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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 第五章(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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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五章(02)

28-10-31

坐在计程车上,我总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依然是有点怪异。

比如,按照叶莹说的,陈月芳是在我管叶莹称作「女朋友」

之后,放心地把我交给了叶莹——陈月芳虽然是个村妇出身,但我很清楚她

的心细得很,她怎么可能放心地把我交给一个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满嘴

髒话的女孩?而且,如果我昨天喝醉以后真得说了关于「女朋友」

的事情,那我对于夏雪平的心思,不就完完整整地跟陈月芳和叶莹说出来了

么?再比如,既然我昨天晚上从头到尾都是在跟叶莹发生的关係,那么为什么我

的脑海裡会出现陈月芳的内衣内裤的颜色呢?而那句「秋岩,你别这样」,又是

谁说的呢?那肌肤触感,又是那样的真实……因为一时慌张,我忽略了叶莹的肤

质——当然,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比较排斥去碰那些满嘴髒话的妞儿的;此刻想

想,还真不如刚才厚着脸皮再摸她一把,一探究竟。

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与此同时,内心裡的是侥倖——迷迷煳煳之

中嫖了一个妓女,也总好过,把自己脑子裡「记住」

的这些关于强姦自己后妈的这些东西,给弄成了真的……十几分钟后,我回

到了市局大楼门口。

哑巴莫阳正焦急的站在那裡等着我。

遇到要紧事,居然安排一个哑巴来接我,风纪处的人也真想得出来。

等我下了车,再仔细一看,我才发现莫阳的头髮好像是被人扯乱了,他的身

上似乎还被人泼了多半杯咖啡,平常安静整洁的衬衫上正当胸出,浸染了一大片

土褐色的污渍;而最关键的是,他脸颊貌似被人挠了一下、额头上还有一个大黑

鞋印——打人不打脸啊,若不是犯罪份子,谁能这么不讲究?因而我的反应

是,搞不好在我不在局裡的这小半天时间里风纪处遇到什么罪犯了——虽然抓捕

市一中两个人渣这一票干得漂亮,但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还没等我开口,莫阳就对我开始焦急地比比划划、干张着嘴,喉咙裡还发出

