扼杀。
当今的凌牙门矗立在天涯海角之上,城池环形,依山傍海,分成七重,逐次拔高,下接九地灵脉,上承九天星力。巨炮环绕城楼,城墙和地表的每一块砖都刻印着各种符文,构成一座巨大的法阵,外能抵抗大军和妖兽,内能辟易害人的游魂厉鬼,是两大宗门的修真者经营千年的成就。
城中人家数十万户,既有依附上官家的家臣,也有借居城中的修真者,还有各『色』服务修真者的行会与商会。不胜数的船队、木牛流马和公输木鸟把南海各郡、乃至南大荒洲的物产源源不断地输往凌牙门——这些物产都是人类在各地的灵脉、灵山、灵田经营和产出的精华。
“凌牙门者,两洲之通衢,南国之宝珠、不破之金城也。”
——以上部分是我目见,部分来自《凌牙门地方志》的记载(我从上官翩翩处借来)——路过九难试的每一个地点,我都要求自己收集齐当地的情报。
……
楼船至港,入夜,我们借居在城中上官家的馆舍里。
我和颜若琳各据了一座幽静院子,一条阒无人声的小巷隔开两座院落。
几个刻印了符文的木傀儡娃娃为我打点杂务,从不多嘴(她们也没有多嘴的能力)。院落的四角和门房,各有筑基者带领的护院队巡逻和护法,不让外人打搅。
这对我是最好不过,难得我又获得了宁静的修炼时间。
颜若琳的院落亮着灯火,院外又加派了一支护院队——我猜上官翩翩必然去她那里彻夜讲私房话。
我把自己房里的灯火全灭,独自沉浸在黑暗里。
……
从白云乡出发到现在,我和颜若琳都是各顾各修炼,几乎从来不搭话。
她修炼的时候,会放出一个念头分身护法,然后自己隐身起来不让外人窥伺;我修炼阴神的时候,也让闪闪发光的蛇卫罩住我。
我埋头苦思,骂了一句,
“修炼好难,不知道要炼到什么时候!”
然后又叹息了一句,
“混了小半辈子,连个朋友都没有,太孤家寡人了。”
“通!”
我翻身躺倒在卧榻上,盯着屋顶发呆。
我觉得自己格外凄凉——以前做海盗时,和帮里的兄弟混了个熟透,现在他们都在鱼肚子里做鬼了;在白云乡我和小芷一路相伴,一路寻宝;她离开后,至少还有一只熊相伴。现在我是彻头彻尾的举目无亲——名义上我是昆仑之人,可没有相互帮衬的师兄师弟,终日和一个小妖婆作伴,互相看不上眼。
我侧翻,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
越往前走,能和自己交流的人越少,离人群就越遥远。外面的世界虽然大,可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
不知道逢蒙在昆仑山如何?有没有其他熊精作伴,灵兽们会不会歧视他生在乡下,没有见识?
不知道小芷身在何处?她的神通还不及我,在五洲三界的茫茫世界飘『荡』,不知道有多少艰难。
前日敖狞和副统领的战斗,金丹下层的我已经浑然『插』不上手。
我翻来覆去回想颜若琳当时说的话,
“……你用了十二年修炼到金丹下层……再花上十二年爬上金丹中层吧!”
就算花上十二年爬到金丹中层,还有更高的层次要我去爬。
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呢?
我想像怀抱着小芷一道入眠的时光。
——混蛋!
我居然流眼泪了,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流了。就算她把我关在石棺里半年也没有流过。
我把泪抹干,昏昏沉沉地睡去。
金丹的我本来不会这样嗜睡,但海『潮』般的困倦压倒了我。
……
夜过子时,阴风滚动,有鬼魅出没。
上官家师承天下符法第一的龙虎宗,院落的墙上刻印的符文百鬼不侵。鬼魂不来自外面,而是我的梦寐。金丹者本来没有颠倒梦想,只有强大的鬼魂能够托梦。
“副统领,你可以安心死掉吗?即使现在是阴气最重的时候,我也不会被你夺舍!我的肉身和阴神合一,你无机可乘。”
青龙兵副统领和我在虚实之间的梦境中对视。
“哈,我能自断经脉,怎么会贪恋又一次生命呢!古史上像我这种金丹武圣冤魂不散,叫做显圣!”
