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躺在火上的女人第2部分阅读(2/2)
「哎,我在这儿。」
「不用管他,让他躺着就行了。」女医生说着便走了。
「都怪我……」
直美叹了一口气。是自己硬叫他跑的,她觉得自己有责任。
幸好不是心脏麻痹。直美躲在屏风后面悄悄地朝他窥视。
衬衣扣子解开了,领带也松开了,他还是闭着眼睛端着粗气。不过,脸色比 刚才送到这儿的时候好多了。
直美墓地发现他的上衣扔在椅子上,便拿起来挂在门旁的衣架上。叭地一声, 一个定期票似的东西掉了出来。
抬起一看,是一本用了很久的定期票,角上都磨坏了。
定期票的姓名栏上写着江山秀一。她想再看看里面,把那页卡片似的东西 抽出来。——一张身份证。
「……侦探?」
直美瞪大眼睛,盯着这张身份证。姓名也是江山秀一,上面贴的照片好像是 以前拍的,但是没错,是他本人。
侦探社。——这样的侦探,追犯人的时候可怎么办?
开玩笑归开玩笑。直美也知道,现在的侦探大都是调查品行,搜集私通证据。 可是,他在大学里干什么呢?
「难道……」直美禁不住脱口而出。
然而,当时周围只有自己和他,而且一跟他打招呼,他竟装成没听见的样子 想溜走。
这难道是……
「是长谷干的?」
直美涨红了脸。
「别跟着我!」来到外面,直美转过身,怒声说道。
「这是我的工作!」
江山系紧领带,上衣搭在胳膊上,怒声答道。
「你可以说跟丢了嘛?」
「要是跟丢了你,我的饭碗就砸了!」
「你的饭碗与我有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但我却靠这个吃饭。」
江山加快脚步,与直美并肩走了起来。
「既然是跟踪,应该隐蔽地跟着,像个跟踪的样子。」
「我知道,只要不跟丢就行了。」
直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想把我怎么样?一直把我送到家?」
「不,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什么?」
「保嫖,兼照看,你肯定是个淘气鬼。」
「太让你费心了!你真是个出类拔苹的保缥,还没跑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 地倒在地上。」
江山顿时语塞。
「哪是…没做准备运动。」
「哼!」
「而且,最近睡眠不足。」
「玩过头了吧?」
「我哪有那么多钱?我可不能像你那样,什么事不干,一伸手就能要来十万 元。」
「反正让人讨厌。」
「是不好,不过,请你就死心了吧。」
「要是有垃圾车,我就让他们给拉走。」直美说着,停下脚步。
她来到教学楼前。
「我要听课去了。」
「你不是已经退学了吗?」
「教室都是空位,没关系。」
直美快步往教学楼里走去。
江山慌忙追上她。
「你也听课?」
「我得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直美顺手推开一个教室的门。能容纳近三百人的大教室里只有二三十个学生, 而且大都坐在后排,有的打瞌睡,有的在百~万\小!说。
直美找了个空位坐下。江山无奈,只好站在门旁不显眼的地方——尽管如此,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这儿,总是引人注目。
江山心里渐渐好受些了。
刚才真觉得要死了。他痛切地感到,自己体力衰退了,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
生活无规律,常在外面吃饭,吃的又不好,别说体育锻炼,连散步也没有过。
这样的生活,身体不衰弱才怪呢。而且,生活没有目标,也没有活力。
江山觉得这个新并直美很棘手,可是,她身上洋溢着青春气息,又不能不令 人感到振奋。
赛跑开始的瞬间,她像弹簧一样弹了出去。裙子飘动着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 的直美,实在令过山望尘莫及。
本来,江山倒不至于那么快就贫血晕倒的。
「回—@@-@有什么问题吗片讲课的教授操着例行公事的语调说道。
看样子没人提问。用这种语调讲课,不论是多么重要的课都没人想听。
「老师。」
举手的是新井直美。真是厚脸皮,本来已经不是这里的学生了。
「什么?」教授不大耐烦地问。
「教室里有个外人进来了!是对大学自治的破坏!」
江山转过脸去。
「什么人?」教授望着江山说。
「准是个警察!」直美说。
学生们马蚤动起来。
「滚出去!权力的走狗,滚出去!」
有人一喊,于是一呼百应。
「滚出去!滚出去!」一时间成了大合唱。
江山朝嗤嗤直笑的直美瞪了一眼,连忙逃出教室。
「……啊,你还没走呀,」
走出正门的直美对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江山说了声,「你辛苦啦!」
「我说过,这关系到我的生活。」
「你的生活,我不感兴趣,看你那样子,老婆跟人跑了吧?」
江山咳嗽一声。「谢谢你的关心。」
