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再穿了第3部分阅读(2/2)
空气中蕴着香甜的雾气,让泛白的天穿透而过,成飘拂的碎影,应该是舒爽沁凉的早晨,可此刻四周氛围却是诡谲的燥热──
宋凝竹那件过大的黑色外衣,掩不住胸前白皙的浑圆,正当大家捂着鼻子、瞪大眼睛,望向宋凝竹胸前遮不完全,露出一条深沟的胸脯时,只见她以极快的速度拉住衣襟,突地一摆长袖,扫开接近她方圆三公尺的侍卫,再一曲膝,腾地纵飞掠过。
“快、快追!”
不管了,她要逃出皇宫,如今情况让她困窘,囧到她不敢面对,只希望能快点逃走,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思及此,宋凝竹足如踏风,奔飞似箭。然而未着步履的玉足才掠过几座宫殿,她就猛然止住动作,伫在黄金色的宫殿上方,凝神思忖。
等等,不太对吧!向她告白的是岚业,又不是赫连尘,她何必因困窘而逃跑?应该主动去找他才是,而且穿皇帝绣龙的黑袍出去,不引人注目才怪,反正赫连尘对自己有愧,一定不会为难自己。
俨然她忘了,昨晚赫连尘是怎么“亲近”她的,不过也难怪她会不在意,毕竟胸前的丰腴是假非真。
宋凝竹压低身姿,朝下方凝看,一个旋身,如飞雷奔驰般,跳向另外一座宫殿顶,如此寻觅许久,总算让她找到了人。当然,她不会什么也不想地冲下去,毕竟赫连尘已是皇帝,只怕她的靠近会引来不必要的马蚤动,所以这事还是得寻机缘的。
宋凝竹躲在宫殿屋顶上好一阵子,不禁哀嚎宫殿太过金光闪闪,太阳虽说刚升起,尚未太毒,可是金瓦让太阳光反射出数道刺眼的光,扎得她眼睛痛,全身也热得像在烤炉般。
宋凝竹眯眼凝望下方人影,只见赫连尘明明双眼缚着白布,却朝御花园的花团呆立着,好似在赏花般。他身姿挺立,手无意识地抓着红色花瓣,陷入了沉思。直至一名侍卫领头上前行礼,不知说了些什么话,但见他捏着花瓣的手一用力,将花摘了下来,袖子因生气而甩动,红花也随之扫向侍卫领头,然而侍卫领头只是垂首,缄默不动。
赫连尘转了个身,对赵辰说些话,便在赵辰的搀扶下,步入宋凝竹正伫足的宫殿下方。宋凝竹见状暗道机会来了,却顾及下方卫兵未离,等了好一阵子,眼看太阳已渐渐上爬,雾气全然散去,汗水从额上滑入领内,卫兵才少去了一些。
宋凝竹趁机朝无卫兵驻守的地方,身姿一个翻转,着地轻巧无声。她推开半掩的窗,翻了进去,躲在一旁偷看,并以袖当扇默默扇着,消热。
“慎临省接连七月未雨,谷物不生……”只见赵辰伫在赫连尘身旁,念出奏折内容,等待他下旨批文。
看来赵辰很得赫连尘的信任,要不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会让赵辰一人独揽?只是……当初大境国不是有三位皇子,怎会让失明的他继位呢?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接近他,又不会被赵辰发现呢?
就在宋凝竹苦恼之际,赫连尘突然揉了揉额角,摇头道“先到这里吧,朕的头有些痛……”
“皇上可须宣太医?”
