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第55部分阅读(1/2)
纷,芝草铺地。鸟鸣与山中淙淙清涧相伴,更显幽静。
我依照昆仑《上清典》的玄门正宗法门,一边登山,一边吐纳山中灵气。才运转数个周天,就觉得自己精气神圆足。在龙虎洞天服气的效力虽然不及服食黄芽丹『药』,但已经不下饮食金粟米。这是我在世俗间从来没有过的经验,就是在坠星洞天和波月庄也没有这样的体验。
我们在山道走了一个时辰。时有结群的白鹿横越过山道,还有作伴的灵狐凑近我们徘徊张望。至于邂逅的其他各类零散灵兽,如虎豹鹤鸾等等,不一而足。
行过三十里,忽然山道两侧的林间冒出一群几十只披甲金『毛』猴子。它们叽叽喳喳,像山贼一样挥刀弄棍拦住我们,这几十只猴子们大致都有内功顶尖的修为。
我正奇怪修真大派的洞天怎么会有匪徒一样的猴兵,领头的筑基猴子头目开始叫嚣,
“此山是我大王开,上山要缴过路钱。不然讨打杀威棍,打完一百绑树间。”
匡一真身后的麒麟儿闻言忿忿,从袖中取出一条龙筋鞭驱赶。那童子一鞭把一株十围古松“劈”地一声打断,猴子们跳上别的古树四散。才消停了盏茶功夫,又有上百只外功顶尖的猴子不知从何处的林子跑来『马蚤』扰。麒麟儿和猴兵的缠斗时辰越长,山林里窜出来猴子越多。如此捉『迷』藏般反复多次。麒麟儿一个金丹童子从应付几十只猴子开始,到和数千只顶尖外功的猴子纠缠,累得疲惫不堪,顶门升腾起一柱香般的白气。
我略略看我们前后左右和树上。密密麻麻的白『毛』、金『毛』、黑『毛』、红『毛』四『色』猴子不知不觉把我们五人围个水泄不通。
“龙虎宗款待客人的节目倒也有趣。”
七尾苏笑。
匡一真闭目养神道,
“当今『乱』世,儒者文武都修,让麒麟儿历练下也好。他成金丹以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阵势。这些猴子虽多,但不懂丝毫阵法配合,纯是乌合混战。”
“我们是走错路了吧?”我问柳子越。
“往常我从祥瑞镇下山就是走这条道。从来没有什么剪径的猴兵。”他回答。
“我们宗门让两位朋友见笑了。”
我烦不过那些猴子,抓起一把散落在山道上的松针,在针上凝上雷法。然后往领头的三十六个筑基猴子头目屁股上一击一个,他们的盔甲应声全粉碎成粉末;但除了屁股处,通体无伤。
“扔掉兵甲滚!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就把你们脑袋通通打成西瓜!”
我鼓动丹田罡气,挟着风雷之音长啸一声。林风大作,天『色』一暗。
那些猴子头目捂着自己连带盔甲被打得稀烂的红屁股一溜烟跑了,各自旗下的数百小猴也连忙丢盔弃甲,跟着头目风卷残云,一哄而散。
山道彻底清净下来。
麒麟儿气喘吁吁地坐地,一时站不起来。
柳子越食指大动,又下意识地取出袖中宝囊。我知道他一定是准备把落叶一样撒满漫山遍野的兵甲打扫进腰包。
一个探头探脑、背负大斧的樵夫从林中准时跑出。
“这是龙虎宗的仙长们给初学艺的仙苗试手的猴子道兵,『性』子最爱胡闹。我刚才正为道友手狠担忧。打死宗内资产可要重赔。罪过罪过。”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
“多谢朋友好意。我们昆仑门人是好生慎杀的。”
——你怎么不早说呐,是不是就等着看我打出它们脑浆来勒索呢?
我白了樵夫一眼,如何看他都像是幕后指使者。这个樵夫虽然竭力收敛气息,但金丹修为逃不过现在我的眼力,其中隐隐有修炼龙虎《正一经》的气象,但又杂有一些怪异不纯的气息。
樵夫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们是来贵宗拜访的。这几位是我朋友。”我把自己的昆仑门人的身份令牌给他过目。
樵夫呀了一声,
“你就是平云梦的原剑空?”
