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2)
“嗯哪,下次我跟你说啊。”庆芸却不分辩,忙不迭答他。声音又轻下来,喃喃道“我以后天天陪你……陪一世都肯。”
存扣有些诧异,抬头看庆芸,见她眼不眨地盯着他望,眼眶里却蓄着泪,便说“咦,你这人,怎么啦?”
庆芸回去就把这事儿告诉她妈春莲,春莲高兴得一拍手,说“好啊闺女,比你妈有本事,这小子对你有依赖啦!”她对庆芸说,也要像存扣用功学习,平时多关心他,不要怕人家说。“到时候两个人一起考上学多好,郎才女貌哟!”她兴奋地拉着女儿的手,笑得“咯咯”地,弄得庆芸脸都红到耳朵根了。
不觉到了第二年夏天。
那天正好是周末,下午第一节课后有个同学去操场边上遛,正在围墙根下割羊草的凤甫老汉告诉他电影船来了哩。他听了忙往教室里奔,向大家发布了“好消息”,立即引起一片欢腾。有个腿长的同学为了证实是不是真的,别弄得空欢喜一场,以跑四百米的速度冲出校门,往东桥奔去,一看,电影船正在麻虾沟里带着呢!
有些准备放学后往家赶的外地生踌躇了,毕竟在乡下看上一场电影不容易,有人准备不走了,看过电影明天赶早回去,于是,就央相好的同学晚上多带一张凳。庄上的同学则热情地邀请他们睡在自己家里,洗澡吃晚饭,一齐去看电影。教室里热气腾腾,喧哗着,友爱着。
庆芸悄悄踅过来,对存扣轻声说“晚上我跟你带凳啊。”存扣望望她,点点头。
存扣其所以答应庆芸是因为她家看电影的位置好。乡下放电影,最好的位置就数放映桌那块了,那是安置支书一家人的地方,是“御座”,没人敢染指的。天一擦黑,学校操场上已坐满黑压压一片,外庄的孩子打好几里地赶来,一拨一拨地,没地方挤就从人家草堆上抽把草,或捡块半拉砖头往屁股下一垫,坐在电影幕的对面,嘴里啃着一路上偷摘的鲜梨和香瓜,和大家一起等着。等得不耐烦了,就有人骂起来“怎么还没噇(方言猛吃喝,含贬义)得好啊!”原来这放电影的在乡里是个肥缺,到哪村都吃香喝辣的,反正是村里财务上开支,村上干部也乐得掺进去好好吃一顿。酒足饭饱了,庆芸他爸就披着个中山装,嘴里叼根牙签,随放映员老张和小马来到操场,众人立刻站起挪凳让出条路来。电门一插,挂在放映桌上方的大号电灯泡顿时把操场照得通亮,全场都欢呼起来。这时候,庆芸爸就一手叉腰一手持着话筒讲起话来,无非是讲些生产和安全之类的事情,声音威严而有力,全场一片肃静,都巴望着他赶快讲完。可怎么能快得起来呢,这可是梁支书难得炫耀权威的时候啊。讲完了,随着小马一声“今天的电影是……”电影才正式开始放映。
今晚庆芸爸妈坐在放映桌的左侧,庆芸还有存扣坐在右侧,是村委会里的短条凳,带靠背的,坐着很舒服。存扣靠放映桌坐着,他要看放映员换片玩儿。本来两人坐着正好,不意放映期间邻座又塞进一个胖女人,不好坐,就把半爿屁股挪上庆芸这边来了。不知怎么的,庆芸竟没有反对,只往存扣这边靠了靠。
庆芸放学回家就好好洗了澡。她换了件淡黄的短袖汗衫,下面一条白裙子,脚上是一双很时髦的凉鞋,这些都是村办厂那些个供销员从外面大城市给她带的。她是庄上穿得最好的女孩了,有些人家姑娘要拍个订婚照什么的都来跟她借衣裳呢。今晚她这身打扮实在是太漂亮了,以至存扣看到她时都不由愣了一下。
庆芸刚洗过的头还湿着,散松松地用个小手帕绾在脑后,香肥皂的味儿直往存扣鼻子里钻,她和他靠得很近,因此他还闻到她身上另一种味道,甜甜的,很熟悉。存扣想起来了,以前他哥没结婚时他老黏在月红姐身边玩,她身上就有这种好闻的味儿。存扣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心跳得快起来,脸上有些发热,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忙把眼盯着空荡荡的银幕紧看,可还是抑不住心跳。
今晚第一个片子放的《带手铐的旅客》,几个月前放过一次的。存扣本来很爱看这部片子,里面有武打呢。可今晚他真是有些恍惚,心思有些发散。庆芸也是不讲话,就坐在那看着,天知道她今儿怎么这样安稳的。邻座的加塞儿后,挤上了他们这边,庆芸靠他更紧了,而他又避不开,旁边是放映桌呢,只得由她挤着,她的胳臂肉就和他靠在一起了,滑腻腻的,腿弯也碰到了一起。他要庆芸往外挤,庆芸就要那女的动一动。那胖婆娘正看到要紧处,嘴里“嗯啊”答着,身子却没动。庆芸挣了挣,没用,只得作罢。