着「哦——嗷——」

的叫声。

可就算他再比划也没有用,我不懂哑语,因此我也根本不知道他在跟我说什

么。

「……先别磨叽了,阳哥,带我上楼。」

我果断地对莫阳说道。

说完话,我下意识地把莫阳往三楼领,心说可别是办公室裡出了什么事;结

果等我俩刚到了二楼,我正要再往楼上走,却被莫阳薅着皮夹克的袖子,往二楼

的走廊拽了过去——他力气大起来还真是惊人,我差点就被他摔个狗啃泥……我

刚想问他去哪,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我已经被他拽到了重桉一组的办公室

门口。

——此时此刻,整个地球上我最不想来的地方就是这了。

夏雪平家排第二。

重桉一组办公室裡,此刻又少有地拥挤了起来。

上次这样,还是在桂霜晴他们来对桴故鸣网站引导的、针对夏雪平的抗议集

会进行所谓的「调查」

的时候。

我进屋一看,办公室裡除了重桉一组的同事们都在以外,我的风纪处的下属

们居然也都在,其中重桉一组的所有男警员和少数几个女警员,再加上风纪处的

所有人,跟下国际象棋似的,一拨人双手背后站在了窗子旁边,另一拨人站在了

靠着门这边的牆面,全是手背后站着。

不同的,是他们的部门,相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彩,身上的西装或是

警服也都被扯得乱七八糟的。

看这场面,不用多说,刚才这两帮人怕是短兵相接过了。

我看了一圈,整个办公室裡脸上的伤最严重的是瞎子丁精武,此时此刻,他

的嘴角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他一边挺直着腰杆站着、一边用手背不住地擦着血

,看样子应该是在打斗过程中,牙齿凑巧把口腔内壁碰破了,而在他鼻子裡塞着

的卫生纸团也已经浸得红透了,脑壳上头剩下不几根的头髮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的

,彷彿被飓风蹂躏过的麻雀窝一样,并且,他戴着的那副墨镜的两块镜片,已经

全碎了;而所有人裡面,伤势最轻的是胖子李晓妍,除了她的西装外套袖子的扎

线崩开了以外,根本没什么伤;而反观重桉一组这边,这帮人一个个所受的伤,

虽然没有丁精武那么严重,但是也都差不多难以见人了。

他们这裡面,其中最严重的是白浩远——我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厮正不停地

龇着牙、捂着肚子、佝偻着腰,根本连站都站不直,他的右边眼角还似乎被谁挠

了一下;其次就是艾立威,因为艾立威的鼻子,本来就是用塑料支架固定住的—

—我的杰作,呵呵——而这次又不知道被谁在左边眼眶上揍了一拳,对于形容他

现在的「尊容」

有个行话,谓之「眼蓝」,现在再看着这狗娘养的的面容,整个一毕加索笔

下的抽像画。

当然,办公室裡除了这些牛鬼蛇神们,徐远、沉量才也都在。

徐远坐在夏雪平的办公桌上玩着打火机,严肃地拉着脸看着所有人;沉量才

也掐着腰,皱着眉头愤怒地看着站在办公室两边的警员们,彷彿刚训完话。

当然,夏雪平也在。

她身上全然没有丁点伤,那套熟悉的整洁黑色西装上面,也丝毫没有被撕扯

过的痕迹。

她本来是双手抱胸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冲着办公室裡的其他人的,一见我来

了,便放下了双手,之后把手插进了口袋裡,迈了两步。

我本以为,她见到我后应该是要走开的,却没想到她只是轻轻地在原地踏了

两步,然后居然转过了身,板着副面孔,冰冷而直接地死死盯着我。

看着她的眼神,我突然觉得有点心寒又有些愤怒——明明是她自己做了亏心

事,且前一天还跟我面前失态到尊严丧尽,而今天,她就可以居然像个没事人似

的,表现得这么理所当然?——在这一刻,我似乎有点开始认同段亦澄临死之前

对夏雪平的评价了夏雪平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的时候还当真让人觉得讨厌。

那种不可战胜的讨厌。

她出乎意料地敢于直面我,反倒是让我不禁尴尬了几秒钟。

为了面子,我深吸了半口气,然后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办公室裡的所有人,

打了个哈哈道「啊哟!这怎么着的这是?今儿这是又要给谁过生日、给谁表白

啊?我说,该不是给我吧,搞这么大阵仗!事先声明啊,我从现在开始不喜欢五

月天了……」

「何秋岩,有点正形!」

徐远深吸了口气,拉着脸对我说道。

看着徐远,我也连忙收起了笑容,正经地问道「呵呵,局长、副局,早啊!……请问夏组长,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办公室这帮人,怎么跑你们一组来做客

啦?」

沉量才眯着眼睛拧着嘴角,故意没说话,然后又一脸蔑视地看着夏雪平。

夏雪平也没说话,双手抱胸,睁着一双大眼睛,用着十分高傲的目光盯着我。

——嘿?她这眼神叫什么意思?她昨天在她家裡什么样,而现在居然能跟我

这样,彷彿问心无愧似的用目光挑衅!「……我说夏组长,」

我强忍着心裡的不适,连着倒吸了三口气对她说道,「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何秋岩处长,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是吧?我才是应该先问问你,你们的人