“免了,朕只是累了。”昨晚他一夜未眠,心系突然现身的宋凝竹,原以为“她”附身于娥妃身上,却没想到真正的娥妃已被“她”打晕藏到了床底下。那么宋凝竹真是变成女子了吗?他……真想看看。
赵辰闻言连忙将赫连尘搀扶至床边,待他扶住软榻后便摆手道“下去吧。”
赵辰恭敬地喏了一声,弯身退了下去。宋凝竹见机不可失,趁赫连尘脱下玄色龙靴之时,踏着已脏黑的赤脚,缓步靠近他。
“是谁!”或许因为长时间看不见,所以他对声音的敏锐度大幅提升,宋凝竹踮着脚尖,声音轻微难以可闻,却仍是让赫连尘发现了。
“是我,宋凝竹。”
“你……”赫连尘怔愣,倏地起身,却因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宋凝竹眼捷手快将他扶稳。“为何你会……”
“为何我会回来?”宋凝竹嗓音不如昨晚那样低沉,正因心中的怨与怒已消淡,而今她不禁感恩,好在她是勾穿使者,好在当初死亡的并非真身,好在她还可以回来,并且将彼此心中的结放下。
“因为……看你们自责成这样,所以我决定原谅你们了!”宋凝竹语音轻巧俏皮,不因身分上而有隔阂,她一屁股坐到了龙榻上,在床上滚了一圈。“好久不见,没想到竟是由你继位,哎!当初是谁说才不稀罕这位子,想游遍大江南北的?”
“大皇兄和二皇兄相继去世,所以我才……”他嗓音缓慢,唇瓣略张,好似尚未回过神来,半晌才续道“你真的是凝竹?”
“不然呢?”宋凝竹眨着略困的眼眸,倒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打了个哈欠,神识有些游走了。真想睡觉……
“如今你成了女人,是因附身还是……”赫连尘转过身,往宋凝竹的方向摸了摸,一摸到她的衣袂,唇角突然缓扬,心也安了。
“什么附身……是真的身体啦!哈……好想睡觉。”宋凝竹翻了个身,完全没半点自己是女人的自觉,仍大剌剌地躺着。“好哥们,你的床铺真舒服,可以借一下吗?”
“真的身体?你是什么身分?可是神龙的女儿?还有……”赫连尘嗓音虽沙哑,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魅惑,他缓缓靠近她,摸到她披散的发,动作突然放柔地抚了几下。“你当真愿意原谅我们了?”
“神龙?随便你怎么猜,不过对于那个盛世的传说,我可没这么大的力量。至于原谅啊……罢了,当我明白你们杀我并非本意,我也没什么好怨了。”一个翻身,她面对跪坐于床上的赫连尘,瞅着他眼前的白布道“你的眼睛和嗓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可不信你真是哭瞎的。”
赫连尘闻言指尖一颤,他唇瓣一启一阖,却迟迟未落半句,许久才压着嗓道“这声音是因为……吼得太频繁和太用力,所以……”
“怎么了?为何要吼?不要说是因为我啊!”
“不、不是……我……”赫连尘话语嗫嚅,他摸着白布手指颤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咬牙牙齿面露恨意,好半晌才松了下来,徒留悲伤。
“你还好吧?是怎么了?难不成看奏折用眼过度所以弱视了?要不要我偷渡一副眼镜给你?”她很重义气的,朋友有难,协会的规矩丢到一边去。
“眼镜?不……其实我并非看不见,而是不能看。”
9第八节
“啊?为什么?”宋凝竹拉了拉绣上双翼神龙的黑色缎面被褥,脏黑的脚底跨在上头,她瞅了一下脚底板,心想都是黑色的,便不在意了。
“我……”赫连尘伸手抚上缚绑双眼的白布,轻叹道“双目可视,却不能看。”
“所以你其实并没失明?”
“嗯……”一声不徐不缓的长叹自口蜕出,满载着惆怅的声调。赫连尘面对她欲言又止,想隐瞒事情的真相,又希望身为“神龙之女”的她能救渡自己。当然,神龙之女这事,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为何?”
“或许……真是诅咒吧。”他伸手抓住宋凝竹的手,紧攥不放。“你拥有不死之身,身分又如此扑朔,是否能帮助我?”
