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第11部分阅读(1/2)
,用盐水帮她清理伤口。思存疼得哀叫起来,“好墨池,不用清理了,我拿冷水冲冲,过两天就好,我保证。”墨池不为所动,弄干净伤口,又涂上消炎的药水。思存疼得都快跳起来了,“好墨池,上药比挨摔还疼……”
“包扎好就不疼了。”墨池闷声道。
思存瘪瘪嘴,不再说话。墨池全神贯注,一瞬也不瞬也盯着她的伤口,长长的睫毛遮住又黑又深的眼眸。他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吹着。微凉的舒适一直吹进思存的心里,思存怦然心动,胸中突然被甜蜜充满,完全忘记了疼痛。
墨池帮她包好胳膊,轻轻脱下她的外衣。衣袖都蹭破了,好好的一件小碎花衬衫,报销。墨池的手又搭上她的腿。
思存很自然地双手勾上墨池的脖子,朱唇微启,脸色绯红。
墨池拉下她的胳膊……“大白天的,干嘛呢?我是要给你的腿上药!”
思存大梦方醒,才知道自己是沉浸在墨池的温柔中,情不自禁想歪了。她的脸更红了,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不好意思看他。
墨池手脚麻利的脱下她的长裤,好家伙,思存雪白的膝盖被磕成了两个烂桃子,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墨池心中大痛,饱蘸生理盐水的棉球,愣是不忍心往思存的膝盖上擦。
思存闭着眼睛,双手死死抓住床单,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膝盖却止不住的抖。半晌,没有动静,她睁眼一看,墨池用镊子夹着棉球,在她膝盖前比比划划。
思存吸着冷气,茫然道,“怎么不擦了?”
墨池轻轻吹吹她的膝盖,一狠心,棉球连着生理盐水抹在思存的腿上。思存又哀号起来,一双小脚丫疼得乱蹬。墨池一手握住她的两只脚踝,一手迅速帮她清洗伤口。思存哎哟哟的叫着,只觉腿上一阵疼一阵凉的。过了一会,墨池沉声道,“都包好了,别叫了!”
思存住了声,看到墨池已经开始收拾药箱,低头看看自己的腿,两个膝盖都被包上了纱布,硬邦邦象两根拴马桩。
“墨池——疼——”她撒娇。
墨池没好气地说,“活该,谁让你往电线杆子上撞。”
思存委屈地嘟囔,“要不是你在后面叫我,我能撞上吗?”
“对,都是我不好,我害你摔的跤!”墨池突然提高声调,激动起来。
思存吓得禁了声,他这是怎么了?
墨池看到思存目瞪口呆的样子,硬着心肠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不说话。
思存委屈得不行,她都摔伤了,他不好好安慰她,哄她,居然还吼她,给她脸色看。一委屈,胳膊腿就更疼,思存眼睛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半晌,墨池转过身,看到思存哭得梨花带雨,硬着心肠低声道,“自行车别骑了,不安全。”
思存急了,站起来大声说,“怎么不安全?满大街的人不都在骑吗?”
墨池大手一挥,不容反驳地说,“我说别骑就别骑,满大街的人没都象你这样摔跤。”
思存提高声调,“我这不是刚学吗?”
“刚学就摔成这样,再学几天不定摔成什么样子呢!”
“我就是要骑,摔了也不用你操心!”思存一急,说话没了分寸。
“我让你别骑你就不许骑!”墨池怒道。都摔成那样了,她还和他顶嘴!
“我自己的自行车,为什么不许骑?你霸权,你法西斯!”思存急赤白脸,越说越没谱。
“我法西斯?”墨池气得脸都黑了,指着自己,语无伦次,“我法西斯我会心疼你?我法西斯我会怕你不安全?我法西斯我……”墨池气晕了,舌头都不利索。
思存语塞,说到底墨池是担心她的安全,她倒一通胡搅蛮缠。思存心里升起小小的愧疚,讪笑着扯扯墨池的胳膊,“好墨池……”
墨池还在气头上,用力甩开她,“别碰法西斯!”