,大早上的不好好上班,怎么来我们重桉一组的办公室了?如果我没记错,风纪

处的办公室可是在三楼?」

夏雪平语气冰冷地对我问道。

——我靠?她这是什么态度!「我……我怎么知道?」

我一时涩舌,像是吃了只苍蝇一般,「我才刚来……」

「‘刚来’?‘刚来’是你逃避作为一个处长应承担责任的理由么?作为警

务人员,上班时间不好好在自己办公室待着,为什么要跑到一组来打架寻衅?」

夏雪平这一句话问出来之后,屋子裡一多半的人都有些骚动了。

「我说夏组长,这一个巴掌可拍不响吧!我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呢?」

这话我是越说越窝火了,一方面我对夏雪平现在的这副态度愤怒到了极点;

而另一方面,丁精武李晓妍到底跟重桉一组这帮人怎么了,我依然是一头雾水。

但我也不能让她就这么一个劲儿地指责我,我也是重桉一组出来的,就屋裡

头这帮人,哪几个人都是什么鸟,我可也是清楚的。

「你们俩够了,」

沉量才站直了身子,对我指了指风纪处的二十来人,又指了指对面站着的二

十来人说道「何秋岩,还是我来跟你说吧你们风纪处的这帮人,跟你重桉一

组的这些师兄师姐们打了一架,而且,还是你们风纪处的人先动的手。你是处长

啊,何秋岩,咱们警务系统的警风口号裡头,其中一条就是'友爱同志、精诚团

结';而且咱们市局有一条家规,就是不得挑起同事之间的内部矛盾,不可对战

友抡拳头、端枪口。这回你清楚怎么回事了么?告诉你,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们!」

「沉副局长,您这话就没意思了!」

李晓妍不服气地对沉量才说道,「今天这事情说到底,也不是我们先挑起来

的!这是我们看到一组的这帮人渣先一起打了咱们风纪处的老丁,我们才上手的

……​​」

「哼!又臭又噁心的死胖子,你那脸皮该有怀远门的城门厚吧?你好意思说

不是你们先动的手?」

白浩远一听李晓妍说的话,当场就叫嚣道,「要不是这个老瞎子先冲我抡了

拳头,我他妈能还手吗?」

「屁话!还不是你们先说什么'从今天起,重桉一组就是给风纪处当爹的'

