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长白山第3部分阅读（2/2）
有了钱还得会花。蒋先生得知黄老板和俄国人有生意来往，可以买到俄国人最新制造的快枪，就让黄老板从中牵线，花重金从老毛子商人手里买了七枝快枪和五百发子弹，然后和仰脸村的四个兄弟秘密拉起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枪队，欧阳得志为总舵，蒋先生为军师，曹国舅为副舵，张二愣为第一巡长，刘大胆为第二巡长，董大耳朵为第三巡长，只总舵、副舵、巡长天天背枪，蒋先生不愿使刀弄枪，其余人等轮换着用另外两支枪练习枪法，平时都背着从吉林城买回来的铁柄钢刀。枪队练习数月，人人都会使枪，各个刀法娴熟，这才打出神泉护乡队的旗号，驻扎仰脸村，负责周围十几个村的保境安民。
到了他们落脚长白山的第二个chun天，此时为清光绪三十一年，蒋先生和欧阳得志到娘娘库招了一些穷得光腚的逃荒人家和跑腿子男人、要饭的乞丐，先让他们同意签约做欧阳得志家十五年劳金，然后发给安家费，让他们在神泉岗盖房子，跟着欧阳得志种地、种参、养牲畜。这些人虽说当劳金，可是吃得饱、穿得暖，能攒下工钱，干得好年底还有分红，和这些人过去的ri子相比那是天上地下，所以十几户人家和八个单身汉都挺知足，觉得东家欧阳得志别看年轻但是办事仁义，就安下心来和欧阳得志一家捆绑在一起。蒋先生到底高人一筹，他看到欧阳得志ri子红火，不喜反忧，嘱其偷偷挖了一条密道，通到月亮河岸，出口藏一小船，以备危急时逃命所需。
到了秋天，果然被蒋先生猜中，盘踞在二鬼子的山贼送来了飞叶子，指名道姓让王学武缴纳白面三千斤，黄豆五千斤，好马十匹，肥猪十头，现银五百两，三ri内送到，否则就血洗神泉岗。欧阳得志心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是真有用，还是干爹看得远。”他让石榴杀鸡备酒，款待送信人，接着和干爹仔细商量一番，这才请送信人给大当家的捎口信，保证三ri内东西如数备齐送到。送信人一走，爷俩急忙骑马赶到仰脸村，召集副舵巡长议事，定下了计策，要借此时机攻下二鬼子，消灭山贼。
到了第三天，一伙人用爬犁拉着粮食，牵着马匹肥猪，带上银两，热热闹闹到了山寨外头。山寨的头领姓郑，名百富，没有多大本事，既不识字，也不会武，原本是个敢充愣玩命的滚刀肉，只因为靠上单爷，在两江口成了势力。须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欧阳得志和黄老板秘密贩卖粮食，单爷早有耳闻，近ri又听说这小子拉起了队伍，报号神泉护乡队，手里有好几只快枪，觉得这小子不管管不行了，弄不好ri后恐怕是个麻烦。单爷下令让郑百富灭了王学武，可是郑百富当着单爷的面拍胸脯子吹牛，其实心里头偷偷打鼓，因为他听说王学武的枪队有二十多人，而且王学武刀不离身，武艺高强，曾一刀砍死野猪。他思前想后不敢来硬的，怕闹不好两败俱伤，灭掉王学武自己的手下死伤太多，折了本钱，这才让人送飞叶子给王学武想试探试探虚实。
郑百富本来以为王学武接了飞叶子能有点刚，至少能和他还还价，弄不好还要动刀动枪，没想到这小子敢杀野猪却就是个杀猪匠的胆子，一张飞叶子钱财粮食马匹肥猪悉数交齐。他想也没想，派几个喽啰到山寨门口接东西，告诉喽啰接完东西就打发送东西的回去，决不许外人进寨，就又搂着压寨夫人睡懒觉去了。那些喽啰也没把一行人放在眼里，接过银两，摸一摸粮袋子，大大咧咧先把猪赶进去，牵过马匹，拉着粮食就往寨门里走，刚到寨门，粮食袋子轰的一声炸得黄豆满天都是，做豆腐的黄豆粒成了伤人的飞弹，打得喽啰狼哭鬼嚎。