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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女儿心上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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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略带怀疑的目光瞧着元旺,“是……失情草?不是传说吗?该不会忆苦要这虚无传闻中的物什吧?”

元旺只能猜测,“大概是忘忧有用到此草,所以需一片第三叶解毒”,这是最为合情合理的解释,“南芝殿能独有秘药忘忧,只怕也是因着这味草药”,他把林语剩余所需的药草打包好,“实际解药只需一小碗,但你要的这么多药材作两人的份都绰绰有余了”

“我害怕……”,林语捂着心口,只要一想到他那次看她一个陌生人似的眼神,这里就宛如刀割,那是她自幼心心念念十数年的喜欢,藏得愈深,痛得愈是真切,她附和他的所有,从不笑话他说的缥缈无际的幻想,她觉得,他是配得上那些惊天动地上山下海无所不能,只因他是一直拦在她前面的二哥,“我怕他即使喝下了那么多的所谓解药,还是那样干脆地把我抛下……”

洞穴中,碧瑕摸摸鼻子,他本只是安慰林语拖延时间,不成想林语当了真,现在依他这情况,也找不着什么好的药师,元旺不靠谱,换成他爹倒是还行……

即使这样,林语二哥的脑伤若是真的伤着了内里,就是把天底下最好的医师找了来,也是白费功夫,他以忘忧为借口好就好在,这无论如何,对于药山中人,都是不难医治的,算是给了林语满满的希翼

可越大的希翼,爬的山峰越高,摔下来时更会粉身碎骨

碧瑕心虚道,“那什么……什么草可是很难找的……”

“还有心思管我的事,你都自顾不暇呢……”,林语转移话题,她不愿去猜想任何关于林言的更糟糕的结局,“一月后,你可就要被师父逐出药山了……”

碧瑕言之凿凿,“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他握住药倾的手,“师兄,我们结亲吧!”

为这两个不知死活,生下来时把脑子都扔掉了的家伙,林语像老母亲一般操碎了心,如今冷不防听到这句话,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吞又吞不进,吐又吐不出

更要命的是药倾接下来的声音,“嗯……”

如果这就是碧瑕说的万全之策,她真想一巴掌掴过去打死他们,没有三媒六聘,没有摆酒宴亲,还是两个……两个……他们想成哪门子婚,林语话哽在喉头时,碧瑕把一个小东西拿出来系在了药倾脖子上,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匣子,“里头有大师亲自点化的符纸,这个护身符是我爹给我娘的,我娘临死前给了我,我现在给师兄,保佑你平平安安陪我到老……”,碧瑕说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这下就算是有父母之命了!”

元旺凑热闹,“那我就是媒妁之言!”

林语大喊,“不行!”

碧瑕很认真地望着她,“为何?”,在他看来,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有什么纰漏吗?”

“漏洞百出!”,林语决意先稳住眼前这三个傻蛋,“提亲呢?庚帖呢?嫁妆呢?就算这些都没有,那双喜字和金纸呢?嫁娶不是小事,一点也马虎不得,你们要想成亲,光一个护身符和一位脑子不顶用的媒人就行了?”

元旺气鼓鼓的,“谁脑子不顶用了?”

“说的就是你!”,林语站起,气势一下子十分惊人,好像她才是一个恪守礼节的媒婆,对着这桩欲草草了事的婚礼指指点点,“婚后婆媳不睦是有你这媒人的职责在的,可不是拿条红线乱绑一对鸳鸯就完事了!”

就是说……要在药浮师叔教训碧瑕时出面劝阻?可再给元旺一千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药浮前面叫嚣啊,“那还是算了,我不做了……”

眼看自己吓退了两人的媒人,林语感到自己费的口水都值当不少,平缓下来后,说话也更有理有据,“连媒婆子都没有,你们怎么完婚?”

一时四周沉默起来,碧瑕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林语也觉得原本好端端的氛围被自己搅黄了,药倾左看看,右看看,噗嗤一声笑了,“你们不如聊点别的,明日是元旺亡母的忌辰,我们不该在他这里论述新婚之事,此事暂且作罢,还有月余时间,不必太过着急……”

提到早逝的母亲,元旺不自然眼泛泪光,他母亲死在山里的熊掌下,他记忆中的生母只有一个温柔细腻的手,一点点抚着他的额头,而那会子他仅有三岁,“我今日要早些回去,我爹要是喝得烂醉,没人陪他怕会出乱子……”

元旺走后,林语也提着饭盒和药包离去,到了浮生阁外围,她警惕地将饭盒藏在一处靠近厨房的隐蔽草丛内,从侧门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林语的住处前中了三棵小树,树上鸟儿啾啾声鸣,夕阳映红大地,把人影拉得长长,似泼下的墨迹,一丝丝晕染,林语一开门,却见药浮坐在屋内一把椅子上,头斜向她看不见的一边,一动不动,“师父?”

