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星期日---不能爱上你(五)(2/2)
岛田长得像八千草熏。每每生意清淡,前边跑堂(ホール)的活儿闲了,她就爱和林欣说年轻时的风光。
“我那时才 45 公斤,腰只这么细呢!”她用手卡在腰间比划着。
林欣来面试那天,岛田很犹豫,因为店里从来没有雇用过外国人。她看着林欣,左思右想的样子,过了好一阵子,终于问道“你这么瘦,干得了吗?”林欣忙拼命点头。
岛田进厨房去和店长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让她来试工。
试工的那天是星期六,正赶上日立制作所的人聚餐。林欣被分派收拾桌子和上菜。
整整四个小时,林欣只记得托着沉重的棕色圆托盘,无数次地在厨房与大堂间奔走,在餐桌间穿梭。耳边是男男女女的高叫声“あか、もう一本”(再来一瓶红葡萄酒!) “しろ、もう一本”(再来一瓶白葡萄酒)!
这些日本人真能喝!林欣暗想。
一晚上下来,岛田对林欣说“店长说你能吃苦(タフ)。下个星期一来上班吧。”
昨天也是一个公司在聚餐。聚餐人多,餐馆赚钱,但是也特别辛苦。
还有那个讨厌的女客人,也来凑热闹。那女人 3 多岁,几乎每晚都独自来店里。一份25 日元的套餐,再加上酒水,一晚上的消费差不多总要五、六千。林欣不明白她怎么有那么多钱。
她是个挑剔的客人,点菜要求特别多。林欣常常不知道怎样答她的问题,总是要去问岛田。那女人就很不耐烦地说“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昨天还有一件事让林欣很郁闷。一个客人在她上菜的时候,偷偷摸了她一把。她本能地怒目相向,那中年大叔避开她的目光,仍若无其事地和坐在旁边的人说笑。
都说日本人色鬼多,这还是林欣来日本后第一次领教。她没有和任何人讲这件事。
晚上快十二点,才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收拾的时候,林欣把一托盘的葡萄酒杯都扣在了厨房的地上,摔得粉碎。
她被自己吓傻了,愣在那里。店长却温和地让她坐在一边休息一下,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她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林欣的思绪。接起来一听,却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おねいさ、さ びしいですか”(小姐,你寂寞吗)。她赶紧挂上电话,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半天。奇怪,怎么会有这种骚扰电话打来?!下次房东来一定要问问她。
吃过简单的晚饭,林欣强打起精神准备明天要上的《报道英语》和《新闻学》。
强撑着做完了功课,又看了一会儿久米洪的 news station, 林欣就又睡下了。
才朦胧睡去,突然有什么爬过脚面和小腿。林欣本能地跳起来,拧亮头顶的电灯一看榻榻米上两只巨型蟑螂正迅速地爬进纸拉门下方的那个黑洞里去。
林欣一阵恶心,双手捂住了嘴。突然间,毫无前奏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这是来日本后第一次流眼泪。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
林欣知道,即使在这样的夜里,银座、六本木、新宿那些地方,也是繁华热闹的。可这些繁华和热闹都与她无关。
千里之外的那个曾经的家,也不再温暖了。
流着泪,她对自己说我是一个六亲无靠的人,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