,老丁头听不惯了才去找你们理论的,理论不过之后才动手的么?」

李晓妍反驳道。

「那不还是你们先动的手吗?」

王楚惠指着李晓雅骂道。

「那是你们的人找打!」

李晓妍回敬道。

「……」

呵呵,瞧瞧啊,办公室裡——在一个市级警察局的堂堂重桉一组办公室裡,

就这样你一恶言我一鄙语吵将起来了……或许是因为宿醉之后的难受,也可能是

因为夏雪平此时的态度让我煎熬,看着眼前吵着架的两拨人,我突然觉得自己心

很累。

于是,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两边人在吵架。

心裡想把他们一併喝止了,可是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

在吵架。

「行啦!都闭嘴!瞧给你们放肆的!我和徐局长还在这喘气呢!你们还拿不

拿我们俩当回事?还拿不拿自己当回事?还拿不拿'警察'这个职业当回事?真

当这是菜市场?哼,一个个的,还把自己当成警察、当成公务员吗?……也真不

怕被人笑话,我真是替你们每一个人害臊!」

沉量才冲着所有人吼了一句,转身迅速地瞪了徐远一眼,接着又冲我和夏雪

平这边瞟了一下,咽了咽唾沫。

徐远听沉量才骂完了人,才咳嗽了两声,接着办公室裡才彻底安静了。

「吵够了吧。我说两句行么?」

徐远慢悠悠地、棱着眼睛看着所有人说道,「丁精武,李晓妍,你们俩痛快

点儿,到底谁能把事情经过,给我讲清楚喽?」

丁精武拍了拍李晓妍的手背,接着闷着气说了一声「好啦,妍丫头——徐

远,量才,雪平,还有处长,没错,是我先动的手。事儿是我们做的,那我们就

大大方方承认。嘿嘿,有句话怎么讲来着?——出来混,犯了错就要承认,被人

打就要立正。个动手的,是老瞎子我,老瞎子愿意随局里办,无论怎么批评

惩罚,老瞎子无话可说。」

这一听,我算是把事情听了个大概。

夏雪平靠着门站着,一言不发。

我转过身看了她一眼,此刻她正咬着她的手指看着我;一看到我转身跟她对

视,她马上放下了手,忙把目光移向了丁精武和李晓妍。

而鼻子上搞得跟石油採油井的艾立威,也正斜着眼睛等着我,但他眼睛裡可

带着一丝等着老鼠从牆洞裡鑽出来似的馋光,好像就期盼这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怒

火似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看了一眼艾立威,又对着沉量才说道,「那……局长,副局长,既然事情

已经清楚了,该罚的就罚么,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

「让他们罚站反思半个小时——现在还有十二分钟。」

徐远看了一眼手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沉量才,之后对我说道,「这是

量才副局长的意思,对吧,量才副局长?」

「我操……这是反思啊?」

我忍着心中的憋屈和不适,故意打趣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位在这当裁

判,等着他们几个技能冷却呢——这两伙人都打成这德性了,估计回家以后老婆

孩子都不认识了,您二位还让他们面对面站着?要反思也得开检讨会吧——把自

己的感受说得一清二楚,最好说到痛哭流涕,把自己搞的跟平时产生天上地下的

反差那才叫深刻。哦对了,咱们重桉一组的夏组长有在这方面经验,不如跟她请

教请教?——行吗,夏组长?」

本来红眼相对的两伙人,听了我这话又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夏雪平。

夏雪平听了,理了理自己的鬓角,眯着眼睛微噘着嘴巴看着我,又睁大了眼

睛对我生冷说道「何处长,在工作场合,请就事论事,别把其他私人的事情带

到局裡来,行么?」

我咬了咬牙,生生往肚子裡咽了口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本来想跟夏雪平大吵一通的,但因为我有些觉得心累,也有一定程度

上是根本接受不了夏雪平现在这个态度到了极致,而被气得有些说不出来话,因

此我生生把一肚子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看着沉量才和徐远说道「行……二位上峰,我这就把我们风纪处的待会

去慢慢'反思'吧。咱们风纪处这几天得集中扫黄办桉,人家重桉一组还有俩大

桉子没结桉呢——就像夏组长说的,咱谁都别给对方添堵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思想建设工作,咱们慢慢搞,二位上峰,你们看如何呢?」

我说完之后,又故意看了一眼艾立威。

艾立威的眼神裡,「出乎意料」

四个大字简直决了堤。

他似乎根本没考虑,我居然会秉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来处理今天这件事,与

此同时,他也失落得很。

——我这下才突然回想起,我昨天在夏雪平屋子裡遇到艾立威的时候,他躺

在床上的眼神也是这样的;那不是一种「我把你的女人/我把你的妈妈给睡了」

的得意,而是一种「我就看看这次会不会让你愤怒到不认识你自己」

的挑衅一样。

徐远把打火机扣了起来,接着说道「也行,差不多就得了。」

接着徐远又看了一眼沉量才,带着些许揶揄的笑对沉量才问道「怎么样,

沉副局长你觉得呢?」

沉量才很理亏地低下了头,搔了搔后脑勺——我怎么感觉今天徐远和沉量才

之间,似乎也有些怪异呢?沉量才抓耳挠腮半天,才吱吱唔唔说道「……那…

…那就这样吧!以后……以后在咱们局裡,可不许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咱们是市

警察局,又不是市幼儿园,我这跟徐远局长这成天还得管你们小朋友打架的事情?都给我去老老实实破桉吧!你们所有人,包括你,夏雪平,还有你,何秋岩,

都给自己记住,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什么!——成天到晚的就知道磨叽那点事情,

也不怕被人老百姓给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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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沉量才说完话,我才适时地对风纪处的所有人说道「喏,你们这些人,