没有得到应答,林语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来,丢下手中的药包,走近了一看,药浮嘴角漫下一道鲜红的血痕,脖子上一条勒过的伤疤,平直而可怖,林语吓得瘫倒在地,腿脚发软,伸手去探药浮的鼻息,手一下缩回,颤抖不已

是谁?师父怎会死了,还是在她的房中,杀了师父的人去哪了?不会还在此地守株待兔吧?怎么办?她定会被怀疑的,现在该先去青霞洞,找药倾和碧瑕回来,见师父一面,商量如何是好,她心里忽而有些难受,师父虽待她不是特别好,然而也不算坏,师父为自己供给了一个家,如今这个家又要像从前那样开始崩溃吗?

她不愿往下想了,林语立即离开房间,走得很快,脚上传来一阵阵刺痛感——是旧伤被牵扯到,她顾不及这些了,青霞洞……青霞洞,她现今只想看到她的两个师兄,过了之江阁,元旺从阁中出来,倏然向她这边赶,远远的不知对她喊着什么,她并不想管这些了,她只想……只想……看一眼她的亲人们,不要再扔下她了……

“碧瑕!师兄!”,她进到洞里

一个声音突地从她背后响起,“果然如此!”

林语回过头,看见师父那张脸以及脖子上的血迹,一个大活人直愣愣地站在自己跟前,怔了一会,大声叫喊,“诈尸啊!”

“小语以为,这药山之内,还有人能动我分毫吗?”,药浮不屑地抽出一条丝巾抹净脖子上的血淋淋,对着一片漆黑的洞内,“你们还想藏多久?”

药倾两人从暗处出现,齐齐跪倒

元旺总算追了上来,“我爹喝醉酒被药浮师叔套……”,他看到药浮,立马瘪了下去,断断续续把剩下的话说完,“套……套话了……”

林语这才明白自己中了药浮的圈套,对,若师父是被勒死,勒痕上下应有抓挠时剩下的伤处,不该是平直的,紧接着心里首先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欣喜,还好……他们都还安然无恙,他们都陪着自己,这样就够了,无论发生什么,还可以挽回,林语跪下认错,“师父,我……”

“你们还真是兄友妹恭,令人艳羡啊……”,药浮越是冷静地说话,往往就是她怒气越冲的时候,“碧瑕不遵师命就罢了,我早不认她这个徒弟了,林语你也想被放逐吗?”,林语意识到大事不好,忙想为自己辩解,药浮却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好,好的很,既然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师父,我也不再认你这个弟子!”

林语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药倾揽过罪责,“不是林师妹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非逼着她要帮我和阿瑕……”,药倾不想两个师妹都因此被殃及,却不想药倾的话让药浮更气了,“你还敢这样叫她!”,药浮打向碧瑕,药倾眼睁睁地看着碧瑕毫无招架之力,一掌正中,碧瑕被打得连连后退,嘴里泛起一股腥甜的味道,又被他生生吞回,最后虚弱地靠在墙上,话都说不利索,“师……师父,我……”

药倾扑上去,用身子死死护住碧瑕,“求你了师父,别打她!不要打她!”

药倾紧闭双目,决心要替碧瑕受住下一掌,药浮对药倾终是宠溺了二十多载,掌风刮过药倾脸庞,一掌打在山洞的石壁上,石壁上凹下去一个手印,药浮眼里满是对药倾的失望,“你是仗着,我对你下不了手,所以以此来护着这个小贱蹄子吗?”

药倾高呼,“不是这样的!药倾未曾有过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想法,药倾对师父向来敬重有加,只是不想师父会……会如此……”,药倾的声音渐渐弱下去,药浮讥笑着给续上,“如此不明事理?如此胡搅蛮缠?”,她接着说,“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要阻止你们,我是为了你啊倾儿,我做的一切,从始至终,哪一样不是为了你好,你乖乖的……”,她的手摸着药倾的脸,顺着药倾的头发,“从小到大你从未违逆过师父一次,师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今日莫要为了碧瑕那个贱人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听师父的话,我们把她赶走好不好?”

“不能这样……”,药倾把脸撇开,“阿瑕既不弃我,我必不负阿瑕……”

“好哇!”,药浮一双眼通红,“孩儿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不要师父了,林语!”,她招手唤林语过来,“你不是想留在我门下吗?只要你把碧瑕赶出去,我就留你下来……”,此时洞里五人,包括元旺在内的其余四人都盯着跪在地上的林语看,等着看她什么反应,林语双手置地,磕了两个响头,坚定不移,“请师父驱逐弟子!”