“呃……”宋凝竹神情略僵,不知该不该抽回手,只怕此刻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眼睛有问题要找眼科医生,她没办法。
她脑中思绪千转,得出了一个答案,恐怕赫连尘那双美丽的绿眸,是得了“内斜视”这种病,也就是俗称的斗鸡眼,因为太难看了,所以才会将眼睛绑起来。
“那个……我是听说过遇到这种病的人,要做眼部运动,上下左右各用力看,并持续五个循环。还有常听人家说,多看远方和青绿色的植物,有助眼部舒缓。”宋凝竹缓缓抽回手,然而才松开些,他又迅速握住,不愿放手。
“不……我的病与你所说的病或许不同。”赫连尘摇头。
“怎么不同呢?要不然你将白布拿下来,你不给我看,我怎知道你在说什么?”宋凝竹倏然坐起身,伸手抚上他眼上的白布,却见他身躯一震,急忙躲开。
“何必害羞?反正……反正我知道你长得很俊美,现在是因为病而变得……唉!反正你别再躲了,我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赫连尘的长相气质和岚业不同,岚业是属英姿飒爽型,赫连尘则是俊挺中带着难以形容美,甚至揉合了艳丽。
他们的性格确实与面貌相仿,岚业倜傥不羁,难有拘束,赫连尘性格稳重,谈吐也秀气。
面对这样优柔寡断的赫连尘,宋凝竹忍不住顽心起,伸手欲将他遮面白布拆下,赫连尘见状一惊,连忙转身跃下床,然而一个重心不稳,险些吻上了地板,好在宋凝竹眼捷手快,将他身子拉了回来,放倒于床榻上。
宋凝竹顽意一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颊,完全不在意他的身分,故意轻挑笑道“美人,哪里跑?”
“等!”赫连尘伸手抓住白布,却不及宋凝竹来得快,唰地一声,已让她拆了下来。
宋凝竹唇角上扬的笑意,在见到他那双魅惑人心的绿眸之际,缓缓收拢成平,她握着白布,黛眉锁紧,眸子里满透疑惑。“没有斗鸡眼啊!你绑心酸的吗?”
赫连尘久未拆下白布,难得见光,双眸正在缓缓调适,就在眼前画面越渐清楚,得以看清眼前人之际,他也怔愣了。许久未见宋凝竹,过去便知她长相俊美偏柔,而今女装打扮更是美丽,还有那胸……确实是名女子,难不成当初他们所认识的宋凝竹,早已是女儿身了?
然而这样的疑惑才刚闪过脑际,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骤然自体增加,好似欲自他体内挣脱而出。赫连尘惊觉不妙,双眼大瞠,伸手欲夺回白布,然而手才方触及宋凝竹的手,就已无意识地改攫住她的腕,力道何其猛劲,抓得她哀嚎出声。
“怎么了?”
“快……快逃!宋凝竹你快逃!”赫连尘面露痛苦地咬着牙,他全身颤动无法遏制,嘴上希望她能离开,可手劲却未松过。
一绺紫色长发缓缓坠下,挠上宋凝竹的颊,她面露错愕不解,却在看清眼前人瞳孔变化之际,难得一见的恐惧,已爬上她的面容。
但见原本湛绿的眸子,在他摘下白布后不久,竟如染色一般,渲出了魇魅的紫红色,明明是同张面容,可眼瞳的改色却完全改变了他周身的氛围,那股无法忽视的浓郁魔息,让宋凝竹的双眸难以置信地瞪凸,只差没弹出来。
“我、我觉得……你还是绑上白布比较帅,不如就绑、绑、绑回去吧!呵呵……”宋凝竹唇瓣颤抖,扯了一抹干笑。
“嗯?”赫连尘嗓音不如适才沙哑,浓醇的嗓音如多年未开封的酒坛,魅惑的音调似乎让人闻声都能醉上一场。他唇角缓缓上扬,双眸锐利如刃,绽发的邪寒之气让宋凝竹冷汗涔涔,只怕她半点就算醉了也不敢睡着。
是附身吗?还是双重人格?但是这这这……这是魔灵呀,双重人格哪来这种东西啊!夭寿喔,她为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了!
“啊……哈哈哈……今天气不错,阁下要不要出去看看太阳啊?”赫连尘似笑似凛地扬唇看她,未因她的话而有其他的动作,让她的笑容很干,好半晌才咽了一口口水,改道“不少人都说我唱的曲子不错听,阁下要不要听啊?”
“嗯。”赫连尘点头。
“那你要放手啊,这样我才能唱得好听。”
“直接唱。”赫连尘那双锐利的眼隐约含笑,至于那双箝制她腕的手,不放就不放。
“嗄?这……这样不好听啦!”救命啊!这家伙绝对不是她能应付的,光看他周围散发出来的魔息,就知道不是一般的魔灵,这是她目前遇过最大只的啊──
箝住手腕的指转为摩挲轻抚,他低下头明显暧昧地轻啄宋凝竹的颊,她身子瞬间紧绷,脸色十分差。半晌,赫连尘鼻端温热的气息敷上她的颈,嗓音满富磁性的低声道“怎么不唱?”