趁着寨门前的喽啰乱成一团，欧阳得志出手了，他一个纵跃，冲进寨门，脚在爬犁上一点，腾空飞上寨门的哨楼，用刀背把两个拿着火枪的喽啰砸晕，然后飞身跳下，背起钢刀，接过张二愣递过来的快枪，冲着寨子的木格窗子呯呯两枪，打得窗户木屑横飞，虎吼一声“挡我者死！赶快投降！”那些喽啰背的都是火枪，放一下还得再上火药，眼见欧阳得志连发两枪、没有装填火药，子弹威力了得，又见他只以刀背伤人，心存仁义，相信投降可以活命，纷纷丢下刀枪。可笑的是曹国舅带人冲进郑百富的屋子，这个昔ri作威作福的匪首竟被吓得哆哆嗦嗦，抱着压寨夫人半天不肯松手。
奇的是欧阳得志在金州地界遇到的七个汉子也在山寨里，那个锅底灰汉子已是一个小头目。欧阳得志按照蒋先生的计谋把郑百富押解到两江口，把这个匪首五花大绑游街，然后押到江边当着众人一刀砍了脑袋。余匪则是每人重打三十皮鞭，在左臂烫下记号，然后令其铭誓从善。不愿意铭誓从善的，自然给个痛快，凡愿意铭誓从善的，回家赏给路费，愿意加入枪队的则送新衣服一套，予以录用。锅底灰汉子第一个铭誓从善，带着六个弟兄自愿加入枪队，欧阳得志特意赏他做了副巡长，管理加入枪队的匪兵。锅底灰汉子姓郭，名叫郭宝义，老家在烟台，和欧阳得志算半个同乡。
这下子神泉护乡队的人马达到了五十四人，由于缴获的粮食和银两分赏给参战的兄弟之外还有不少结余，就派人找黄老板又买了十条快枪加一千发子弹，使枪队有快枪十七支，余者皆配有火枪，此外还规定每人都要背一把铁柄钢刀，和总舵每天练习刀法，神泉护乡队一时间成了娘娘库周边最大的武装。蒋先生见队伍扩大，需要让总舵欧阳得志立威，就召集全队开会，立下十二字必杀令，贪生者，杀！扰民者，杀！叛队者，杀！又让欧阳得志当众演练刀法，一刀砍死拴在旁边的公牛，露了一手。接着欧阳得志发令，命副舵曹国舅和副巡长郭宝义带十一人驻守神泉岗，命巡长张二愣带队驻娘娘库，命巡长刘大胆驻两江口，命巡长董大耳朵驻仰脸村，互为犄角。神泉护乡队势力所及的村庄，挂起写有神泉二字的白旗，遇到有人进村偷盗、抢劫、敲诈勒索，护乡队派人搜捕缉拿，各村按人头收取护乡队费用，另外也替商户去外地送货购货提供保护，当然保护费用另收。欧阳得志按照蒋先生吩咐，对缴纳不起保护费的一律减免，对捉到的小偷强盗予以宽待，使欧阳得志仁义之名ri隆。随着娘娘库周边一ri比一ri太平，欧阳得志的家业也跟着一ri比一ri见长。
欧阳得志心满意足，给石榴盖起了土坯房子，特意从敖东城买了青瓦做房顶，又给她买了个丫鬟叫小菊，照顾她饮食起居。他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可以了，变得懈怠起来，队伍练习刀法交给几个巡长督促，自己练功渐渐变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身上堆起来一层肥肉。蒋先生看着着急，提议和他带几个人去打围，欧阳得志很高兴的答应了。可是进入深山老林，欧阳得志气喘吁吁，见了野物追追不上、shèshè不着，大汗淋漓一无所获，这才恍然明白蒋先生的用心，重新振作，又龙威虎猛勤勉练功。
其实单爷棋差一招，丢了二鬼子山寨这条背在后背的胳膊，这个他立威娘娘库最大的杀手锏，心疼得差点吐血。他知道自己看错了人，白养了郑百富这个中吃不中用的废物，但把账记在了欧阳得志身上，私下里咬牙切齿，恨不得这个被人尊称为王舵的年轻人立刻一口水噎死。
