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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和奸臣谈恋爱第7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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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句体己话呢。”

唐糖假意害羞,捧信走了。

送信的并非官驿。京城有一名镖局号“顺通”,顺通分号遍布全国,近年开始承接这些小信小包裹之类的收递,号称日行千里,不但比官驿五百里快传的速度还要快上一倍,更有万无一失之美誉。

自然,这类交托的价钱不菲就是了。主顾若肯多出十倍的银子,即可将递送之物交托顺通,以求要件要信能以快好几日的速度送达收信人手里。

唐糖掂一掂信,听说这么几张破纸的重量,顺通少说收去他纪二爷一两银子。啧啧,这个狗官,到底银子比寻常人来得容易许多,自然很舍得花。

在给唐糖的信中,纪二竟是由粗略到具体地列了许多说话练声的技巧要点,说是怕她忘了,又警告唐糖逢急事以走为上,保住人头为要。

唐糖从未感受过这般啰嗦的纪二,读了几遍,无比讨厌他总是用人头之类的来吓唬自己,却又觉得那些教导技巧的部分,句句金玉良言,对她又十分有用,恨不能揣在身边,方便时时提醒、练习。

至于纪二的态度,唐糖是不甚在意的。不在身边的人,字里行间的傲慢,照例同当面时别无二致,只不过那个招牌的“哼”,他不便在信中显现出来罢了。

那天以后,纪二的信竟是接二连三地来,一会儿给唐糖寄几张书局印制的人头,为她详解男子眉眼的布局,教她切勿再照着戏台的样子去画眉了。

一日唐糖摸着信件中软软一坨,仿佛里头附了个小包裹,打开一瞧,里头居然塞了个薄而轻软的男子发套。

唐糖对镜戴了,发套严丝合缝,如同定做,发髻仍须用唐糖自己的,而发际、鬓发的样子却是一概改了,减了一些秀丽气,平添许多英武气。

再看此物做工之细腻讲究,简直出乎想象,绝非寻常街市之中可以寻得。

即便纪二是怕她东窗事发,坏了自己的前程,终究还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里头。

唐糖实在不高兴回信,然而欠了此人的情,又觉坐立不安,万分不好受。索性去信画了个瓶子以报平安,另找纪方要了纸帐页夹进去,也不附言,意即大人可在其上记账,欠了你的,唐小姐我终归是要还的。

纪鹤龄悄悄问过唐糖“老二都给糖糖你写什么?老二从小离家写回的家信,至多不超过二十个字的。你俩在我跟前半句不肯多言,分开了隔天都有那么多话要说么?他有没有欺侮你?”

唐糖羞赧赧低了头“信里边如何欺侮。”

不免想起那可恶的纪二,如今已在信中称呼他为田大人了。

动辄“田大人身子可否安康?”,“田大人三餐可曾定时”,“画的煎药罐子不堪入目,田大人若还活着,拔冗回几个人看得懂的字来”。

什么药罐,她画的分明是花瓶!

这个纪二,字是一笔一划板正得可以,字缝里的冷嘲热讽之心,根本一天不曾稍减。

而且,那张帐页他居然当真有板有眼给她记上了,誊抄了一份寄回来,头套多少银子,寄来的两册书又是多少银子,连送了唐糖一沓做皮影的皮纸,他也都分文没少地把钱给记了上去。他拿了她一套皮影那事,他好像全忘了!

价钱开的实在也不能算是便宜,唐糖点算点算自己瘦瘪瘪的荷包,这日子过得,愈发的入不敷出,看来往后什么都得算着过。

纪鹤龄成天躺着,好奇心自然极重“糖糖你都给他回的什么?”

“哦,我每日都变个花样给二哥哥画个花瓶,算是报一下平安,不信我可以给您看的。”

“傻丫头,真不懂我孙儿的心。”

“……那我说什么好?真的没有话说嘛。”

“那你的瓶子可要画得讲究些,好教他裱起来。”

唐糖就是不好意思说,她画去的那些被纪二唤作煎药罐子的玩意儿,不被他揉起来投壶玩,就不错了。

顺通镖局的小伙计说,遂州过来的信乃是夕发下午至,京城去遂州的信,则是正午离京,次晨抵遂。

这样甚好,唐糖从此得了个新的借口。

她腆着脸说是给二哥哥写了回信,每日中午要去顺通投递,顺道还在那儿等纪理的回信。这样好第一时间投出和收到,免去许多切切苦等。

实则是她私下塞了银子给小伙计,每日从少白将军府下了值,再顺道去认领她的遂州来信。

纪鹤龄笑话唐糖“与其跑去天天盼着,早知还不入跟了去!有什么话也好当面告诉他。”

唐糖辩“二哥哥平常凶得很,在我跟前的时候,我又不知道他……有这许多好处。”

纪鹤龄催“现在既晓得了,我这就让纪方送你去遂州。”

唐糖急了“一见面他又那么凶。”

纪鹤龄想想也是“也罢,就罚那小子再等几日,谁教他演……凶过了头!”

