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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不能醒第6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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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走进去,来到四柱大床的旁边。透过床柱上垂下来的丝纱往内探,床上有两个隆起的形状。

所以,这死符扬昨天晚上有伴。

真是让这可怜的经纪人拚命捺回一句脏话。

“喂!起来!起床了。快!”费欧娜走到另一侧,连叫带推的先摇醒金发床伴。“快!你叫什么名字?”

“艾玛……”

“好,艾玛,符扬醒来之后最讨厌看到人家还睡在他旁边,你最好赶在他醒之前离开。”费欧娜弯腰替她捡起床边的衣物。

唷唷唷!这能叫衣服吗?这根本是一件多加了几寸布的胸衣而已。

“你是谁?”胸围比脑容量大的性感艾玛,就这样被半推半赶,送出了符扬的公寓大门。

“我是谁?我是他大老婆,来捉j的!”费欧娜没好气地叫。“还不快走!”

“可是……”艾玛半信半疑。

“还可是什么?快走!”费欧娜挥挥手。等在玫瑰大理石走廊上的警卫,礼貌地上前一步,示意金发女郎跟他一起下楼。

“记得跟符扬说,我的电话就放在……”

“行了行了,我知道。”

处理好闲杂人等,费欧娜回到主卧室,挽起真丝上衣的长袖,准备全心全意应付她旗下最出名、最富有、最有才华、也最难缠的头号大牌。

刷!窗帘用力拉开,白花花的正午烈阳一下子便吞噬掉主卧室内的阴暗。

床上的男人手臂抬起来往眼皮上一遮,继、续、睡。

可恶,跟她干上了!费欧娜忍着气,再杀回床前,刷!这次是把四柱的丝帐全部掀开。

男人咕哝一声,终于不得不恼怒地睁开眼睛,对她沙哑地吼——“费欧娜!你又想做什么?”

吼!还起床气比她重,真正气死人了。他阴晴不定的坏脾气让人怕得要死,对她费欧娜可是一点都不管用,否则也不会以三十五岁的年轻资历,一下子便成为伦敦最顶尖的经纪人,五年前还签下这只难驯的大黑马。

费欧娜双手往腰上扠,娇小圆润的身材仿如女性拿破仑的翻版。

“我的符大王子,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欧洲巡展还有最后一站要露脸,两个小时后我们应该在飞往巴黎的班机上?”

床上的男人拂开眼前刘海,又咕哝两声,意识慢慢流回脑中。

“噢。”

“噢?”他只给她一个噢?

“安娜呢?”符扬慵懒地伸个腰,随手拿起床头的松紧带,把黑发随意扎成一个马尾。金芒在光裸的肌肉线条上流转,长发浪荡飘逸,看起来十足像个性感海盗。

“人家叫艾玛!”费欧娜伶牙俐齿地说“我已经送她上路了,人家把电话号码留在你床头。”

“你不应该那么早送走她的。这一次就这样浪费掉了,真可惜。”符扬懒洋洋地盯着床单下自己双腿间的突起。

“哼。”

“或者,我亲爱的经纪人不介意自己上场享受一下?”他低笑一声,诱惑地拍拍身旁的空位,浪荡到骨子里的男人味儿一桶一桶往她头上倒。

要死了!竟敢卖肉勾引她这个纯情的老姑婆?更可恶的是,她还真有点脸红心跳。这英俊的恶魔!

“我只给你十分钟,快起床!我到厨房帮你煮咖啡,我们一定要在半小时以内出门!”

费欧娜赶快趁自己打破不和旗下艺术家乱搞的原则前,逃出卧室。

啊,厨房里的空气少了那强烈的费洛蒙,真是清新不知多少啊!

望着咖啡壶腾腾上涌的水蒸气,费欧娜陷入沉思。

坦白说,她并不很清楚过去几年,那小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二十五岁那年才开始接触经纪人的工作,本来想签下当时才二十岁的符扬,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资历还不够久,后来符扬被当红的老牌经纪人戴维森签走了,她虽然觉得可惜,也没有太多想法,后来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两个人也很少再见面。

