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阅读(1/2)
将那剑招再走一遍,如此断断续续,一早上没少挨他的打,手背都被他打红了。
叶莲心里暗暗埋怨丁冽太过严厉,梅君舞再是怎样,也不会打她,这个大师兄可比他要凶多了。
眼看着她挨打,墨菊自是再高兴不过,也不练自己的剑了,干脆站在一旁冷嘲热讽。
叶莲顾着练剑,便只好装听不见。丁冽却不买她的帐,忍了一阵,怒冲冲诘问道“墨菊师妹,是你教还是我教?”
墨菊未料丁冽竟如此不给她面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因他是大师兄,却也不好顶撞,只恨恨瞪了叶莲一眼,转头到一边去了。
叶莲见墨菊吃了憋,也不觉手疼了,越发全神贯注地跟着丁冽练剑,到早课结束的时候竟有了那么几分样子。虽然这远达不到丁冽的要求,却已算大有进步了。
等他三人离开,叶莲一时无事可做,想起薛棠那日要让她多读书练字,便颠颠地跑去书房。到书房时,却见梅君舞坐在窗前看书,叶莲看见他便觉气短,眼瞅着他没注意,转头又往回溜。
回到房里四处找薛棠的那幅字却只是不见,想起那日自己是晕倒在梅君舞房里的,便又只得回书房,在门口转悠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梅君舞见她进来,不由皱眉,道“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那语气神情与昨晚抢吃烧饼时完全判若两人,冷冷淡淡,倒有那么几分师尊威仪,看起来稳当多了。
“师……师父啊!”叶莲赶忙问,“我那日袖袋里有幅字,你有没有看到?”
梅君舞略想了想,低头自桌下取出一卷纸筒丢到桌上,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叶莲上前展开纸筒一看,只是那字好像浸了水,都茵开了,模糊成一团,哪里还能做字帖来临摹?
“这这……这怎么成这样了?”
梅君舞不以为然地看看她,道“这都不知道,沾了水花了。还不是全怪你自己,走路都走不稳,摔在水里这字能不花么?嗳,你要这幅字干什么?”
“练……练字啊!”叶莲懊恼地抓头发,这下还练个什么啊。
“哪儿弄来这么幅字?”梅君舞面上微有不屑之色。
“这可是小城主的字。”叶莲大不服气。
梅君舞顿住,稍顷转头,俊脸上却有薄薄笑意,道“我是瞧着这字有些眼熟,既是花了,那也没有办法,你再去找小城主要一幅字来便是。”
叶莲垂头不语,人家好好的字被她糟蹋成这样,怎好再去要?
梅君舞轻笑道“怎么?开窍了……知道要读书写字了?”
叶莲有几分尴尬,拿手挡着眼不看他,却不妨他丢过一册书来,道“先照着这本《千字文》练吧!哦,这边的书桌我要用,你去那边小桌案上练。”
叶莲抱着那本《千字文》到对面那张小桌上坐下开始练字,没写两个字便见梅君舞走过来,俯身朝纸上看一眼,顿时便笑出声来“哈,你这是握笔?握剑还差不多……”
走至叶莲背后,一手扶案,一手却捉住叶莲右手,耐心地纠正她的握笔姿势“拇指得从里向外用力顶住笔管……食指这样……对了,中指要向内压住笔管……”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的胸膛紧贴着叶莲后背,下巴有意无意蹭着叶莲的腮,叶莲总觉他下巴上有刺,扎得她脸都有些疼。说话时,他的气息吹在叶莲眼睛上,痒酥酥热呼呼。
叶莲有些睁不开眼,脑子里昏昏的,由着他握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笔写下两个字叶莲,跟着又写下另外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君舞。哦,他的字也写的不错呢!