思存夸张地抱住胳膊,蹲下去,“疼!”一下又挣到腿上的伤口,真真把她疼得眼泪直流,双手乱抖不知该捂胳膊还是该捂腿。
墨池吓了一跳,竟然单腿蹲了下去,扶住她说,“哪里疼?快让我看看?”
“哪里都疼——”思存脸都哭花了,一半因为疼,一半为了撒娇。
“快起来,伤口不能活动。”墨池小心地扶思存,同时借助她的力量让自己站起来。弯腰检查她膝盖上的纱布,确认没有渗血,松了口气,低声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真没用。”
思存瞪大眼睛,惊得眼泪都缩了回去,原来他不是气她横冲直撞,而是气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她。她忙拉住他的手,急急道,“不怪你。我不疼,一点都不疼!”为了证明给他看,她还站起来踢了几个正步。
墨池拉她回来,“别乱动,膝盖上的伤不容易好。”
“放心,我皮实着呢。”思存突然想起墨池刚才也摔跤了,忙说,“让我看看你受伤没有。”
墨池的手压在膝盖上,“不用看,没受伤。”
“我看看!”思存卷起他的长裤,墨池的膝盖摔青了,一条腿几乎站立不住,微微发抖。思存知道墨池膝盖里有骨刺,别说摔,走路都会生疼。心里大痛,扶他坐在床上,故作轻松道,“咱俩真是天生一对,摔都摔得这么有默契。”
墨池满肚子的火烟消云散,笑道,“你可得快点好,快开学了,你要是螃蟹似的横着去报道,多难看。”
思存满脸泪痕,咧着嘴笑了,“不会的,我骑车去报道,谁也看不出来。”
墨池吓一跳,“你还骑?”刚才全白说了!
“那当然!”思存倔强地说,“好不容易学会了,当然要骑。你以为我骑车是为什么?骑车从学校回家多方便呀,我可以每天晚上回来看你,晚自习前再回去!”
墨池心底最温柔的部分被她触动了,她折腾这一切,就是为了多和他在一起。可他还是不放心,“就你这技术?”
思存不服气地说,“熟能生巧嘛。——哎,对了,墨池,你以前会骑自行车吗?”思存突然问。
“会呀。我八岁那年就学会了。骑我爸的二八车,和你一样,把膝盖摔得稀烂。腿上现在还有疤呢。”墨池指给思存看,左腿膝盖上果然隐隐看到一块铜钱大小的伤疤。
“那你后来学会了吗?”
“当然。”墨池骄傲地说,“我骑了三天就会了。我上初中的时候,每天骑车送婧然去小学,再骑到我们中学。”
“嘿嘿,你能骑好,我也能。”思存说。
“你的腿,可能也要留疤了。”墨池心疼地说。
“留就留呗。”思存不在乎,“留疤咱俩更天生一对了。将来万一失散了,凭腿上的疤就能找着。”她晃着两条腿,还挺得意。
“那你可得注意安全,拐弯的时候,过马路的时候都下车,推着走。”
“嘿嘿,那你算是同意让我骑车了?”思存高兴地说。
墨池点头。心里哀叹思存扮猪吃老虎,每次争吵,都以他的妥协而告终。
“哈哈!你太好了!”思存高兴地说。突然想起大事,“我有东西送你。”
她爬到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从箱子底下拿出一个纸盒子。“打开看看。”
是一双黑色的皮鞋,上等的牛皮,泛着质感的光泽。
思存得意地说,“卖磁带的钱,我先买了这双鞋,剩下的加上我平时攒的零花钱,才买的自行车。”
墨池感动地摩挲着那双皮鞋,皮质柔软,鞋底厚实,还特别做了防滑处理。思存拣起左脚那只,帮墨池穿上,“试试看,舒服不?”