直到五年前,符扬和戴维森的约满了,这时费欧娜早已在经纪圈占稳一席之地,于是立刻飞到伦敦去见他。

在碰面之前,她心中的符扬一直是以前的样子——英俊贵气,冷峻自持,不爱社交,对自己的作品严谨万分,私生活一丝不苟到近乎精神洁癖。

结果,她差点跌破眼镜。

费欧娜是在一家声名狼籍的酒吧找到他。

当时,从他的外表看不出一丝醉态,但是他过度明亮的眼光,以及身上那股路过苍蝇都被熏倒的强烈酒气,让她相信符扬混在这个狂欢派对里已经超过十个小时了。

她把烂醉如泥的他拖回他自己的公寓里,等他醒来之后,他们就签约了。

接下来的两年,符扬的私生活简直可以用和滥交来形容。

她数不清有多少次,看见喝完酒的他搂着各色女子,从那种富家公子哥爱泡的私人俱乐部离开。最夸张的时候,她早上、中午、晚上各去他家一趟,床上看见的都是不同的女人,甚至有些个早上杀进他卧室叫人时,床上的女人还不只一个。

他开始留起头发,交一堆狐群狗党,闹了好几次花边新闻,成为小报最爱跟监的名人之一。突然之间,向来洁身自爱的好宝宝决定他要改变形象,转向狂野路线。

费欧娜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那时的符扬只让她感觉到——愤怒、痛苦、愤怒、绝望、愤怒、怨恨,愤怒、愤怒,和更多的愤怒。

但是他全隐在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表象下。

也在那一段时间,符扬的事业非但没有随之沉沦,反而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作品上的每一刀,都充满了张狂的美感!每一画,都绽放着痛快淋漓的绚烂!这是他职业生涯里最华丽、复杂的一个时期,即使到现在,在这个时期完成的雕塑或铭刻在市场上都还炙手可热,甚至已经变成许多投资家收购保值的标的。

他的财富越积越多,身边的女人也一个换过一个。

他的行止越来越狂,作品也不断攀越新的意境和价值。

所有的放浪形骸仿佛蛋糕上的草莓,非但没有减损他的声望,反而让人对这英俊浪荡又充满才华的东方雕塑家,生起无数的浪漫幻想。

许多艺术家一朝扬眉吐气,都会迷失在突如其来的成功里,费欧娜对于这种“失速现象”并不陌生,她只是不知道,符扬竟然也会成为这种人之一。

他已然站在艺术世界的最高点——全世界,只有两个人在为他担心,她父亲和她。

“符扬正在自我毁灭。”安东尼·葛伦忧心忡忡地告诉女儿。“他现在焚烧的不是才华,而是生命。此刻虽然是他人生的鼎盛期,也是他最接近走火入魔的时候。你要赶快将他拉回来,悬崖勒马,否则不出三年,你就要到精神病房去探望他了。”

为了父亲的叮咛,天知道那两年她几乎心力交瘁。

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确定符扬人在哪里。他在工作室工作,她就派人去门外守住,有时甚至自己上阵。他要出门玩乐她就让他去,可是时间一到不管他摆出多难看的脸,多恶声恶气,硬是把他拉回家。

“你现在也是我的投资,还是我家老头的关门弟子,我可不能让你搞坏我赚钱的资产。”一开始费欧娜还会跟每个人一样,被他嫌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久了之后就麻木了。

最后,连符扬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他们两个人之间真正的友谊,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然而,就在她以为这家伙打算把自己糜烂到死时,有一天,符扬突然又变了。

他仿佛一夜之间对全世界都倒尽了胃口。

身边所有的女人全部消失,酒不再碰,烟不再抽,偶尔出现一下的大麻烟彻底绝迹;他的身影从私人俱乐部完全消失,那两年,他的足迹最远只踏到巷口的书报摊。

符扬过了足足两年自我放逐的生活!整个世界被他彻底地隔除在外。

他甚至不接电话,不见外人,不找朋友。

有一天,费欧娜去替他送饭的时候,她差点昏倒——因为符扬找了把电剪,把留了两年的长发理成一颗大光头。

如果说前两年的符扬是个浪荡子,那后两年的符扬就像个和尚。费欧娜当时看着他那颗光头,还真以为他随时要出家了。

这种诡异的隐士生活,造就了符扬艺术生涯的第二高峰!

他这一个时期的作品,充满出世空寂之意,刀法转为朴拙无华,作风走向极简精练,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已看破,充满了萧索的气息。

整个艺术品市场为之疯狂!第二波收集狂潮再度爆发!