而后他轻轻丢开她的手,望着呆掉的叶莲嗤笑“傻丫头,一点定力都没有……又发痴了。”
叶莲涨红脸争辩“我才没有发痴……”
“那就是在发傻……”
天气越来越冷,不久便下了一场雪。
梅君舞果然说话算话,说不管她就不管她,也不是全然不管,每个月初还是要教他们四个一套剑法,叶莲便也就跟着学了。只是随后他是根本不会来指点她,要指点也是大师兄丁冽,丁冽做事认真之极,简直近乎严苛,稍有不对便要发怒,于是那打叶莲是没少挨的,虽然他只打手。
桃花林的桃花终于谢了,到处都是积雪,梅君舞也不去那里弹琴了,叶莲却还是照旧每日四更天起床跑去桃花林转一圈。他不去,叶莲倒乐得自在,干脆叫上莫小桃一起去,可惜莫小桃只去了一次,便嫌来来回回的麻烦再不肯去。
叶莲没奈何,只好自己去,她现在跑得越来越快,要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跑个来回,不到卯时便能赶回练武厅练剑。
丁冽见她如此勤奋,竟比梅君舞还要高兴,难得赞许了她几句,道“小师妹好好练,开春各阁大考,咱们可不能给师父丢脸。”
叶莲自是连连点头,心里却在怀疑他们那位不着调的师父是不是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就算梅君舞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她却是不能不能重视的,因而也就更加用功。
每月中旬叶莲还是照例要去百花阁听训,与秋琪、杜鹃二人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两人却也不敢再欺负她,大概是被那日莫谦的一顿训斥震住了。
这一日下了早课,门房便跑来叫她,说是外面有人找她。叶莲跑到门口一看却是小青,小青拎了个袋子交给她,道“这是上次答应给你做的东西,你看看合不合意?”
叶莲一时没想起来,等打开袋子看见里面的铁锥,方记起来。那铁锥却比她以前用的做的还要精致一些,统共有十几枚,一个个亮晶晶小巧玲珑煞是惹人喜爱。叶莲心里喜欢,不由眉开眼笑,连连向小青道谢。
“跟我客气什么?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小青笑语盈盈,稍顿了顿,却又道,“公子叫我给你带话,说你给家里的信已派人带到了,叫你放心。”
叶莲感地点头,“我就是坏师父。”
他将箱门“哐啷”关上,跟着就取出一把大锁,“咔嗒”一声锁住了。
“还不走?是打算在我这屋里面壁思过?”梅君舞将钥匙塞进袖袋里,手指墙角,“嗯,就去那里跪着吧!”
叶莲气得呼哧呼哧喘气,却也无计可施,跺了跺脚扭身咚咚咚跑了出去。
回到房里叶莲再没心思做别的事情,好似霜打了的茄子般蔫巴巴抱膝坐在床上发呆。于是这一天接下去一半的时光她都没过好,晚上更是睡不着,只想着怎么去把她那一袋子亮晶晶的铁锥偷回来。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知捱了多久方才迷迷糊糊睡着,一觉醒来却已是寅时末了。只是冬日天亮的晚,外面还黑着,叶莲起来穿好衣服,打开门出去,本来打算还是去桃花林跑一圈的,却不知怎样就转到了梅君舞房前。
梅君舞房里黑乎乎的,叶莲贴在门缝上朝里面听了半晌,并没有听到里面没什么动静,看来他还在里面好睡。
叶莲深吸两口气,壮着胆子推推房门,房门是反拴着的,推不开。她蹲在门口琢磨了一会,自头发上拔下簪子小心翼翼地自门缝中伸进去,总算拨开门闩,轻轻打开房门,蹑足溜了进去。
屋里黑灯瞎火的,叶莲依稀看到床帐半垂半开,内里却是黑沉沉的,隐约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平缓深长,大概睡得正香。叶莲定了定神,猫着腰做贼一般走过去,凭着记忆轻手轻脚走到床左侧边的那个大木箱前面。
她摸索着找到箱门上挂着的冰冷大锁,拿着手里的簪子试着去捅锁眼,捣鼓了半天,那把锁只是不开。