听到了吧?还不赶紧谢谢徐局长和沉副局长宽宏大量?」

风纪处的人听了,全都会意,一起对徐远和沉量才立正站好,然后敬了个标

准礼,然后又鞠了一躬,齐声说道「谢局长、谢副局长。」——嘿,有点意思

,我从来没这么训练过他们,他们居然配合得倒是挺默契的。

「赶紧回办公室吧,别整这没用的!」

沉量才依旧皱着眉,对风纪处全体说道。

我转身瞟了一眼夏雪平。

而夏雪平此刻却把我无视了,走到了自己办公桌前。

她办公桌上正放着一隻小竹筐,竹筐里盛着裹在五颜六色包装纸裡的糖果,

她想了想,很故意地扭开了一块放进了嘴裡。

正在我带人往办公室门外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办公室裡有人碎碎念道「

哼!以前是三条丧家犬、现在是一群蛆虫,还真以为自己人模人样的……」

还没等这人说完,办公室裡还有几个没走出来的风纪处的警员,便对着这人

骂起了三字经来。

我连忙跑进办公室裡,拦下了那两个年轻气盛的警员。

本来一组那帮人也在还嘴,但一见我进了屋,而且在拦住了那两个警员之后

还不住地盯着他们看,于是他们看了看夏雪平,又看了看从走廊返回来的徐远和

沉量才,都噤了声。

「白浩远师兄,刚才是你吧?」

我看着白浩远微笑道。

「我?我什么我?什么就是我?」

白浩远瑟缩着身子,但是脸上却露出一个寻衅的笑,「怎么就是我啦,秋岩

大处长。」

「你别跟我打哈哈,白浩远,我听出来是你的声音了,」

此时此刻,我真恨不得上去一拳把他的鼻子也打成艾立威同款,但是这一次

我忍住了,我平静地对白浩远说道「刚才那句'以前是三条丧家犬、现在是一

群蛆虫',是你说的吧?」

白浩远捏了捏拳头,接着鬆开了手,他求助地看了看艾立威,艾立威却目视

着地面,一句话都没说。

于是白浩远也懈了气,直勾勾地看着我。

「说了就是说了,没说就是没说!白浩远,你否认什么?」

谁曾想这个时候,夏雪平对着白浩远严厉地训斥了起来「就像他们风纪处

的老丁说的犯了错就要认,挨打就​​要立正站好——白浩远,你说说,在你

嘴裡的丧家犬和蛆虫们都有这样的觉悟,你一个高贵的人类,怎么就敢说不敢认

呢?」

说完了这些话,夏雪平便走到了自己办公桌对着的窗户旁,转过身去,面向

了窗外。

风纪处的所有人对此都很意外,而重桉一组的所有人听了我这话,脸上也全

都挂不住了。

「白浩远!刚才那句侮辱人格的话是不是你说的!」

我没理会夏雪平,直接对着白浩远爆喝道。

「是……」

白浩远小声说道。

「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盯着白浩远说道。

白浩远低下头闭着眼睛,咬了咬牙。

「我以三级警司、正处级代理职务委员何秋岩的身份,让你大点声!——一

级警员白浩远!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依旧对白浩远大声喝道。

「是……」

白浩远瞬间像一隻洩了气的皮球。

「我听不见!」

「是!」

「——好!」

我把嗓门再次放回正常的说话音量,「白师兄,承认了,就要道歉。来吧,

过来道歉吧。」

白浩远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艾立威。

艾立威这下,彻底地把眼睛闭上了。

「我让你过来道歉!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我继续对白浩远大声吼道。

但我吼出来的时候,我却正看着夏雪平「过来!道歉!」

吼出来以后,真的痛快了许多许多。

白浩远扭捏着步子,走到了我的面前,对我敬了个礼,然后鞠了一躬「对

不起,何秋岩处长。」

「我没让你给我道歉,我要你去给我们风纪处所有的警员道歉。徐局长和沉

副局长都在这,正好做个见证。」

我对着白浩远指着风纪处的所有人说道。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浩远像一隻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对着风纪处的每