——他这样说,我记起在小说里看过,文明时代偶尔也出过义薄云天、精忠报国的武圣死后显圣的事迹。
可青龙兵副统领这个海盗头子的看家护院,也能显圣吗?
“老头,你在执着些什么?能站在金丹中层的人物,必然有自己的道路和稳固的道心。我不认为你像那些赴死的青龙兵一样无脑。为什么你一定『逼』迫我去营救南宫磐石呢?”
我问。
“我不认为自己的死没有价值。这个天下有能力巨大的人,有能力弱小的人。世子是能力巨大的人,可以实践能力弱小的我的信念。所以,我为他牺牲,把道路让给他。”
“那你们的道路是什么?抢遍天下?”
我嘲讽。
“和这近似,我们要终结世俗界的『乱』世。对于世子,这是神通唯一的用途,他对长生没有兴趣。”
我很想笑,海盗还能有这样的念头,你们难道是易装成海盗的官军吗?即使是官军,眼睛里也只有金银财宝。
“那是妄想!从五百年前,修真界的四大宗门就指定了傅家为天下共主,维持世俗界的现状是修真界的大略,大正王朝是宗门发号施令的传声筒。所有想挑战秩序的人,无论英雄、枭雄、是人、是妖,都被抹除了。”
我断然否定。
虽然我只知道慕容观天和妖『潮』的例子,但修真界对世俗界的态度我大概都能猜出。
敖狞想和南宫磐石过招是不自量力,南宫磐石想改变宗门的秩序是更加不自量力。
“世子要如何走与你无关,我只是想用自己剩下的念头和你做个交易——这是预付金。其他不能说动你,那我就送你修为。你不是想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吗?正途是走不通的,只有邪道。我可以真灵磨灭,把自己的念头散为元气,全部滋补你的肉身——你的肉身能推近金丹下层的巅峰,省掉你至少六年修行——条件还是找到世子,助他脱险。无论用你的实力,还是借昆仑的人脉,只要让他脱险!”
我心『潮』起伏。
他这样做是彻底的形神俱灭。
几乎没有金丹修真者会把自己的修为贡献给别人,亲至师徒父子,也不会有。
对于散功人,功在人在,功亡人亡。
对于受功人,功法的兼容是一个问题,修为的耗损是另一个问题。受功人得到他人的修为,进步未必会大,而且必然增大了金丹境天魔妄境诞生的几率。
——青龙兵副统领的全部念头奉献最多也只能让我少掉六年道行修炼时间。
如果我不是想尽快提升自己的道行,他的提议我根本不会有兴趣。
“你不必顾忌,你的练体法门和我同出南宫家,我的念头化为纯粹的元气融入你的肉身,就像大河汇入了海中。更何况我的意志不存半点,不会对你的心智有丝毫影响。”
我犹疑着问,
“你不怕我把你的念头融合后翻脸赖账?”
“你和原毅是父子,脸面都极薄。我阅人半世,不会看错。”
——他说的不错,所以我更加不能轻易答应他。我没有反悔的脸皮。
“上官家已经说了会找到南宫磐石。我实在没有『插』手的必要。”
我努力寻找拒绝的理由。
“第一,他们不会帮助世子,无论是世子方还是世子家的敌人,上官无可无不可,我不想世子落在那些和南宫家无渊源的人手上——本质上,上官天泉是商人,只会把世子卖给出价高的一方;
第二,上官家不会找到世子——世子不会在他不信任的人前出现,绝不会;
第三,世子的念头分身见过你,世子的本尊知道你救一船人的事情,他会信任你。”
青龙兵副统领的语言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置疑。
我对他的顽固吃惊,
是接受?还是任其消散——过了今夜,副统领的念头会日退一日,我能得到的酬金也越来越少。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
“原师弟在吗?”