墨池点头,“舒服,你买的都舒服。”
“舒服就别脱了。过两天我就回学校了,你天天穿着我送你的鞋,随时都能想起我。还要给我写情书,每天一封。”思存毫不客气地给他布置任务。平时都是他给她买礼物,她最多给墨池写首诗什么的,墨池回信就也写诗,还比她写得好。这两年,他们通的信都攒了一抽屉,对这种互诉衷肠的方式还是乐此不疲。
思存习惯性地把墨池用不到的左脚的鞋子收进鞋柜。墨池在工作中认识一个失去左腿的伤残军人,一家五口靠国家的补助过活,十分清贫。那位老兵和他身材相仿,墨池就让思存把他用不到的鞋子收进鞋柜,每年一次寄给那位老兵。
这次,墨池却拦住了思存,拿过那只皮鞋,珍爱地放回箱子。“这个不给别人,我自己留着。”
思存的嘴巴张成一个“o”字。墨池道,“媳妇送的皮鞋,我舍不得送给别人。用不到的也留着。”
思存这次反应很敏捷,说道,“怎么用不到?我百~万\小!说上说以后科学发展了,你的腿可以装假肢,装好后能正常走路,到时候不就用上了?”
墨池淡淡地点头,没有作声。
几天后,思存开学了。她果真骑着自行车去学校报到。她那辆飞鸽牌小坤车真是结实,擦干净尘土,又变得光亮如新。
这是思存大三的下半学期。大学生活已经过去了一多半,302的女生都变得更加成熟了,聊天也经常说一些毕业分配的动向。她们面向全国分配,余小春梦想能分到北京,首都是她最向往的地方。张继芳和董丽萍都希望留在x市,可她们的男朋友又都在沈阳。谈起这个问题总是进退两难。刘英铁了心回新疆,她的家在那里,没有别的选择。苏红梅放了个暑假回来,蔫了不少。不再去参加舞会,也不参与大家的聊天,把自己关在蚊帐里,发呆。
余小春说,苏红梅失恋了。
其时她和思存走在去自习室的路上。一人抱着一摞书。思存的心思都在书上,漫不经心地答道,“不会吧!”
余小春说,“我听地质系的人说的,她和江天南掰了。姓江的受不了苏红梅的小姐脾气。要知道,江天南也是高干子弟,他才不顺着苏红梅呢。”余小春不谈恋爱,各个系认识的人倒很多,男生女生都有。
“哦。”思存淡淡地,若有所思。
“思存,咱俩玩了这么多年,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余小春突然站住,认真地看着思存说。
“啊?”思存收住脚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每个周末都去亲戚家,你告诉我,那个男的是不是你男朋友?”余小春从不拐弯抹角。
“他是……”思存脸红了,正要说,突然背后有人叫她。
思存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生冲着他跑过来。“钟思存!我老远就认出你了!”男生高兴地说。
“刘志浩!”思存也认出了对方正是多年没见的师兄刘志浩。刘志浩工农兵学员毕业后考取了师范大学的研究生,也算是扬眉吐气。他虽然和思存一起上过几次晚自习,私下交往却并不深。要不是这次偶遇,思存几乎忘了这个学长。她高兴地问道,“你学业如何?今年毕业了吧。”
“毕业了!”刘志浩意气风发地说。“我被分配回了北方大学,教现代文学。”
“呀,我们这学期有现代文学课,你是我的老师了。”思存拍手笑道。
刘志浩微笑着点头,他着一副宽边眼镜,显得老练不少。“除了教课,我还负责团委。今年的迎新生联欢会也由我组织。思存,你文笔好,正好参与进来写稿子。”
“好呀。”思存想也不想地说。她向来怕领导,怕老师。老师说的话,她绝对无条件服从。
“每天下午四点到八点。就这一个星期。周六就开联欢会。”刘志浩说。
下午下课,思存按时去活动中心。首先开会分工,刘志浩确定了联欢会的流程。刚刚进入八十年代,大学生的面貌却发生了很多变化。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大学生的思想更为活跃,他们紧跟改革开放的潮流,大胆创新。一个迎新生联欢会都整出诸多花样,短剧、哑剧、独唱、小合唱,甚至小提琴和钢琴都被搬上了舞台,充分展现了大学生多姿多彩的生活。
思存负责整台联欢会的文字工作,她憋了三天,创作了一个大学生解放思想的短剧,剧本通过审核,演员就开始了紧张的排练。她又根据流程和节目写出所有的报幕词。刘志浩提出了大胆的想法,把联欢会的最后一项变成舞会,大家在乐曲声中翩翩起舞,迎接新的学年。这个提议得到了同学们的热烈拥护,思存想起她至今还带着因为参加舞会被罚的处分,现在老师却把舞会办到了校园里。思存心里涌起小小的高兴,虽然处分还没撤销,学校却已经用行动为她平了反。
思存很快写好了报幕词,交给刘志浩。刘志浩看后说,“我没找错人,思存你真是个快手。你去找主持人,把词对一遍,根据他的语言特点再润一遍。”
思存点头道,“主持人在哪里?”