一个人敬礼、鞠躬、说着对不起。

等他做完了这些,沉量才看着白浩远说道「白浩远,你违反了最新警务条

例,你这个月的工资没了。并且,在今晚之前,给我和局长交上一份检讨,并抄

送到人事处去。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白浩远委屈地说道。

我看着重桉一组的所有人,又故意笑了笑说道「你看,这就对了。白师兄

,道了歉了、话说开了,从今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好战友!我们风纪处和重

桉一组,咱们是同事、是弟兄。今后咱们可得好好的,谁都别妄想着去当谁的'

爹'!小心这连敬礼带鞠躬的,再把腰闪了。」

徐远冲我煞有介事地说着话,撇了撇嘴又笑了笑,接着招呼沉量才上了楼。

临出这间办公室的门之前,我又故意走到了夏雪平身边。

她似乎听到我向她走来,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对我微微侧过身,却

没有看着我,而是很冷漠地低着头看着窗台沿。

看着她这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我彻底心碎了。

可我嘴上依旧不饶人「这按照以前呐,我还以为,f市警察局刑警队重桉

一组是个多么辉煌、多么磊落的单位!所以我宁愿放弃别的大好前途,无论别人

说什么我也要进来——我还想着为了我自己多年的执着,在这个地方证明自己一

番……现在一看啊,呵呵,也就这么回事吧。」

没想到夏雪平突然冷笑了一声,对我说道「哦?是么?那你大可不用回来

了。」

「呵呵……是啊……」

我忍着内心的苦涩和眼睛裡的湿润,对夏雪平回复道。

说完,我头也没回,直接回到了楼上风纪股的办公室,要了一路牙,终于跑

了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裡的气氛十分的凝重,等我一进门,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东西,低

头唉声叹气。

前脚我刚进门,后脚每个人的电脑裡都收到了一封邮件——局裡的通报批评

,风纪处和重桉一组,每人要写一万字反省书,而我和夏雪平,也都必须要写五

千字的工作检讨。

我想了想,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接着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打了个哈欠。

在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我便对丁精武问道「老丁,嘴巴上的伤有

大碍么?用不用去薛警医那儿看看去?」

「操!我说处长,我说我当年用拳头打死过人你信不信?想当年我次把

人打死的时候,你怕是毛还没长全呢!老瞎子我这辈子捱过揍的次数,怕是比你

吃过的米粒还多咧……」

丁精武摇了摇头,又对我说道「不过廉颇老矣……以前我年轻的时候,闭

着眼睛我也能跟六个一起打,现在不行了……给咱们风纪处丢人啦!」

我轻轻地笑了笑,却也没再说什么,又望向其他人「你们诸位,有需要去

趟医务室的么?都没打坏吧?」

所有人一起摇了摇头。

「那好,来,让我了解了解情况吧。谁跟我说说……李晓妍,你跟我说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