我出了一身冷汗,醒转过来。
女子的声音把我拉出了鬼魂的托梦。
我僵硬的肉身逐渐从鬼压床的梦呓感恢复过来,虚弱无力地去开门。
“琳公主说她要好好地在院内眠到东方既明。临睡前她拜托了我一件事情暂时由我来代她传你符法和遁法。希望你能做个好弟子。”
上官翩翩微笑,她在我的案上奉了一盏醒魂茶。
“那只鬼似乎惊扰了原师弟了?”
“没什么,就是随身老爷爷的牢『马蚤』。他很快就要消失。以后我再不会被鬼附体了。”
我回答。
第110章 搜城(二)
第110章 搜城(二)
独自偷哭时的泪晶还残留在我脸颊,我向上官翩翩道了个歉,梳洗整齐才回到前厅。
“师姐,抱歉。我失态了。刚才去镇定了一下心神。”
我说。
被女人看到自己流泪真是狼狈。
“以前我在宗门修炼的时候,也有思念家人的时候;同门的进境快,觉得自己笨,也会哭——原师弟不必觉得自己道心不稳,这是压力大时的人之常情;修真者要表达自己的真『性』,不必学世俗人的矫情。”
我默默不语,心头有了一丝暖意,
“师姐是龙虎宗弟子,我是昆仑弟子。琳公主让我跟从师姐修炼,在门规上有妨碍吗?”
上官翩翩笑了,
“无妨事。严格讲,我和你没有师徒关系,只是作为前辈指点。宗门间互通道法,传外门弟子的基础神通是一样的。你如果在昆仑学,和我在这里指点你,没有不同——外门弟子学的东西都是宗门的传功院委托内门弟子和金丹长老传授;只在升为内门弟子后才有元婴者亲传,那时才有师徒名分——师弟和琳公主都是倔强『性』子,现在你们虽然卯上劲,总不能因为意气耽误了修炼进境。”
“太累你了。你是一城之主,每天的事务千头万绪,还要在深夜指导我的道法……”
小芷在白云乡为我处理属国事务时,虽然有多闻通的宿慧,也难免觉得吃力。
我对上官翩翩又多了几分感激。
“我们金丹者的精力和恢复不是凡人可比,时间总是能挤出来的——师弟也要格外珍惜自己修炼来的光阴,恩,一寸光阴一寸金——这是我们上官家的家训。”
上官翩翩的手中变现出一册书来。
这是一本符书。
每一页都是一张灵力充沛的符,她的手指娴熟地翻动书页——我默默计算,这本符书总共有一千零一张灵符。
“正统的符法和法器的原理相同,都是把法术的念头预先储存在特制载体上,在运用的时候不必像法术那样当场施展,把以前储藏好法术的道具施出来就是。符和宝的区别在于法器的使用次数近乎无限,直到损毁为止;符的使用次数虽然有限,好在符的制作灵便,而且适用的范围比法器广多了。”
她从符书中取出一张青『色』符纸,信手钉向屋的内墙正中,符纸如刀,直直嵌入墙内。
我咦了一下。
“还没有开始——这个是原师弟也会的罡气外放。”
然后,上官翩翩打了一个响指,
我感到那张嵌在墙里的符向外释放出波浪般散开的念头来,接着三阳念头把我们置身的这间屋子罩起来。
“持续三个时辰后,这张符就会化为灰灰。符上画了图案,书了‘闲人免入’四个蝌蚪文字——在符的效力时辰内,外人的神念、偷看和窃听都无法获知屋内的情况,除非他强行把墙轰开。”
她从符书里又取一张玄『色』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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