他的目光暴出兴奋之『色』,
“怪不得,怪不得,那小小松针的些微雷法居然让甲尽碎而不伤一猴,太是匪夷所思了,一定是诸天雷法总纲!我认识的昆仑龙虎道友都对你赞口不绝;不过,剑宗的道友们倒是都很想和你试手;邪魔们也想抢夺你的法门。哈哈。以后,原师弟在世俗行走要小心。——我带你们走入祥瑞镇的捷径!”
我谢过他好意提醒。
——真是树大招风。不过想挑事的人多半不知道我的银蛇剑已经蕴含都天神煞,风水罗盘也能先知先觉。如果有人殷勤送财送命,我只好勉强笑纳。儒门不是说天予弗取,必受其殃吗?
那樵夫领我们走过一线只容一足的山道,山道下云海滚滚,绝壁千仞。山道末守着一座两人高石碑,青苔石碑上刻了三个龙走蛇行的烫金字
——“祥瑞镇”。
“这是文明末帝十上龙虎山时所题之字——就是那个被金丹飞刀斩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的家伙。这家伙不容世俗内外有任何和帝权对抗的势力。他一生铲除异己,大肆捕杀修真者,弄的海内,天下『马蚤』动——不过,末帝的字倒是不错,霸气侧漏。所以历代祖师一直保留了这块石碑,供后世人玩笑。”
樵夫指石笑道。
“文明末年,道门气候已成。上位者当疏而不当堵。此人自取败亡,为后世人鉴。”匡一真抚石而叹。麒麟儿小鸡啄米般点头。
我的视线越过石碑,看到镇口前的山道侧结着一间草庐。一个青衣少女正倚栏读道书,茶香从草庐里逸出,石几上煮着一壶『药』茶。
“翩翩。”
我脱口而出。压了心头半日的阴霾稍去。
她释书抬首望我,粲然一笑
“原师弟,算日期你们也该来了。”
然后她看到了樵夫,
“耍耍三郎,你又指挥自己的猴兵在捉弄别宗道友了。师弟,你没有受他什么欺负吧!”
她轻嘲樵夫。
“既然是原剑空,我就不带他去龙潭虎『|岤』耍耍了。”
樵夫大笑,歌唱道词而去。
我看到他的瞳孔逐渐转为金『色』,身体一晃,化成一只金『毛』猴子,转瞬滑过一线天溜了。
我把七尾苏和匡一真一一介绍给翩翩。她恭敬还礼。然后青衣少女问我七尾苏身后的仆役是谁,气息好熟。
“是偷混出山的柳子越。我已经听他讲了宗门对我们禁足令的事情。”我神念回答。
柳子越嘿嘿一笑。翩翩哭笑不得。
然后,翩翩悄悄传我神念
“琳公主在哪?师弟不是一直和她同进退的吗?她难道……有什么……不测?”
忧『色』拂上翩翩。
“我在,她就不会有一点事情——只是方才上山时分开,琳公主去找你们掌门借万界坛城招妖了。”
我宽慰她。
“我们进镇商量。你宗的姬真人和渡人院主也在镇上,我们一道想办法。”她的神『色』没有一点轻松的迹象。
我们众人随着上官翩翩入了祥瑞镇。
第一七一章 赏功罚过(三)
环拱的群峰之间贯穿着蜿蜒如带的银『色』河流,河流上金桥千架。群峰上道门的宫观楼台星罗棋布,河谷间百姓的屋舍作坊络绎不绝。谷中和邻近诸峰亿万顷的梯田像鱼鳞那样团团簇簇的紧挨,耕作的木牛流马如蝼蚁,风车磨坊如树林。极目远眺,更幽邈的远山则是放牧灵兽的茂林、培育仙草大『药』的林圃和蕴含诸般宝矿的矿脉——在那里经营的人力更无法计算了。
镇上人烟辐辏,百业兴旺。浑然不像寥寥几个修士的清修之地,反而是男耕女织的世外田园。[||]
“……『乱』世中天下动『荡』,妖邪肆虐。我们龙虎宗庇护中土生灵,就把流民纳入洞天,充作杂役弟子。后来洞天人口滋生,宗门势力内的郡县也逐渐安定。百姓又陆续迁出开枝散叶,散布在吴越两道——目前镇上还有担当本山各种职事的十万户人家。”
一路上我听翩翩向众人讲述祥瑞镇的概况。龙虎本山的规模气派,我看得心旌动摇。