存扣想,庆芸今晚咋这么好脾气,凳被人家挤坐了居然没发火,便奇怪地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直盯盯地看着电影,胸脯儿却一起一伏的,像刚跑过步似的,鼻息有些急。见存扣望她,就说“她、她,不肯挪哩。”眼神一慌,又往电影上看。
天本来就暖。两个人紧靠着坐着,存扣感觉到庆芸身上的体温一阵阵往他身上传,燠热,心里像有蚂蚁在爬,烦,又有些莫名的舒服,简直说不清。他头有些昏了。这时候他突然肌肉一紧,汗毛都乍起来了,他分明感到庆芸的手儿搭到他赤裸的大腿上了,他穿的是短裤。而且,庆芸那手好像还在迟疑着,犹犹豫豫地往上面移动。他吓坏了,心“怦怦”直跳,气都不匀了,更要命的是他忽然感到儿这时动起来了,往上直撩,他想夹住,可是却已经竖起来了,他想拿手捺下去,又怕碰到庆芸的手,又怕她看到。他全身肌肉紧绷,像个石头坐着,一动不动,无可奈何,只是想庆芸赶快把手拿掉。
可是庆芸压根儿没有拿掉的意思,手就停在那不走了。这时后面人一涌动,把手搭上了他俩的椅背,庆芸回头看时,仿佛不经意地,手一拂移上存扣那里了,“呀”的一声,闪电般抽回手,头就低下了。存扣吓得魂飞魄散,结巴着说“我、我要尿尿……”站起来就要往外挤。人黑压压的,密不透风,哪里挤得出去。庆芸拉拉他,指指地上,柔着声说“就蹲地上吧。”存扣憋不住了,就蹲下来,顺大腿拽出儿,“呼啦呼啦”撒了起来,撒得庆芸两脚直缩。
《带手铐的旅客》放完以后,换片的当儿,存扣站起身,说一句“我家去了”,便往人群里挤。庆芸拉他膀子,说“还有一个呢。”存扣挣开了,丢一句“我头晕。”泥鳅似的钻进了人堆里,没了。
存扣一个人在巷子里急急地走着,巷子里阒无人声,狗子都看不到一条。狗子也跟着人上电影场了。狗子也好热闹,主人看电影,它们就在场后追逐嬉闹,躲在黑暗处野合。远处电影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咿咿呀呀”地,像是在放越剧。存扣心里庆幸好在出来了,否则多难熬。他不喜欢看唱戏的电影。
存扣来到自家院门口,门锁着,哥嫂和侄子还没回来呢。他从墙洞里摸出钥匙开了门。进了堂屋走到自己睡的东房里,灯也不开,鞋子一踢就上了床。黑暗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远处电影的音乐还丝丝缕缕飘来,让他心烦意躁。他心里真是乱,头昏昏的。他想让自己安静下来,从容地想些事情,可是办不到,太多的问题和猜测像在打架,又像一团纠结的麻,剪不断,理还乱。也不知啥时才睡着的。
一觉醒来,存扣起来小解,刚坐起,感到腿间凉湿湿黏糊糊的,拉灯一看,裤头上湿了一块。“难道我来尿了?”存扣想。可这不大可能啊,记得最后一次来尿是在九岁那年冬天,他夜里来了一泡大尿,第二天他妈到后街黄屠户那儿寻来两根猪尾巴,用红枣炖了把他吃了,这以后好像就再没有来过尿。他脱掉裤头想拿条干净的换上,在灯下他忽然看见反面黏着好些像米样的颗粒,黄黄的。他用手捻捻,韧韧的,放鼻上一嗅,有些腥气。他脑子里突然电光石火一闪,莫非这就是大人常说的“跑马”?可我还没发生啊。他忙下床关严房门,把灯拉熄了,从床里头摸出只钢笔电筒来,叉开大腿对着自己照。“是哩,是哩,我发生了哩!”他心里“突突”跳起来。他看见自己上方竟萌生了不少根毛出来了,细细的,不到一厘米长,那也似和以前不同了些,不如以前那般白了,又大了不少,胖胖地卧在那。他伸出食指一拨拉,一阵痒痒电似的传遍全身,真是舒服。他好奇地拨呀拨呀,那竟膨胀起来,好大,直直地竖着,像门小炮,一种要尿尿的感觉向他袭来。他蹑手蹑脚下了踏板,悄悄打开房门,在院子里对着一盆仙人掌“哗哗”地撒了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