单爷看着欧阳得志好运连连，越做越大，又着急又没法子，茶饭不思，心情烦闷，让一个人看着十分心疼。这个人是单爷的护院，长得白还一身黄毛，却人称黑瞎子，是在俄国杀人越货的强盗，为逃避官府的通缉逃到中国，流落娘娘库被单爷收留。黑瞎子原是个搏杀高手，身如铁塔，拳似铁锤，如同老林子里猛虎见了都逃之夭夭的熊罴，和他的外号名副其实。黑瞎子从单爷嘴里得知了主人心烦郁闷的原因，决心借这个机会报答单爷的收留照顾，替单爷出气，就直奔枪队宿舍，指名道姓要和王学武见个高低。欧阳得志此时年方二十四岁，血气方刚，哪有不应战的道理呢？他让人在娘娘库的月牙湖边上搭起擂台，宣称要和黑瞎子公开较量，一来要显示自己的武艺，二来也是让众人做个见证，即便打败也要让众人知道自己的勇气豪情。这一番计较当然是蒋先生拿的主意，但是怎么打还得看他的临场手段。那黑瞎子果然厉害，挨欧阳得志几拳几脚如同挠痒痒，而反击时拳脚势大力沉。眼见黑瞎子打得王学武步步后撤，连连还手却挡不住黑瞎子，台下众人虽然盼着王学武赢，希望借机刹刹单爷的气焰，可都是干着急没办法。
就在王学武退到擂台边上，眼看就要被踢下擂台，有人已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的节骨眼上，突然一道灰sè影子冲上了擂台，直扑黑瞎子，在黑瞎子的肩头狠狠撕了一口，众人这才看清是一只高大的灰狼。这只狼是灰妞，是随郭宝义和欧阳洪海一起来的。原来，欧阳得志出发到娘娘库打擂，儿子非要和他一起去不可，气得欧阳得志打了儿子屁股几巴掌。等欧阳得志走了一会儿，欧阳洪海又哭闹起来，非要让郭宝义领他到娘娘库，谁劝也不行。石榴觉得儿子和平ri不一样，哭闹格外焦急，好像有神鬼催逼似地，联想到儿子总在危急关头帮到丈夫，不禁打个冷战。她于是吩咐郭宝义领着儿子一起去，儿子嚷嚷去的话一定得带上灰妞，石榴惦记丈夫安危，心想带上灰妞一定有用，就让郭宝义把灰妞也带上。到了擂台附近，郭宝义怕众人见了灰妞害怕，就把灰妞蒙住头用绳栓了起来，牵到擂台下面。郭宝义看总舵和黑瞎子搏斗，看得入神，没注意到欧阳洪海在旁边把栓灰妞的绳子解开了，掀掉了灰妞头上的衣服。那灰妞和欧阳得志主仆情深，见主人危难哪能不上，疯狂撕咬，一场男人对决变成了人狼大战。欧阳得志恨那黑瞎子替恶人出头，见灰妞咬黑瞎子也不阻止，站在旁边看着黑瞎子和灰妞拼命，直到黑瞎子眼看要命丧当场，才一声呼哨，一挥手把灰妞赶下了擂台。
这场恶战成全了欧阳得志的威名，人们盛传他是山神爷小舅子转世，可以呼狼唤虎，谁也不是对手。单爷在擂台下亲眼见了黑瞎子和灰狼对决，知道灰狼听王学武指挥，心里也怯了三分，回家去加强了看家护院的人手，暂时不再和王学武明争暗斗。
欧阳得志回家知道是儿子把灰妞带到了擂台，给灰妞解开了栓脖子的绳子，又让自己逃过一劫，特意在逃生秘洞里给灰妞和狼群重新做了窝，让狼群搬家到逃生秘洞里，有空就陪儿子给狼群送吃的，陪儿子和狼群一起玩。
第七章
宣统元年七月初八，是欧阳洪海七岁生ri，俗话说七八岁讨狗嫌。这小子这几天又犯了邪xg，带着神泉岗的十几个生瓜蛋子练起了摔跤斗拐，天天骨碌得像个泥猴，这帮生瓜蛋子骨碌完事就洗澡，弄得神泉底下都留了一层黑泥。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会，也就是欧阳洪海生ri的头一天，这小子竟然大模大样的找他爹要一辆马车，要赶车带着这些摔跤斗拐的生瓜蛋子去仰脸村过生ri。
欧阳得志知道仰脸村有一帮秃小子也是儿子的同党，两伙人凑到一块每次都得整点动静出来，不是结伙打架，就是上山下河，最常干的是挖陷坑、下套子调理人，动不动就有大人踩到陷坑里弄一脚泥，中套子的更倒霉，走着走着突然来一大马趴，虽然不至于鼻青脸肿，但磕磕碰碰就免不了了。因为这小子是两个村生瓜蛋子的头，一肚子调理人的鬼点子，所以这帮小子干了什么坏事都能在他身上找到正当香主，往往别的孩子把坏事干了，怕爹妈揍，就赖是他让干的，而且一审问这小子也真往身上揽。
欧阳得志打儿子打烦了，管不了了，总不能把儿子打死吧？两个村的生瓜蛋子服他，年龄上下两三岁的孩子都让他说了算，闹得欧阳得志身份虽高却无可奈何，动不动就要给人家赔礼赔钱。