柳子越『插』口对我说,
“师弟不要看『迷』了眼睛,我们昆仑本山的经营可不下于龙虎宗的规模。”
他转而又对翩翩笑道,
“上官师妹,我可没有贬损你们宗的意思呐。”
翩翩淡淡一笑,然后指向祥瑞镇最高一座山峰上的巍峨宫观,
“道门和凡人之隔也没有外面传说的那样悬殊——我宗的许多院殿都在镇上。那座高丘的宫观是过去帝王的避暑行宫,西宫现在充作渡人院,东宫充作会同院;簇拥宫观的院落过去是古代将相的山中别墅,有的充作我宗处理杂务和产业的馆舍,有的充作外门弟子和访客的馆舍。”
她顿了一下,
“和我们一路回山的道友——地藏狮子和逢蒙也暂住在祥瑞镇峰上的会同馆馆舍;南宫世子已经离山去了星宗,有我宗的元婴者保护;龙少被押在我宗的幽牢——不过师弟不必担忧他的安危,这次平云梦龙少也有参与立功,宗门会在帝都交换战俘时把他平安送走。”
她和柳子越说的类似。
“宗门不会把龙少的纳戒里的收藏一并收缴吧?”我想了下问她。
“一个邪魔,我们吞了他那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柳子越嘻嘻。
“怎么能如此。要是宗门没收了龙少的那份战利品,我出自己的那份贴还他!”
我咬了下嘴唇,把柳子越拨起的念头打消。我头次做一群修真者的头目就私吞了团员财货,以后要没人敢跟我——当初我爹教我如何当海盗头子的话,我铭刻在心。
“我和看押公孙纹龙的幽牢狱主交待过。等交换战俘后还公孙纳戒,战利品不会短他——但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去幽牢见他,在宗内这样行事难免有交结邪魔的嫌疑。”
青衣少女沉『吟』下说。
“翩翩你真是细心。”我由衷感谢。她先我想到这个局面,已经替我化解了。
我们穿过镇民的如林宅邸,登上会同院馆舍所在的高丘。高丘前有一潭数亩大的寒池,寒潭下隐隐有龙『吟』之声。
不等翩翩说起,我信手一招,一条紫电飞龙从池中腾起,化成剑光没入我的银蛇剑中。大半个月后,银蛇剑灵终于再度完全。我心爱的七转神剑一时剑面如明镜,闪耀着都天神煞。
——这眼灵池和波月庄的那眼泉仿佛,积蓄着雷霆之力。银蛇剑的部分剑灵在其中滋养大半月,又强上了几分。
不。这就是波月庄的那眼泉。被人用大神通挪移到龙虎洞天了。
深潭畔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雷池”两个大字,是我当时在波月庄用银蛇剑亲手刻上去的。
“哟。姬真人,原剑空来了——原师侄,你的红衣小情人呢?如今又换了一个青衣小情人了?——喜新厌旧的男人以后可要被女孩子一刀刀割下肉来的哟。”
山道上一个摇曳生情的女人销魂之声传来。上官翩翩的脸红起来。
“哪有!我一向和琳公主一路!只是凑巧遇上翩翩。”
我急着回护翩翩,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个熟悉声音。才应了一句,顿时感到呼吸断续,躯壳沉重,心魔丛生。
我收敛念头,凝神归元,抵住了女子的魔音,同时拔出了银蛇剑。
“噗通”一声。
我没有事情。倒是柳子越在猝不及防下一跤跌倒,在山坡滚了七八个跟斗。他狼狈爬起,骂骂咧咧高呼
——“有妖女!大家一拥而上——”
还没有全呼啸出来,柳子越生生闭嘴。
“应该叫屠苏师叔了。屠苏教主改邪归正,在讨云梦之役立了大功,现在是我们昆仑支脉的脉主了。”
另一个温柔又慵懒的声音传来。
赤身教主屠苏婉之旁是一个骨脆皮柔的青年男子,细洁如柳条的手里摆弄着一个铁如意,正是姬琉璃。