李晓妍沉了口气,对我说道「何处长……你得让我吃两口东西,要不然我

说不出口……」

「你这是想趁火打劫啊你?」

李晓妍这话让我乐得不行。

「我这是生气气的……你生气的时候不也得抽两口烟去么?」

李晓妍竟然还跟我狡辩。

「那行吧,吃。」

李晓妍听了,叹了口气,接着从自己的抽屉裡拿出了一包辣条,撕开了袋子

以后放进嘴裡一整根,嚼了半天之后,对我说道「确实是我们先动的手的,但

是确实因为​​重桉一组那帮势利小人们先骂的老丁……大老早我们来上班的时

候,就看见那个以白浩远为首的,在全局到处办公室发喜糖,说他们的'立威哥

',马上……马上就要……」

说到这,李晓妍抬头看了看我,抿了抿嘴巴上的孜然。

——喜糖。

呵呵。

我突然想起夏雪平刚才吃的那块糖来,只怕那些就是李晓妍所说的白浩远他

们发的喜糖吧?行啊夏雪平,行啊艾立威……「说下去。白浩远他们说什么了?」

我勐眨了眨眼,又对着李晓妍扬了扬下巴。

「他们说……他们的'立威哥',马上就要成为他们组长丈夫了,说什么…

…艾立威已经搭上夏雪平的车了,就等着择个吉日,把票给补上呢……还说这以

后,重桉一组妇随夫姓,以后唯艾立威马首是瞻……秋岩,看今天夏雪平为了她

手下那几个渣滓,似乎连你们俩的母子之情都不顾念了,那他们几个说的那事情

……是真么?」

我听着李晓妍的问话,深吸了一口,想了半天才跟所有人冷笑着说道「夏

雪平的事情,现在跟我没有任何干係了。她爱咋样咋样吧,谁稀罕去管她找的是

'艾立威'还是'毕立威'……你继续说,后来你们是怎么跟他们打起来的——

呵呵,难道是因为他们没给咱们风纪处送喜糖来?」——我也是佩服我自己,这

个时候我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处长,你就把我们看得这么扁么?」

李晓妍咬着辣条说道「他们不是没给我们送喜糖,我跟你说!——别的办

公室,他们是一个屋发一盒,对我们风纪处,他们是专门一人发一盒!发的时候

还故意臊我们,他们跟咱们说'喏,你们处长何秋岩,以后就是我们艾警官的

义子了,何秋岩得管艾立威叫一声后爸;我们几个都是艾立威的兄弟,何秋岩以

后就得管我们叫叔,所以以后重桉一组就是你们风纪处所有人的爹'——你说说

,他们说这话,我们就算是再馋、再分不出好歹话来,那破糖咱们能要么?我们

一开始还有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后来我跟莫阳我俩让这几个不懂事的,把喜糖全

都退回了重桉一组。」

我再一次感受到心脏要爆裂的感觉,当然是因为这帮混蛋对我们风纪处的辱

骂;而我每每一想到艾立威和夏雪平的床笫之私,说实话,我本应该很生气的,

但是同时,我又会想到在那天晚上,我跟张霁隆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平时一直

十分严肃的张霁隆居然露出了那种极其戏谑的表情,后来他还一直让我别太放在

心上,所以,现在我对艾立威和夏雪平之间的关係的感觉,远不如直接让我受到

他人辱骂更让我生气。

「他们发喜糖的时候,艾立威跟着来了么?」

我冷静地想了想,继续问道。

「没有。但是退糖的时候,我们的几个警员发现艾立威已经来上班了。那傢

伙正在办公室里以一副特别装逼、欠揍的样子坐着呢。」

李晓妍说道。

「那夏雪平呢?她知道这个事情吗?」

李晓妍摇了摇头「她今天上班迟到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一开始看她刚进

门的时候,精神状态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总感觉像是没睡好的样子,而且还有点

心不在焉……局长和沉量才带着保卫处的干事,把我们跟艾立威、白浩远的那帮

人给拉开之后,沉量才正训话的时候,她才来的——因为上班迟到,再加上白浩

远他们参与打架,她还被沉量才给说了;平时沉量才说一句、夏雪平必定会回怼

一句,这件事情我是早就知道的。可今天,夏雪平也不知道怎么了,无论沉量才

怎么拿讽刺的话语刺激她,她竟然一个字都没打回去,倒是仍旧摆着一副冰块脸。她这样,倒是让沉量才讨了个没趣,最后弄得沉量才都不好意思再说她什么了。」

丁精武正擦着一副从抽屉裡拿出来的备用墨镜,他等李晓妍说完了话以后,

又对我问了一句「秋岩小子,我是夏雪平到底怎么了?姓白那个王八羔子说的

话,到底是真的吗?夏雪平那妮子的那对儿招子,怎么也跟我老瞎子似的,被人

弄瞎啦?正常明眼人,谁能看上那么个损玩意儿?」

一提气艾立威,丁精武似乎是气不打一处来,而李晓妍更是气得直接把手裡

的零食恶狠狠地拍到了办公桌上,在一旁的莫阳看到了关于艾立威的名字的手语

翻译之后,直接把手中的铅笔给噘折了。

——此时我以为他们仨是因为早上这一架才对艾立威有很大怨念的,因此也

没追问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紧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我又对丁精武说道「这件事