欧阳得志猜测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这么积极张罗要带一帮小子到仰脸，肯定是和他那帮同党商量好要一起干点啥事，估计不是好事，说不定要捅个天大的娄子，就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让他去。欧阳得志故意板起脸严肃的jg告儿子道“我告诉你呀海儿，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也不准去！你个小屁孩胎毛还没退干净呢，咋呼什么过生ri？刚买的黄历，你少扯！”他吩咐郭宝义看着儿子，让郭宝义把马藏起来，告诉郭宝义拎着马鞭子，发现这小子要偷着往仰脸村跑、就马上鞭子伺候，直到抽得这小子告饶算拉倒。
欧阳洪海显得挺乖，一天哪也没去，可是生ri当天坏了菜了。张二愣的儿子叫石头蛋，大欧阳洪海三岁，竟从仰脸村赶来一架马爬犁，把欧阳洪海的同党都拉到了神泉岗，这下子神泉岗就炸了营。两伙孩子当中有一个八岁的小丫蛋，是曹国舅的三丫头叫香草，长得白白净净胖乎乎的，像年画上抱金元宝的玉女。欧阳洪海给香草搬了个木头墩，让香草往盖在泉眼上的木屋前头一坐，接着对石头蛋说到“香草在这儿坐着，我的五个人找好了，你也找五个人，咱们先玩摔跤，三胜算赢，耍不耍赖香草说了算，谁赢了谁和香草当两口子，谁输了谁当抬轿子的，接着再玩斗拐，也是四胜算赢，咋样？”石头蛋当即应战。于是欧阳洪海和石头蛋抱在一起翻滚，神泉岗的五个秃小子和仰脸村的五个秃小子也抱在一起翻滚。原来欧阳洪海和石头蛋玩起了结婚过ri子的游戏，可是两个人都乐意当新郎，谁也不愿意当轿夫，结果回回当新娘的香草就让他们俩比赛摔跤和斗拐，谁赢谁当新郎。石头蛋虽说大欧阳洪海三岁，可是剂码力气和欧阳洪海差不多，欧阳洪海好耍赖，总是使诈，所以石头蛋是孔夫子搬家——光输（书）。石头蛋不服，提出两个人比的时候，香草偏向，总说欧阳洪海使诈不算赖，其实不耍赖欧阳洪海根本不行。他要求双方各领朋友一起比试，谁的朋友厉害谁当新郎，欧阳洪海知道他心眼实，好糊弄，满口答应，并约定过生ri头一天到仰脸村比试，要是大人不让去就在第二天在神泉岗比试。
六个秃小子一场大战，欧阳洪海是赢了，可他五个伙伴不争气，全都让对手摔趴蛋了，五比一。欧阳洪海想赖皮，可冲着仰脸村的其他生瓜蛋子又舍不下脸，只好很不情愿的和五个伙伴抬轿子。这个轿子是用三根柞木棍子做轿杆，绑上一趟横木棍做轿底，上面再铺上木板，新郎新娘坐在木板上，前面三个人和后面三个人扛着轿杆，颤颤悠悠的在地上转圈，转完六圈算结束。不过新郎中间可以打赏，比如干泥球、骨头签子、零食什么的，轿夫接受了打赏，可以多转两圈，新郎要想接着转，就得继续打赏，当然这样的时候很少，转圈多了当轿夫的受不了。
石头蛋第一次当新郎，美得像真事似的，转到第五圈，在轿子上大大方方掏出四个野猪“噶了哈”来，给新娘做结婚礼物，那“噶了哈”涂了朱红，当新娘的香草可稀罕了，像得了啥宝贝。石头蛋又掏出一把干泥球，声称一人两个球打赏，让再转两圈。欧阳洪海看着石头蛋的得瑟劲儿气得鼻子尖冒汗，恨不得立马给他摔下来，可是五个小伙伴贪图要干泥球，都想要打赏，只好咬牙撑着又转了两圈。
第一轮游戏结束，欧阳洪海心里憋着火，他借口要拉屎，跑到去他家的一条小路上用狗尾巴草下了套，石头蛋今天第一次当新郎，肯定得意走前头，他要送这个让他做轿夫的石头蛋一个大马趴。回到神泉边上，欧阳洪海张罗斗拐，这回石头蛋的伙伴不行了，因为欧阳洪海和伙伴们练习了好几天，石头蛋的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