又有一只小赤狐立在小凳上拿着轻罗小扇替姬琉璃扇风赶蝇,是绯红衣。
看起来,刚才姬琉璃一直在和石凳对过的那个少年对弈——他对面的木讷少年我不认识。少年的年龄和我仿佛,从气息看也是厉害金丹。少年浑然木偶一般死死盯着棋面,气沉得像死灰枯井,既不为屠苏婉的妩媚百态所动,对我们的到来也没有知觉。
(“这呆子少年是我们昆仑知北游真人的第五世族人,叫知了义。修为是道胎金丹,不知道会什么神通手段,只知道是个棋圣。这次姬真人把他从昆仑带到中土,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我听说当今天子也是个喜欢棋道的少年,说不定——”)
柳子越神念里对我说。
突然,他的神念中断。柳子越脸『色』变紫,像被一个无形的人掐着喉咙一样。
“虫子真是讨厌。”
姬琉璃的两指忽然捏着一只苍蝇,厌恶地把小虫弹开。然后柳子越得救一般地张口深呼吸。
“好玩。”
屠苏婉甜甜地笑起来。
姬琉璃一面打着哈欠,一面用铁如意招呼我过来,
“平常我在宅邸,都是过午才从榻上起身。今天忽然心血来『潮』,算到你白昼要来,为了等你误了几个时辰的眠。”
——我本来以为姬琉璃会先问琳公主去哪里。可是姬琉璃的神『色』完全看不出任何奇怪,好像对红衣少女的下落没有丝毫兴趣。
“云梦之人有那样的手段和谋划,剑宗这次出动肯定是抓不到的。听说林道鸣甚至受到碧落黄泉的反噬,几年不能动用神通,现在躲云仙客的道场闭关去了。哈。”
姬琉璃边说边笑,
“你和云梦之人的战况我听鼠仙仓公说了。两个雷法总纲对战,真是精彩有趣。可惜那时我不得不在其他地方忙。无福参悟,遗憾。”
“那师叔忙了些什么?”我有些不怀好意。莫非姬琉璃在我们血战云梦的时候,一直忙着和女人喝茶。
“我和五毒教主,啊,现在也是昆仑的支脉脉主,陪着姬真人去了夜郎城一趟。”
屠苏婉幽幽道,
“林真人带精锐去云梦城抢功的时候,姬真人替我们出气,向夜郎城两个留守的剑宗元婴要回了我的城池。”
——她说得轻描淡写,眼『色』之中掠过狠毒之『色』。
这个“要”字背后,不知道坏了多少条剑宗人的『性』命修为?
“现在燕采霞还坐镇着夜郎城和剑宗僵持扯皮。不过鬼门的华盖将军率领残余鬼兵悉数降了我们昆仑,我们两宗在夜郎城兵多将足;荆南道的剑宗没有林道鸣主持,他们剩下的门人是夺不回来——原剑空,这也有你的功劳,你是第一个劝降华盖将军的。哈。算起来,你这次云梦之役的功劳足够做十个金丹长老了!”
姬琉璃拍起手来,然后问我要九难试的牒文,他接过我的牒文信手化为虚无
“昆仑的长老会初步商议你的九难试不必继续了,琳公主也不再是你的向导。等你两个月的禁足期限满,授你内门弟子的资格和权限;等你余下九难试的期限满,也就是在明年八月十五日,再授你宗门长老资格和权限。明年八月前的一段时间,另有事情委派你做。”
姬琉璃从袖内取出一卷图给我。
我展开来看,竟然是一幅千峰竞秀、云水环绕的山川形势图。
“这是我们昆仑给弟子的道场。你挑一座中意的灵山,以后做你在昆仑山的道场。那眼波月庄的雷池也送你。你选好自己的灵山,我挪移到你峰上去。”
柳子越羡慕起来,
“师弟,图上的灵山都是昆仑好里挑好,尖里选尖的灵脉。我的独秀峰只能在里面排末流。”
我抿紧嘴唇,这是老子出生入死换来的东西。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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