唐糖嘿嘿笑“他哪里是演的。”

纪鹤龄转而又一脸正经,与唐糖悄声道“总之你将来不要怪他。”

唐糖不得工夫细想,只一味应着,出门应卯去了。

唐糖在少白将军府,起先的那段日子,可谓枯燥乏味到了极致。

那位比郑狱史更老眼昏花的陈老书吏,成天差使她誊抄那些发黄老旧的陈年卷宗,幸亏每日只须在里头泡上半日,不然唐糖真是连眼睛都要抄直了。

纪二赠他的那些行头真真浪费极了,又有谁会留意一个埋在发黄卷宗里的小书吏,模样细节,是否装扮得不男不女呢?

裘宝旸瞧得心急,很觉得唐糖受了委屈。但因为自己也是初到少白府,实在不好指名道姓,只为点个小小书吏来专供自己差遣。

唐糖心里难道不急,纪二那句话终是不错的,时间离得越远,便离开真相愈远。但她知道心底愈急,愈发要沉着行事,反倒安抚宝二爷“万事开头难,要忍着熬着。宝二哥查到些什么,我们私下得空商议,再作计较。”

又是一月过去,日子眼看就过了八月,暑气留了个尾巴,眼看也要收了。

陈老书吏拨开那成山的旧卷宗,翻找出埋在里头的小唐糖“裘大人手下有位老书吏告假回乡去了,现在有个机会,原先三爷那边文书上有许多事情无人整理,急需调一个人过去帮忙。可你要知道,现在是裘大人在兼管此事,他手上可有成堆的要案,这些案子上的人,不机灵是不行的。”

唐糖心头一阵激动,笔杆子抵着下巴,假意推托“噢哟,小的惶恐,小的怕是不能胜任呢。”

陈书吏将她一把拽出来“惶恐也要做,这里是无人了,不然调你过来作甚?”抬头告诉裘宝旸,“大人,就是这位新来的田书吏了,年纪小,规矩亦不大懂,机灵劲还是有的,往后还靠您多担待。”

裘宝旸装得趾高气昂“也只能如此了。过来罢。”

唐糖忍笑跟了去裘宝旸的屋子,屋子很里敞亮,宝二爷关上门,叹一气“看看罢,这原是纪陶办公的地方。”

唐糖抚抚桌,摸摸椅,眺一眼窗外。

窗外头有竹有鸟,鸟在竹间串来掠去,鸟鸣声杂乱,满满都是生机。

屋子里的人却不在了。

“纪陶出事后,他本来用的那个小书吏被调回白马道巷去了,他们把他关起来审了一阵,人家什么都不知道,能审出什么来?结果吓得溜回老家去了。这里几个老的或者是知道什么,或者也是怕了,我一来,问都不及问,一个个走的走,散的散。也罢,不然也腾不出位子来给你,快坐下说话。”

唐糖笑“小的不敢。”

“别闹了,有正事给你说。”裘宝旸一把按她坐下,扔出一本牛皮纸的册子,“证物中未曾见着的宝贝,我在纪陶案底下摸着的。是纪陶手迹没错,不过……这么许多鬼画符,我全都不认得啊。”

册子的封皮上写了一串年份日期,是纪陶亲笔没错,那一笔俊逸脱尘的字,烧作灰唐糖亦是认得的。

裘宝旸翻开册子指着那些符号“纪陶这是欺负鬼呢,你看看这个猪尾巴算是什么,旁边还描了一串什么玩意?算盘?……还有这五个小菩萨,这还有一头梅花鹿……啧啧,纪陶这家伙,这真是写得鬼才认得的啊。”

唐糖望着那些符号,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喃喃道“鹿洲,佛陀巷,五号……掌柜的姓朱。”

裘宝旸见鬼一般“糖糖,你如何知道!”

第21章 赠靴记

唐糖抬眼没说话,眼圈渐渐就泛了红。

裘宝旸紧逼着问“你究竟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纪陶写信同你提过?”