叶莲蹲那里犯愁,忖思片刻忽然想起梅君舞是有钥匙的,就在他袍子的袖袋里。反正他现下睡得像头猪,便偷来也无妨,叶莲此刻真可算是胆大包天,瞅见床前椅子上搭着的衣服,便毫不犹豫地爬过去,将衣服一股脑儿都抱了下来,摊在地上挨着个儿的翻找钥匙。
梅君舞的袖袋里并没有多少东西,有一管箫,两块丝帕,还有一个小瓶子,打开来闻闻有股栀子花香,大概是什么香露之类的东西。叶莲很不屑地撇撇嘴,将瓶塞盖好放回原处继续又找,没找多久果然在一件袍子的袖子里摸到钥匙,喜不自禁下,正要拿了钥匙去开箱门,却听头顶“嗤”地一响,跟着火光一闪,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梅君舞的声音在房里突兀响起,叶莲一抬眼,便见他只穿了身白色中衣举着火折子坐在床头。
叶莲被抓了个现形,虽是措手不及,却还是知道将钥匙藏进袖子里,异常镇定地对着他咧出个灿烂笑脸“师父……师父你醒了啊?”
梅君舞站起身走到烛台前拿火折子将蜡烛点亮,“呼”地一下吹灭火折子,慢悠悠走到叶莲身边道“我要是不醒,你岂不是要当我是死人?你把我的衣服都扔到地上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我看看哪件脏了,好拿去洗干净。师父,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梳头好不好?”叶莲蹲地上还没来得及起来,只讨好地仰头望着他笑,笑得腮帮子都快酸掉了。
“真孝顺……”梅君舞就势也蹲了下来,将地上那几件衣服提溜在手上看了看,“嗯,确也该洗了,你这就拿去洗吧!”
叶莲急着要走,正是求之不得,抱起地上那堆衣服起身便往门外跑。脚才迈出一步,梅君舞忽然伸手,一把便将她拉了回来,叶莲只觉手腕一疼,怀里的衣服便乱七八糟掉了下去。
她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推着,也跟着衣服昏天黑地的摔趴下去。叶莲趴在衣服堆里,被梅君舞宽大的袍子缠住双手,一时间甩不掉,好半晌才翻过身来,却见梅君舞手里捏着那枚被她藏起来的钥匙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笑“这下你可以去洗衣服了,还躺着干什么?快去快去,洗完了衣服再去烧点热水来,帮我洗漱,快去啊,待会我还要去书楼议事,你别在这里拖拖拉拉耽搁了时辰。”
叶莲像是发怒的小老虎般在嗓子眼里“呃呃”低吼,攥着拳头在空中使劲挥了挥,到底还是没有出得了气,只好将拳头收回来朝自己脑袋上敲。
梅君舞好笑地看着她,上前将她拉起来道“好啦,不让你洗衣服了。你就别敲脑袋了,本来就笨,再敲就更笨了。”
叶莲使劲甩开他的手,直着嗓子叫唤“我的铁锥……还我还我。”
梅君舞立时沉下脸道“给你点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你就死心吧,那些鬼玩意我是决计不会还给你的。”见叶莲咬着牙瞪眼看他,便道,“你瞪着我做什么?有你这样的徒弟吗?还不去给我烧水。”
“我还要上早课。”叶莲泄了气,低头小声嘀咕。
“今天你不用上早课了。”梅君舞大声道,“就伺候我梳洗。”
叶莲哪里是他对手?只好垂头丧气地跑了出去。
梅君舞在后面笑道“记得看看早饭好了没有?顺便帮我沏壶茶来。”
烧水的时候叶莲越想越气,有意在那里慢腾腾磨时间。
外面天已经大亮,叶莲磨磨蹭蹭将热水端过去时,梅君舞已洗漱好了在吃早饭,只头发散着还没梳。
“叫你烧个水你就烧到现在……”梅君舞气不打一处来,匆忙又吃了两口饭,看看铜漏上时间,便叫人撤了碗筷催叶莲给他梳头。
叶莲拿了梳子站在他身后慢腾腾给他梳头,没梳两下便听梅君舞吼“你给我快点。”
她只好赶紧给他绾好发髻,又给他戴上逍遥巾。只是心里到底气不平,趁梅君舞不备,将自己荷包里的绢花拿出来挑最鲜艳的一朵簪进他发髻里,一朵瞧着不解气,跟着又连簪了三四朵,正抿着嘴偷笑,却听梅君舞道“怎么还没梳好,你在干什么呢?”