直美瞪大眼睛盯着江山。
「哦?这么说,真跑了?嗅,真开心,」
直美笑得直打滚。不,因为是在路上,并不是真的在地上滚。她一边哈哈大 笑,一边又蹦又跳。
「有什么可笑的江山满脸通红,怒声说道。
「要是……怎么不可笑!老婆跟人跑了的人,还调查别人的私情!真叫人好 笑?」
她竟毫不在乎地捅别人的痛处!江山瞪着直美,转眼间,自己也苦笑了。的 确,在别人看来,一定很可笑。
直美真的是在开心地笑,并没有冷嘲热讽。
「喂,别傻笑了,人家看着哪。」江山说。
「怕什么。不笑还能哭?惹姑娘哭,人家会认为你是个坏男人的。」
「请原谅,这实在是我的工作。你上厕所我当然不会跟着去,除此以外,就 让我跟着吧。」
「好吧,随你的便。」直美说,「不过,别妨碍我,今天我要会朋友。」
「啊,知道了。我躲在一边,不惹人注意。」
「真的?」
「我是专干这一行的,最擅于不引人注目。」
6。
「哎,那人是干什么的?」直美高中时的好友大津智子说。
「谁?」
「呶,就坐在那个桌子上,那个傻乎乎的男人。」
水果兼小吃店里都是女孩子。直美望着一本正经地坐在女孩子中的江山,莞 尔一笑。江山面前摆着堆得老高的水果冻糕。
「准是个爱管闲事的,讨厌。」直美说。
「瞧,他的眼神好像跟一般人不一样,不会是管我们的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了吧?」
「那样的话,女孩子可要带手枪了。」
「可是,那样一来,又没志气了,别担心。」
江山不知道她们是在说自己,正在对溶化了的冻糕进行决战。
「哎,直美。」
「嗯?」
「我同她们说好了,为你开个欢送会。」
「什么欢送会,不用了。」
「可是,毕竟好久不能见面呀,要找个地方,来个一醉方休,或是叫上一个 男孩子,开个欺负男生会。」
「有意思。」
「哎……」智子略微压低声音,「你要保密啊,如果喜欢大麻,也搞一点来。 我的他就是这一路的人,我知道。」
「真的?」
「干脆开个大麻茶会吧?反正到了美国,要多少都会搞到的。」
「既然这样,来个乱交晚会吧?」
「说得对!」头脑聪明过人的智子扶了扶眼镜,探着身子,「长枪大马—- 流星锤,好厉害哦」
(要是真干,人一旦聚齐,怎么办?)直美暖昧地微微一笑。她想反正要离 开日本,一时回不来,干什么都没关系。可是,她又不想那样糟蹋自己。也许是 她太守旧了吧。
直美回头朝江山那边一看,他正在狠吞虎咽地吞吃冻糕。
一定是用出差费买的,他觉得不吃不行。——那个年代,在这一点上还是非 常守规矩的。
「哎,直美,你在想什么?」智子问。
「哦?晤,没想什么。哎,智子,刚才说的倒是挺有趣,但是我想开得健康 点儿。」
「健康点儿?那就开家庭舞会?」
「嗯,再健康点儿。」
「再健康点儿?想做美容操?」智子双目圆睁地问。
「您来了。这位是新井先生的小姐。」
这是东京都内屈指可数的法国餐馆之一。直美常常同爸爸一起到这儿来。
「有座位吗?」
「有,小姐的座位我们随时准备着哩。」
经理亲自把直美带到靠窗户的餐桌前。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有最好的鹿肉。」
「好啊,来一份。」
「哦,马上把菜谱送来请您过目。要什么饮料?」
「嗯,雪利酒。」
「明白了。」
直子把杯子里的雪利酒喝下去一半,顿感心里一阵发热。无意中往店门口一 看,那个侦探手里拿着大衣正往店里探头探脑,受到店里人的指责。
直美不觉微微一笑。
「艰,」她叫经理,「把在门口转悠的那个人带到这儿来。」
「是您带来的?」
「算是吧。」
「明白了。」
江山莫名其妙地来到店里。
「在这儿监视更方便些。」直美说。
「是啊,腿都走酸了。」江山叹道。
「年纪不饶人哪,真可怜。您也该吃晚饭了吧?一起吃吧?」
哦,晤,这个……,,
江山接过菜谱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大概连菜的名称都看不懂,再看价钱, 更让人咋舌。
「选好了吗?」经理来问。
「我要蜗牛、洋葱奶汁烤菜汤,再来个鹿肉。」
「明白了,这位先生呢?」
江山干咳一声「嗯……清饨肉汤。」
「清炖肉汤?」
「只要这一个。」
「哦?『
「我要汤就行了。」
「知道了…」
直美不解地望着江山
「在减量?」
「侦探社发的伙食费只的七百元,这个汤就超过一百元了。」
直美噗啼笑了起来。「你真有趣。
江山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在直美享用美味佳肴时,_他干巴巴地喝看凉汤。
「喝点葡萄酒吧?」直美说,「再要一个杯子。」
「不,不用了。」
「不让你付钱。」
「侦探接受跟踪对象的款待等于被收买,这不行。」直美耸耸肩。
「那好,随你的便吧。」
咕喀咕嗜,一阵奇妙的声音。江山肚子叫了,慌忙扭过脸去。
「这就是你家?」江山说,「好阔气呀!」
「对,这儿就住我和长谷沼两个人,地方太浪费了。」
「我的家可能只有你家的车库那么大。」
「你家能放三辆外国车?」
「微型汽车还差不多。」江山说,「今天不出去了吧?」
「哎。还不到十一点,这么早回来,长谷沼~定会大吃一经。」