“……我猜的。”

裘宝旸挠头“我也想猜,怎的就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方向?”

唐糖低首,抠抠纸上那条朝上画的猪尾巴,笑道“这个家伙,总是画反,这条猪尾巴还是我想出来的;算盘代表掌柜,这是纪陶想的;小菩萨……这是我俩一同想的,从前还琢磨过圆觉寺的佛陀塔当如何画,纪陶就画个小菩萨,外头罩一座小宝塔。鹿洲是我猜的,佛陀巷……在鹿洲时我听说过这个名。”

“你去鹿洲做什么?”

“进京时路过。”

裘宝旸很诧异“从你家进京走鹿洲?完全不顺道嘛……”

唐糖坚决道“顺道的。”

裘宝旸继而低头端详满纸的缭乱画符“我说你俩从前,没事琢磨这些作甚?”

“你忘记了,那时候他们偏不允纪陶领着我出去玩……”

“哦对,纪府那些年,多的是一群捕风捉影的长舌妇……娘的,那时候我们才多大年纪!你就一个小孩。我听到气得……说给纪陶,把他也气得!”

“你听到了什么?”

“呃,没什么,后来你不是照样出来混了么。”

“嗯,纪陶教我偷偷编了这么套小画符,他出门的时候给我画个条,让我依了上头画的好溜去寻他。想不到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用……”

“真好。”

唐糖咬咬唇,闷闷道“这有什么好的……”

裘宝旸深悔失言“咱们继续琢磨这鹿洲的事,卷宗上的情形分明指出,纪陶最末去了遂州,所为什么案件,卷宗上却不曾指明。可依了这些画……四月初的时候,纪陶又许是去了鹿洲。不过这两地相去不远。糖糖你怎么看?”

“我是觉得……纪陶在鹿洲出事的可能性更大些。”

“为什么?”

这个问题,唐糖不怎么愿答,滞半天道了句“其实就是个直觉。”

虽说她之前在鹿洲一无所获,然而此番得了地址和要寻的人,或许有所不同?

裘宝旸将本子一撂“就凭咱仨这么多年的情分,哥信你一回直觉!我这就请命去,我俩赶紧跑一趟鹿洲。”

唐糖急唤“不可!宝二哥不可匆匆请命,更不可声张。”

裘宝旸不以为意“怕什么,出入少白府的人,都是自己人。”

“未必。他出事的时候,若无自己人给刑部那些混账作内应,以纪陶的本事,会那么容易束手待擒?”

“……”

“可还记得纪陶的那件……证物?你说是被纪二藏了去,你可曾想过那东西原本分明在大理寺,他又是如何得去的?”

“……”

“宝二哥,纪陶当时必定发现了什么,才有人想要他的命。我不是惜命,可为了他,这次我们必得慎之又慎,性命算不得什么,可总不能轻而易举就枉死了,纪陶要是知道,你说他多难过。”

裘宝旸深吸一口气,诚恳点头“是哥鲁莽了。”

“今日这本册子,说不好是我们仅剩的救命稻草,宝二哥切不忙着往外讲,先握在手上捂它一阵,待暗查得有了眉目,你还想去明禀,我不拦你。”

裘宝旸点头“听糖糖的。鹿洲不可不去,不若我就请命说要赴遂州,横竖卷宗上明明白白这么写的,我如今署理这堆卷宗,去一去是应当应分,不去才招人疑心。私下么,我们可暗访鹿洲,路程上并不费事,就是你能否同行?纪爷爷那厢,可脱得了身?”

唐糖频频点头“既是遂州,我便脱得了身。我纪二哥哥不是正在那里当差?嗯,思念成灾,我得看一看他去。”

裘宝旸作呕吐状“糖糖你酸死我得了。”

唐糖不以为然“宝二哥您就容我练一练,回府我真得这么说。”

回府时顺道入顺通镖局,收到遂州寄来的不大不小一个包裹。

唐糖日日扮成纪府小厮去的镖局,听那小伙计说,就这么一个包裹,因为比信占地方得多些,少说也要收二两银子。

“你们少东家可真是阔气。”

唐糖肉疼死了,阔气个鬼呢,包裹钱也是要同她唐小姐记账的。可她又有些好奇,寻个无人之处急急就打开了。

里头竟是一双靴子,和唐糖在大理狱当差时所穿别无二致,只是底厚了些许。

纪二在信里头说,因为她田大人的个头一向堪忧,所以田大人该当多吃几口肉,顺道拔一拔自己的个子。

唐糖正琢磨吃肉同这双靴子之间的关系。

纪二又说了,以田大人草一般疯长的年纪,趁着夏天稍稍长两寸,本来亦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过,他纪某人亦料到了,凭着田大人的这点可怜底子,就算以肉当饭吃,一个夏季也长不了几分,喏,于是想要拔个子便只能指望这双暗底厚靴了。