叶莲将那几朵绢花使劲又按按,迭声道“好了好了,这里有几根头发不够伏贴,我再弄弄。”
梅君舞摆手道“几根头发而已,不弄了,我得马上赶过去。”他着急着要走,也顾不上照镜子,理理衣襟便出了门。
一路走去,梅君舞发觉今日看他的人特别多,尤其很多女弟子,看得眼睛都转不开去了。他心里甚是得意,也不着急了,背着手踱着方步悠哉悠哉优雅无比地慢慢往前走,那神情姿态颇有些神似开屏的孔雀。
等到了书楼,他才发觉不对,一整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他,那眼神不是倾慕赞许,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梅君舞有些把持不住,上上下下看看自己,并不见有什么失仪之处,不由大是疑惑,忍不住问“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金牡丹夫人早撑不住,听见他这一问,立时便笑得花枝乱颤。其他人也都跟着哄然大笑起来。
好一阵三翁中的太翁才指着他道“我说弦音,你就是再爱俏,也用不着戴那满头的花吧?”
乌龟
一屋子人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梅君舞忙呼人拿镜子来照,不照还好,一照顿时七窍生烟,脸色铁青地将头上红的绿的黄的那些乱七八糟不成样子的绢花扯下来,咬牙切齿地低咒“死丫头干的好事。”
金牡丹笑问“死丫头是谁?”
梅君舞把镜子“啪”地倒扣在桌上,气哼哼没言语。
“哦,我知道了,该不是你家那小徒弟?”金牡丹对此事大有兴趣。
梅君舞语诘,沉着脸默不作声。
“哈哈哈哈,原来是弦音的小徒弟……就是那在鼎会上被人咬了的小姑娘?”
“对对,就是她,是叫叶莲么?”
梅君舞只好闭着眼睛装没听到。
“如今的小徒弟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师父都敢戏弄。”总算有人说了句公道话,却是残月大人林天翔。
“嗯,的确不像话,弦音回去要好好教训才是。”太翁郑重附和,跟着却又笑,“只是弦音如此精明一个人也会被人戏弄,却也叫人大开眼界。”
“呵呵呵,这小丫头真有意思,竟比我家那小桃子还要有趣……”金牡丹望着梅君舞笑,“弦音啊,你是师父,可要大度一点,别为了这件小事便欺负小徒弟。”
梅君舞点头,面上笑得斯文,手底下却在狠狠蹂躏那些绢花,小事?这能是小事么?他可是顶着这一头的花走了好几条街,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欺负她?
那怎么可能?
叶莲的左眼皮猛跳一下,然后榔头落下去,砰一声,挂在大木箱上的锁便被她砸开来。她丢下榔头,揉揉跳个不停的眼皮,一下子就掀开木箱盖子,里面一堆衣服,她翻来翻去除了衣服还是衣服,根本就没有那个装铁锥的袋子。
到哪儿去了?她亲眼见他扔在箱子里的啊!!!
叶莲有些傻了,站在那里愣愣出神,不妨被落下的箱子盖砸了手,立时疼得眼泪汪汪,却又不敢高声叫唤,只捂着手指在那里吸气。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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