于是,费欧娜亲爱的父亲大人又召见了她。

“现在符扬不是在燃烧生命,他根本是连命都不要了。”安东尼更加忧虑如焚。“太偏外不好,太偏内也不对,你一定要想办法将他拉回正道来,否则,明年世界上就没有“符扬”这个人了。”

于是可怜的经纪人再度化身为管家婆,苦哈哈地赶回去,连说带哄,连拐带骗,出尽百宝说服他搬到纽约,换换不同环境,认识一下不同的艺术人,总算才将他拉出那个豪华孤独的蚕,重新涉足红尘。

“为什么别人家的经纪人都是吃香喝辣,每天等着钞票进帐就好,我偏偏就这么苦命呢?”费欧娜真是为自己一掬同情之泪。

总算搬来纽约的这七个月,符扬既没疯,也没死,渐渐在新的环境恢复生气。

现在的他,稍微变回一点她最早认识的那个“符扬”个性很自大,极度的自我中心,孤僻冷漠又难以亲近。

他大多时候独居,不过也恢复应有的社交生活了,要把妹的时候一样知道怎样装得风度翩翩;现在的性生活虽然不像前两年那么夸张,不过也没再像后两年那样不自然。

符扬在全球都有高知名度,也有主要收藏家在收集他的作品,他规律发表作品,口袋仍是麦克麦克地进帐,费欧娜陪他耗了五年,终于可以稍稍松了口气了。

除了身为经纪人之外,她自己也经营画廊。再过六个月她在纽约的分店即将开幕了。这半年除了要监督分店的装潢施工,逼她的开幕首展艺术家——就是楼上那个被宠坏的三十岁大男人——乖乖工作,还要处理旗下其他人的经纪事宜,欧洲美国两地飞。结果她一个事业如此繁忙的女强人,竟然还得亲自帮那混世魔王煮咖啡,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啊!对了,符扬的合约也快到期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啊!待会一定要跟他提一提续约的事……慢着,他的十分钟也太久了吧?

“符扬,你又给我回去赖床了?你这家伙,快给我起来!如果错过了班机,你就给我一路游泳到巴黎去!”

冷气从空调口流泄而出,拂动着墙上的风铃。叮铃叮铃的脆声,为初秋午后平添几许恬静气息。

每当繁忙的曼哈顿人推开这间手工艺品店的门时,他们总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里。

门外是行色匆匆、车水马龙的繁华城市,门内是宁静安详、慵懒宜人的手艺世界。

“紫色工坊”已经开张七个月了,成萸也工作了同样长的时间。店内的右半边规画为开放式陈列架,贩卖毛线、拼布、缎带等等相关的手工艺用品;左半边则是结帐区和作品展示区,展示的也是一些老师在店里寄卖的手工艺创作。

赵紫绶的先生还笑过她们,“店东和店员看起来都俏生生的,要是遇到恶客上门踢馆,可就糟了。”

在曼哈顿开这种小店,基本上是赚不了什么钱的,可能光是店租成本就划不来了,不过赵紫绶似乎也不太缺钱,这间店是她先生投资的,那个无法正名的“老板公”似乎担心,若不给妻子找点事做,哪天她带着儿子就跑了,所以可想而知,不管这家店再如何亏损,那位章先生都会全数吸收下来。

成萸后来才知道,原来章柏言就是美国一家极有名的香料公司老板,以赵紫绶的背景,大可不必出来抛头露面才是,不知为什么跑出来开一间不起眼的小艺品店呢?

话说回来,自己不也是名雕刻家符扬的前妻吗?若说给外人听,这个身分应该代表着巨额赡养费吧!符扬当初透过律师,是有意思给她一笔钱,但是她不太想再和符家人有任何牵扯,尤其是经济上的。

“谢谢光临。”

成萸替一位客人结好帐,卖出一条她自己绣的丝质围巾,送完客人之后回到旁边的小圆咖啡桌。

“来,宝宝,我们刚才念到哪里了?”她亲亲小戴伦的嫩额一下,柔软的长发拂过他脸颊。

“没有宝啦!”小戴伦顿了顿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叫错了,戴伦不是小宝宝,戴伦已经五岁了。”她忍不住亲亲小可爱。

“半!”戴伦得意地强调。“五岁……”他举起左手的五根小胖指,想一想,又举起右手的一根食指,可是食指太长了,比来比去,食指换成拇指,因为拇指比较短。““五”跟“半”喔!”

“啊对不起,是五岁“半”!五岁半是很大很大的年纪了。”成萸看着小戴伦认真的模样,真是爱入心底。

“姨,什么是“马烦”?”初秋一到,小家伙又开始被他娘包成毛线团了。

“麻烦?你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字?”她微微一怔。

“就是啊,昨天爹地弄很漂亮的花,然后那个蜡烛啊,还有那个那个就是很多东西吃,然后就吃饭啊,然后妈咪说不要,爹地就很难过。然后我睡觉的时候就问妈咪,为什么爹地难过,然后妈咪说什么“马烦”啊!”

