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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本又打量了一下对方。
“那么……您是说,要一直跟在那位小姐的身旁,是吗?”
“如果可能的话,请尽量别让小姐知道。”长谷沼君江说,“我来委托这件事,小姐是不知道的。”
“那……太困难了。”
“万一知道了我也没办法,只是请尽量隐蔽一些。”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平本答应了,可心里却在想,也许拒绝她是聪明的。
这个侦探社最近经营不佳,优秀的人才都被人挖跑了。一句话,像样的一个也没有。
他觉得,这样困难的差事没人能胜任。而且,声称“费用多少都没关系”,事后连杯咖啡钱都不肯付的吝啬顾主并不少见。
“嗯,听您的意思,好像是一桩非常特殊的工作。”
“当然,费用也不一般吧。”
“是啊,多少要贵一点。”
“这次我带来五十万元。”君江拿出一只信封,放在桌子上,“不足的部分以后结算。”
平本生怕颤抖的手被对方发现,一把拿起厚厚的信封。
“那么……我给您开收据,请稍等片刻。”他出了接待室,连忙回到座位上。
“走了吗?”板下浩子问。
“没有呢!”
平本从信封里取出一沓面额一万元的新钞票,飞快地数了起来。
“哦,会不会是假钞?”
“别说丧气话!……没错!五十万!”
平本前地叹了一口气“喂,坂下君,要咖啡厂”给我也来一杯,行吗?“
平本迟疑了一下,转眼又显出大方的样子说“嗯,好。”
可是,问题是让谁来完成这极差事。平本逐一回想雇员们的面容。——那家伙,这小子,还有……。嗯?还该有一个呀。
电话铃响了。板下法子拿起了听筒。
“啊,是江山吗?等一下。”
对了,还有江山。
“江山吗?喂,你在干什么啊?私通现场抓到了吗?”
“晤,昨天夜里,确实啊。”
听筒里传来精神不振的声音。
“是吗,刚才那位太太来过,大发了一通脾气走了。还不错。”
“可是,不太好……”
“怎么?看丢了?”
“不,我亲眼看到两人一起进了饭店。”
“那么是照相机里又忘了装胶卷?!”
“不是,装了。”
“那怎么了?”
“进去的时候是背影,看不到脸。我想拍他们出来时的镜头,就一直等着,可是……”
“他们发觉后,溜了?”
“不,我睡着了。刚才一觉醒来……”
对方说到这里,哑然无语。他早料到平本会大发雷霆。
实际上,平本的脸已变成猪肝色,雷已处于即将放电状态。然而,平本沉思了一会儿后轻轻地点点头,转怒为笑,说道“那家伙辛苦了。晤,你可能也太累了吧。”
“哦?‘”是这样,有件差事正适合你干,马上到社里来一下。“
“好,好的。”
“你最适合,工作很简单,就是监视、保镖、照看小孩子。适合你干吧?”
“社长,这个……”
“还有呢,这差率的条件也不赖。”
“什么条件?”
“事情要是办糟了,就解雇你。怎么样,值得一干吧?要是听明白了就快回来!”
平本的愤怒由低变高,接着叭地挂断了电话。
“喂,坂下君,咖啡要来了吗?”
“是的,我还要了些点心。”坂下浩子说。
“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江山秀一面挂上电话,一面嘟哝道。
狭小的电话亭里好像还回响着平本的怒吼声。江山_无意中将手伸到了十元硬币的退钱口。他只投进一枚硬_币,不该再退还出来的。
“嗯?”
手指碰到了一样东西。一枚十元硬币。可能是前一个打电话的家伙没发现退出来的钱。
“算我的了。”
江山想把那枚十元硬币装进口袋,转瞬又犹豫了。——犹豫什么,不就是十元钱吗?
可是,要把这仅有的十元钱往口袋里装时,心里反而觉得很可怜。江山把十元硬币又送进了退钱口。
出了电话亭,江山打了个大哈欠。又累又困。老是这样下去,平本社长大喝一声他就无可奈何了。
江山秀一,四十三岁。
这个年龄很微妙,有的人认为正是年富力强,可是有的人又认为已渐渐衰弱了。
江山属于哪种类型已不言而喻。他用手抚摸着满是胡须的下颚。
疲乏的不只是他本人,连裹着身子的西装、大衣以及过去是茶褐色的皮鞋也同样陈旧不堪。
然而,江山的长处是,即使被严厉训斥,也不会不满地骂社长。实际上,他处于一种任何时候被解雇都无可奈何的状态。
刚才平本也说过,好容易探到了私通的现场,却又忘了给照相机装胶卷;跟踪有偷盗劣迹的主妇,反而被误当成小偷给抓了起来;为追汽车租用“的士”,结果闹出车祸,不得不付修理费……。
这阵子,他接连失手,一事无成。
“实在是个废物!”江山叹道。
这时,脚下一条小狗汪地叫了一声。这小狗浑身脏污,像是只野狗,眼睛像期待着什么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江山。
“你也是孤身一个?晤,咱们是同类。”江山对小狗说。
江山过着单身生活,妻子——以前有过。
江山朝大街的方向走去。情人旅馆街一带,夜晚灯红酒绿,繁闹异常;可是到了白天,阳光一照,那种五颜六色就显得单调冷清,就像浓妆艳抹的女人那张刚刚起床尚未化妆的脸似的。
江山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不想在这种地方停留,一刻也不。
几乎是跑出了情人旅馆街。他喘着气,放慢了脚步。留神一看,刚才那只小狗也跟来了。
小狗仰望着他,摇头摆尾。
“喂,算了!”江山说着又走了。
干这种工作,出入那种旅馆是家常便饭。每当那种时候,江山心里就憋得难受。
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妻子同一个陌生的男人睡在情人旅馆的床上,江山冲到了现场。
那情景就像电影中的一个镜头一样,至今仍清晰地浮现在江山的脑海里。所以,他不愿在那种地方停留。
他觉得实在是个倒霉的差事。在追踪他人私通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老婆竟睡在别的男人怀里。
可是……还得回侦探社。要是乘出租车回去,那个小气的社长又会发火的。
回头一看,那只狗又跟来了。
“喂,你要适可而止哟!”江山说,“我什么也没有,没什么东西可给你!”
江山掏出裤兜拍一拍给它看。小狗摇摇头,不声不响地回去了。
“明天说不定就轮到我了。”江山嘟哝道。
他为找公共汽车站,在大街上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