「小孩子要早睡早起。」
「失礼了。」直美笑着说,「明天要起早,得赶快睡觉。」
「哎,星期天嘛。」
「是啊,早上八点要出去。」
「真的?」
「你不来就把你扔下了。」
「知道了。」
直美按下了内部对讲机按钮。
「长谷,我回来了。」
「这就来了。」里面应道。
「好了,明天再见!」直美愉快地说。
江山站到一边,目送直美进门后,便朝车站方向走去,他饿得要死。
看到一家快餐面馆,他飞奔进去,大喝一声「辣面米饭,」
「哈夫回来得早呀。」长谷活长谷沼说。
「我要做好孩子了。」直美说。
「等会儿还要出去?」
「我要洗澡睡觉了。明天七点钟叫我。」
长谷沼长谷沼有些纳闷
「是晚上七点吗?」
「早上七点!」「法哪儿?」
「晤,朋友们为我开欢送会,给我做一盒盒饭。」说着,直美转身上楼。长 谷沼长谷沼愕然地目送着她的背影。
「混蛋!」江山早上醒来的第一句话很不带劲。
浑身酸痛,那是长期不锻炼而突然猛跑的结果。可是,没法子,那也是工作。
一看闹钟,六点半了。——醒得正好。江山暗暗夸奖自己。
「嗯……那姑娘说她八点钟出去。」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洗脸他将水往 脸上喷。头脑清醒了许多。
今天再来法国菜可就吃不消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就买好盒饭。在餐馆里 吞咽饭团也是挺有趣的。
年纪一大,早上的事就很费时间。年轻的时候,从睁开眼,跳下床,啃面包, 系领带,到离家出门,十五分钟足够了。而现在,不慌不忙地打开报纸,喝一杯 牛奶,刮刮胡子,到离开家,要四五十分钟。就像一台生了锈的引擎,发动起来 颇费时间。
可是,今天早上不能那样从容不迫。到新井家要一个小时。「七点来钟再不 走就……」
然而,生了锈的齿轮怎么也转不快,好容易办完事离家出门,已是七点十分。
外面很静。平常这个时候,上班的职员们正鱼贯地朝车站方向走去。
对了,今天是星期天。「
知道是礼拜日,就越来越没劲了。混蛋,我为什么要去照看那姑娘呢?
牢马蚤再多工作还要干,这就是江山这代人的特点。他加快脚步朝车站走去。
正要从一辆黑色大轿车旁走过时,车门一下开了,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让开!」江山说。他已猜到对方是什么人。
「提江山吧?」
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皮肤微黑的小个于男人,宽大的身材把黑西装撑得鼓鼓 的,看上去比江山宽一倍。
「是的。」
「请上车,有话说。」
话说得还客气,但那语气却不容拒绝。
后车门被打开了。无奈,江山上了车。
同偶尔因公乘坐的出租车不一样,坐席十分豪华,就像坐在高级饭店里的大 厅里一样。小个子男人坐在驾驶席上。
后排座席上已有客人。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身上穿着笔挺的三件套西装, 系着领带。同是西装,比起江山的来可高级多了。
江山觉得老人可能内脏不太好,脸色土黄。
「去上班?」老人问。比起他的样子来,老人的声音很有力。「是的,找我 有什么事吗?」
「星期无还工作,真辛苦。」
「没法子呀,吃的就是这碗饭嘛。」
老人过了一会儿说道
「我姓国崎。」
江山禁不住身子缩成一团,顿时彻底清醒了。
「耽误你的时间,对不起。」叫国崎的老人说,「要去哪儿?」
「这这个……」
「说出地址。我要知道地址。」
江山说出了直美家的地址。
「是高级住宅区呢。」国崎道,「喂,开车。」
汽车开始滑动,不知不觉疾驶起来。
「知道我的事了吗?」
「精到了。昨天高峰刑警来说过。」
「那就不用兜圈子了。也许给你添麻烦了,我要找到杀死我儿子的凶手。」
「警察在搜查。」
「是吗,不管他们的事,我要自己找到。」
「我同幸子五年前就离婚了。」
「知道。可是,经过多方调查,能帮她逃走的,唯有你有可能。」
「她嫌弃我,跟人跑了,现在不会来找我的。」
「也许吧,不过,说不定会来的。」
「你要我做什么?」
「不要包庇,也不要隐匿,并不要你通知我们。你可能不忍心给过去的妻子 套上绞索。」
江山无言以对。
「总之,我们一定要找到她。到那时别妨碍我们,不要拨110什么的。」 国崎盯着江山,又叮嘱道「明白吗?」
「我懂了。」江山说,「可是……说是幸子杀的,没错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如果她被错杀了,那就太可怜了。」
「没错,是她杀了我儿子。」
江山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前方,过了一会儿又问
「幸子……是你的女人?」
国崎微微耸了一下肩,说道,「是我老婆。」
江山惊异地望着国崎。
「可是……她比我太年轻了,我儿子竟同幸子勾搭上了。你也知道,幸子不 是个贞洁的女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