一听即知,章先生昨夜的求婚必定铩羽而归了。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若章先生知道,紫绶正是因为看到他求婚的手笔,想到哪天若是再和他结婚,场面铁定只有更隆重更麻烦的份,所以头皮发麻地回绝了,他大概会落下英雄泪吧!

成萸忍住笑,摸摸小戴伦的头发,准备助他父亲一臂之力。

“怕麻烦的意思,就是希望把事情弄得很简单,这样你懂吗?”

“噢。”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头。

“你要记得跟爸爸说,一定要记得哦!”她拉起小朋友的手,温柔要求他跟着自己说一遍“妈妈怕麻烦,越简单越好。”

“妈咪怕马烦,简单好好。”小戴伦快乐重复。

“对,你今天晚上回去,就这样跟爸爸说。”

“好。”

“不要忘记哦。”

“好。”

结果这浑小子到了十六岁那年才想起来……

叮铃!门上的风铃再度响起,老板娘回来了。

“成萸,不好意思,让你当了一个下午的保母。戴伦没给你惹麻烦吧?”赵紫绶脱下外衣,挂在门旁的衣架上,清丽的容颜满是歉然。

“没有,我们一起念了好多故事,又堆乐高积木,对不对?”成萸又亲了小戴伦一下。

“真是抱歉,他的保母临时有事不能过来带他,我只好麻烦你了。”赵紫绶还是直道歉。

“没关系,你的检查结果如何,一切平安吧?”

“嗯,孕期满四个月了,今天的超音波已经可以看出胚胎的形状。”赵紫绶微笑点点头。

“宝宝是男生还是女生?”她好奇地问。

赵紫绶看儿子亮晶晶的大眼一下。“抱歉了,两位。我答应孩子的爹第一个一定先告诉他。”

两位听众登时发出不平之鸣。

“对了,我绣的手帕剩下两条而已,家里还有几条新绣好的,我明天再带过来。”

“好啊,最近几个月销路最好的似乎是你的绣品,我还在想,等过一阵子生意稳定一点,你可以在店里开小班教学呢!”赵紫绶大方地点点头。

“到时候再看看吧。”成萸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她并不是很有自信。

一开始,她只是心血来潮,经过赵紫绶的鼓励才把自己的绣品拿出来寄卖;本来是不存期望的,孰料最近几年,西方世界吹起了中国风,她绣的丝巾啦、手帕啦、衬衫啦竟然卖得相当不错。当初学湘绣只是当作一种兴趣,绝未料想到,有一天真能拿它来营生。

“对了,我刚才遇到我小叔和他男朋友大卫——”赵紫绶突然说。

“就是开室内设计工作室的那一对?”

“对,室内设计是大卫的专长,查尔斯只是帮他管行政而已。总之,他们工作室最近承接一个新艺廊的开幕酒会,对方好像要求把现场布置成东方调,最好能有一些刺绣之类的,大卫正在发愁找不到人。我一听,刺绣,那不是你的专长吗?就请他们有空到店里来找你谈谈。”

艺廊?成萸下意识想找借口回绝。

“那是什么样的case?规模会不会很大?我学刺绣只是兴趣而已,不晓得自己的能力够不够。”

艺术曾经是她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虽然她一直以来扮演的身分只是陪客。五年前和符扬分手之后,她几乎是刻意地隔绝自己碰触到任何艺文资讯的机会。报纸一送到手,直接把艺文版抽掉;电视一播到艺文节目,立刻转台;走在街上,看到艺廊便低着头快步通过;连哥哥打电话来时,她都不愿他提。

她完全不知道符扬现在人在哪里,过得如何了。她猜想,他应该还待在英国吧!

说是恨是怨吗?倒也不是。符扬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他们的分离,只是环境塑造性格,性格造成命运。

不恨不怨,却痛。无论愿意与否,符家在她成长过程都占有极大的比重,她不是无心无情的人,即使对于去枷断锁的渴求胜于一切,硬生生的割舍,仍会疼痛。

于是她刻意放空,不去碰触心头的这块禁地,起码现在还不能够。

当年决裂之后,台湾她是不想待了,英国也不能去,想来想去,只有和大学同学一起来到纽约。

这五年来,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她一直有工作做,日子安安定定,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可以全然的做自己。不必压抑性情,不必应承任何人,不必再接受别人硬施加的好,心态上全然的解放。

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成萸,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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