个子生得太高或者太低,终是件惹人注目的事情。田大人一个西贝货,惹人注目绝非好事,故而田大人为了纪某我的性命,还是不要怠慢了这双靴子才好。

有理有据,说得好像唐糖若辜负了这双靴子,倒像是要了他纪二的性命一般。

自从一别,纪二这个考究人,寄这寄那,给唐糖莫名平添了不少开销。

一边是小杂役的俸禄远不够自己的全套用度;一边是慢慢被好东西养刁了,长此以往不知如何是好。

唐糖最近不能看账本,真是看一回,肝肠寸断一回。

纪二今日为了嫌弃唐糖身高,寻了那么一大通说辞,唐糖倒不觉得有多没脸。她就是掂量着这么双蠢蠢厚厚的靴子,哼,穿多了绝不可能舒服么。

再说,这靴子好是好,就是颜色款式并不对路。纪二显见得不知唐糖调任少白府一事,大理寺书吏的靴子乃是短靴,深蓝靴面;狱卒的靴子才是长靴,墨黑靴面。

强买强卖……回头寻他纪二退货去!省一两也是省。

然而,入府回房蹬上一试,唐糖哑口无言了。纪二寄的靴子远比大理寺公中发的靴子用料讲究,穿着合脚又舒适,比她在家蹬的绣花鞋还凉爽些,唐糖简直舍不得脱,哎,将错就错算了。

气闷不已埋头悄悄记上一笔,又是一项支出。

纪大人还在信中嘱咐,靴子的尺寸是他报上田大人令人堪忧的身高体格,由得那鞋匠胡乱估算的。故而无论靴子是否合脚,回信大可提一声,提了他好再命那人做几双递来,成天穿一双靴子,成何体统。

为怕唐糖故意忽略不理,纪二对着她画的瓶子又是新一轮的冷嘲热讽,问她田大人是不是只会画这些破药罐子充数,体统又何存?

左一个体统,右一个体统。

若不是穿得太过舒适,她肯定是要退货的。

这东西价值必定不菲,又是错的,囤一双足矣。纪二替她多订一双,不但不会少算她一文钱,连邮钱都不能免她一份的,此人黑着呢。

唐糖提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下十二字——靴不合脚,近日太忙,勿信勿念。

她就要出门了,明白告诉他不必再定做什么鞋子,这阵子自己既无空搭理他,也无空看信,免得纪二接二连三写信回家,害她露陷。

信写完装好封蜡,抽空送去驿站,递了。

驿站又近又便宜,回回摸一两银子,找顺通镖局递一张画了破药罐的画纸,唐糖觉得太不值当。

裘宝旸请赴遂州的事情很快批准下来,纪鹤龄晓得唐糖终忍不住思念煎熬,要前去探亲,高兴得差点从病榻上蹦起“去罢,让纪方送去!”

唐糖只道“不用老管家送,宝旸,宝二爷恰要公出赴遂,说好了我搭他的车马。”

总不好事事瞒着老人家,一半还是要讲真话。

纪鹤龄想了想“宝旸……裘府的那位小公子,他不是常去给老三上坟?”

“是。”

“嗯,他……我是放心的,究竟朋友妻……呃,老头子说错话。”

裘宝旸同纪二那叫一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哪里称得上朋友。

不过唐糖心早安在了鹿洲,不甚在意,呵呵笑回“爷爷,您就别担心了,我就叨扰人家裘大人一程车马而已,明晨出发。”

纪鹤龄笑道“糖糖我是放心的。纪方,糖糖估计后日才能抵遂,老二那边……你一会儿去顺通发个信给他,也好让他预备预备,收拾收拾。”

“不必!他这样的性子,任何时候就算没收拾,恐都比别人收拾过的要干净!”顺通镖局最近的生意真是兴隆,就是急煞了唐糖,她赶忙阻止,“爷爷我就是……想给二哥哥带个惊喜。”

纪鹤龄抚须顿首“甚好!纪方,你不要破坏小孩子的小情趣,镖局不许去了。惊喜也罢,欢喜也好,多住一阵子,回来的时候……最好不光是你同老二两个人,那老头子我就更欢喜了。”

老头儿很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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