刘志浩抬起手腕看表,“应该快来了,我让他5点钟来的。”正说着,刘志浩抬起头,向门口挥手道,“江天南,在这边!”
第 28 章
果然看见江天南朝着他们走过来,思存吓了一跳,问道,“他来干嘛?”舞会还有两天才开始哪!
刘志浩拉过江天南,笑道,“你们认识一下,这位就是主持人,地质系的江天南。这个是联欢会的文字统筹,中文系的钟思存。小江,你和思存对一遍报幕词。”
江天南双手插兜,说道,“不用认识,我们挺熟。”
思存道,“也不是很熟,就是认识。”
江天南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掏出一盒香烟,递给刘志浩。
刘志浩道,“我不抽烟。”
江天南自己衔起一颗,点上。“词给我,我去看看。”他从思存手里扯过报幕词,晃到后台去了。
刘志浩道,“他这人就这样,其实是很有才的。能歌善舞,还不怯场。联欢会几千个观众,就得用这样压得住场的人。”
思存才不感兴趣,完成了报幕词,她的工作就算大功告成。今天时间还早,她还想骑车回家陪墨池吃个晚饭呢。她说,“没事我先回家了。”
刘志浩说,“别着急。一会你找江天南对一遍,看他哪里说得不顺,帮他改改。他们能说会道的,笔头功夫未必行。”
“好吧。”思存听老师的话,来到后台,找到江天南。
江天南坐在角落里,叼着香烟看稿子。一截长长的烟灰悬在空中,摇摇欲坠。思存走到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叫道,“词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我回家了。”
江天南眯缝着眼睛看稿子,从稿子上面瞟了思存一眼,“正看着呢,不错,就是再口语化点就好了。”
思存道,“你到时候口语着说不就完了,又没让你照稿念。”
“也行。”江天南点头道。那截烟灰随着他点头,坠落下来。
思存如释重负,转身就走。江天南眯着眼睛看着思存远去的背影,狠狠吸了口烟,把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
思存骑着她的自行车,驶出校门。她归心似箭,自从有了这台自行车,她每周至少回家两次。当然,除了周六的那一次外,她要在饭后赶回学校,在熄灯前回到寝室。
她哼着歌,以前走路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她骑车十五分钟就到了。思存不禁佩服自己的聪明,要不是她坚持学会了骑车,她和墨池怎么可能每周多出这一次的相聚!
思存回到温家小院,车子也不下,就那么跨在车上,开门,进院子。她蹬蹬蹬跑回卧室,墨池不在。她抿嘴一笑,拉开了书房的门。
墨池正在写毛笔字,看到思存,眼睛一亮,手却并没有停,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呗。”思存走到墨池身边,伸长脖子看他写的字。他写得是写意的草书,站在宽大的写字台前,腋窝撑着拐杖,运笔如飞鸟惊蛇。墨池教过思存正楷,却从没在她面前表演过草书。思存看得呆了,她费劲地认着墨池写的字,虽然认不全,却能看出,他写得是诗人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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