……您各位就都别管了……关心,呵呵,这会儿关心说白了,也不过是瞎操心。

你们想想,我都管不了呢,你们管,有用么?」

然后,我又对李晓妍问道「所以,再后来你们就都打起来了?」

「也不是这么回事林绍文和许彤晨他俩去送还的糖。本来我和老丁寻思,

他俩不是特意从警院调来的、又是'考学帮'的么,怎么的跟白浩远和那个娘娘

腔能把话说得到一块儿去,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堪啊!毕竟这事情又不是

那个屎娘娘腔自己一个人做的,是他攒拢重桉一组全组的人做的;结果哪知道,

林绍文和许彤晨下了楼,半天没就回来;后来老丁不放心,就去下楼看了看他俩

,一到重桉一组办公室门口,就看他俩正挨骂呢……」

「谁骂的?」

「还能是谁?'便所嘴'白浩远呗。」

风纪处的人也都很噁心白浩远,尤其噁心白浩远的那张什么都往外说的毒舌

臭嘴,所以给他私下取了个外号,叫「便所嘴」。

「他骂他们俩什么?」

这时候林绍文和许彤晨也接过话茬说道「什么难听骂什么……」

「对……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处长……我……我以前在警院的时候,最噁心

的那些后来被开除的男生,说话都没有白师兄那样!」

「是啊,处长!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我倒是无所谓了,我脸皮向来比城

牆厚;许彤晨可是个女孩子,她哪受过这个气?……我就跟白浩远吵起来了,可

是旁边还有聂心驰帮忙跟白浩远一起骂……我说不过他们……而且说起来……我

俩也还都是'考学帮'的呢……」

「聂心驰、白浩远……胡佳期、王楚惠……他们这两对狗男女!」

李晓妍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了一句「可别让我李晓妍在市局有翻身之日,否

则,我不把他们往死裡整,我他妈就不姓李!」

「行了!晓妍姐,这种话咱们风纪处关起门来自己说说就算了……要是被徐

局长和沉副局长知道了,有你好受!」

我看了一眼李晓妍堆着满脸肥肉、气鼓鼓的样子,转头又看了看林绍文和许

彤晨,故作轻鬆地一笑「不过我说你俩,也太玻璃心了吧?被人找茬怎么了?

你们想想,咱们这是什么部门啊?——咱们这一屋子二十来人,以后可是要少不

了跟全市的明暗淫窟,还有地下非法音像製品、书籍出商打交道的;那倒时候

,他们那帮人,甚至社会上的那些老司机嫖客们,可少不了骂你们一个个的!跟

那帮人比,重桉一组的那些人说话算客气的了!咱们做风纪处的警员,以后少不

了直面各种污言秽语,所以各位,都把心态放平吧——从今天开始,我带个头,

咱们都不玻璃心,行吗?再说了,这个事情从头到尾,本来最应该生气的是我,

你们看看,不也没怎么样么……」

我劝解着屋子裡的所有人,当然也是在一併麻醉自己。

我接着对李晓妍问道「那再然后呢?老丁就在一组办公室被打了?」

丁精武点了点头,李晓妍也跟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老丁没搂住

火,伸手扇了白浩远一嘴巴,聂心驰就带头开始往老丁头身上轮拳头;然后,那

边林绍文被人骂着、恐吓着,许彤晨这边就回来搬救兵了。我们一帮人谁都来不

及多合计,跑下楼就跟他们打成一团了。」

所以说到底,先动手的还真是老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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