对于他的动作,宋凝竹只感到心中憋着一股怒火,她不禁深吸一口气,咬牙唱道“有怪兽、有怪兽、有怪兽,缠着我;有怪兽、大怪兽、丑怪兽,粘着我──”
赫连尘闻曲一愣,蓦然纵声大笑,笑声清朗回绕整室久久才歇。他松开手坐了起来,宋凝竹一得机会急忙翻身缩到床角,下意识抓住颈上的时之结晶,那是她的保命符,除了可以找寻穿越之人,还得靠它回到原来的时空。假如无法应付眼前人,她就得寻机会离开。协会守则若遇无法抗衡之魔灵,走为上策。
“咦!?”然而颈上的空荡,瞬间让她怔愕,一抬首,却见那串美丽的时之结晶项链,已落在赫连尘的指掌间,正把玩着。
“在找这个?”赫连尘摇了摇因窗外日阳而闪动出璀璨光芒的时之结晶,他眸瞳精炯眯起,唇梢上的弧度依旧。“没有这个,你就回不去了对吧?”
宋凝竹闻言眸瞳一颤,怔愣不动,好半晌才找回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宋凝竹,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赫连尘眉宇间尽是邪魅的莫测,细长的睫毛半垂,上扬的唇角参着诉说不清的情绪,是邪佞,抑或是怀念?
“呃……是啊?”宋凝竹扯着干笑,点头应声,但满脸的疑惑却是掩不住的。望着他,她不禁嘀咕着“想当初你还是个正常人,现在怎会变成这样?”
嗓音虽小,可耳尖的赫连尘仍是听见了,他半垂的眸子缓睁,勾扬的唇角渐渐收回,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好半晌俊美的双眸调上冷寒,他沉声道“你不认识我了?”
“我认识赫连尘,但是你……”宋凝竹视线往下,盯着放在床上的白布,上头镶了一个咒字图腾,想来本是能镇压住这只魔灵的符咒,而今却被她手贱给拆掉了。
啊──后悔呀!她是猪头!
赫连尘闻言眼神染上恨意,眸中闪掠血红,他咬牙愤怒一击,轰地一声,龙榻一角应声毁落。坐于床榻上的宋凝竹,因一角毁去,身子让引力拉扯,如溜滑梯般朝毁落的一方地下,然而就在差点触及他之际,一条灿烂的银锁如蛇吐信,亦如闪雷破空,咻地腾空夺出,缠上床顶杆子。
宋凝竹手握银锁借力使力,一个拉扯纵身飞扬,再翻转,身已跃于床顶之上,其速如雷似电,电光火石间已完成,那头美丽的长发也于瞬间成曲线绕空,身姿停止后,才缓缓坠下。
她双足立于床顶最突出一端,半垂眸,睇着下方的赫连尘。锁炼是她擅长的武器,与自身缔结契约,因心念而生,可谓缩放自如。
宋凝竹双眸沉如深渊,脸上的表情只剩凝肃,一别适才的恐惧,唤出银炼战斗的她,多是如此沉静。她挑眉冷道“我该识得你?”
赫连尘双眼锁视她挺立的身姿,眸里隐隐透着激赏,和参诉不清的情绪。“我喜欢战斗时的你,总是吸引着我,很美。”
闻言,宋凝竹为之一怔,好半晌,她双眸才眨了眨,勉强撇开视线看向他方,双颊已晕着可疑的红潮,未几,连耳根也红透了。
她她她她……她居然被别人说很美!这、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发生了啊啊啊──这家伙是谁?他说“总是”,代表过见过她,可是以前她没扮女人过,所以、所以……所以以前他就觉得自己很吸引人吗?
宋凝竹心中似有一头看见红色布条的斗牛,不停激动地冲撞着,哞哞哞──地呐喊着。
可是他是魔灵啊!一定是在花言巧语,别被他骗了,他说好话只是要让自己分心而已啊!
宋凝竹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直到自己心脏跳动稳定,双颊已红肿之后,才深吸一口气,瞪着他道“言归正传,你是谁?为什么附身在赫连尘身上?”
10第九节 (修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