洞里回音不散,余声未尽,药浮的发簪不知何时被扯下,三千白雪一片散乱,她的神情让人辨不清晰,低低道,“我本也没想赶你走……就凭你这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勇气和这一身傲骨,我会留你下来……”,林语松了一口气,却听药浮接着说道,“可对不起……”,她仿佛用尽了力气,陷入挣扎不得的泥坑,“碧瑕绝不能再留下来……这是我最后一点祈求……求她离开我们……永远别再回来……否则……”,她语气突然恶狠狠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药倾低着头,近乎卑微地蕲求,“师父,真的……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吗?”

碧瑕此时已经顾不得脸面了,在他眼里留在药山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不惜自行败坏名声,“我……我和师兄行过周公之礼,生米已煮成了熟饭!”

“不可能!”,林语和药浮异口同声

两个男子怎么可能有什么夫妻之实!

药浮早便吼得声嘶力竭,今更是抛却了一切希望,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抓不住所有东西,小姐为那负心的人死去,她没能挡住,倾儿突然与一个女子有了情意,她亦没能挡住,她真是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一遍遍引狼入室,放虎归山,药浮嘴角挂起一个诡异的微笑,神色几近癫狂,现在他们居然说……居然告诉她说……说……哈哈哈,她双手抱头下蹲,一头白发散乱不堪,周身内力外放,把急得向她奔去想安抚一二的药倾一下弹开,药倾就地呕了一大口血,脸色极尽苍白无力,碧瑕后悔不已,“师父你别这样,我说的是假话,我骗你的!”

可药浮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拖着年迈的身子,一步步往洞的深处走去,“我老了,管不住你们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我要在这里闭关,谁也别来扰我……”

青霞洞地处孤鹊涯之下,面朝一大片无垠药田,木桩打得极深,把药田用篱笆圈起一个个小药园,林语走在密林间,日头细碎的光芒自万丈高空散落,一地明黄,林语一步步进到洞深处,手中提的灯盏慢慢照亮洞府,闲置地上,林语觉得自个或者就是个给人送饭的命,送完碧瑕送药倾,送完药倾送药浮,她弯下腰一碟碟一碗碗将饭菜拿出,药浮背对着她在一席竹蕈上打坐,洞里只亮了一只蜡烛,静静地远离世俗地燃烧着,盈盈火光晃得两人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药浮闭目养神,不发一言,林语便自己同她讲话,聊遣寂寞,“师父这一闭关就是三月,三月来武林发生了不少事,大哥……不……”,对于林语的口误,药浮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搭理她一下,林语匆匆改口,“闻人书似乎撤了对杜若松的追杀令,据说是证明不足,单凭闻人府众人的一面之词草率定案有失公允,他因此把闻人府里原本该遵从他的那群下属得罪得不轻,而且闻人书似乎在找人,找闻人府之前一个练刀的仆从,大家都说他是不满现任刀主的作为,想换一把刀呢,那人好像叫满风……还是残风来着?”

“是破风……”,药浮终于开了金口纠正她,并转过来,手指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药山最近怎样?”

“都很好……”,林语不客气地下手直接抓了来吃——药浮是长辈,长辈动筷晚辈才能开饭,“元师伯最近炼出一种新的堕胎药,他自夸说完全没有痛楚,掌门昨儿刚出关,他的小女儿大中午执拗地侯在他闭关处等他回来,被烈日晒得中了暑气,碧瑕今早鬼鬼祟祟向我要了红纸和剪子,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估计又是想讨师兄欢心,所以我故意换了把坏的剪子给他……”,林语顿了一阵,知道碧瑕始终是药浮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让她无意提起,不由悄悄瞥视药浮,见她脸色不变,泰然自若,心里提着的大石头松了下来,药浮却又在此刻问,“倾儿近况如何?”

“师兄身体还在按师父留下的旧方子调理中,无有大碍,师父初初闭关时,师兄日日长吁短叹,悔恨自己不孝,食不下寝不安,最近才好了些,但只怕还是放不下您……”,林语言及此处,劝药浮出关之意已无需多说,然药浮终是不答,林语只得另起话头,“今天总觉着有点奇怪,我一早出门给师父你送饭时,看到浮生阁四周的墙上都挂了许多红幔红灯笼,路过阁前时还撞上了一牛车的红蜡烛,听元旺说,好似是什么拜神子的节日,几年才一届,像我这样没来药山几年的人不能参与……”,林语软下声来,“所以我带足了吃食,一整日都可以在此陪着师父啦!”

药浮对她的撒娇卖俏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听了她的话,把手里的点心放下,药浮已经没法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再吃下去了,她端量林语,“你……是否也喜欢倾儿?”

“啊?”,林语不知她是因何才有这般近于荒谬的猜想,她立时想到林言,想到他昔年把自己护在身后同邻村的孩子打架,她只要看到他的背影,心便安了大半,“弟子有心悦之人,虽不及师兄之万一,但他早已是弟子一生所求之唯一,至死不悔……”

药浮轻轻笑了一笑,“倒是他们几个多想了,你回去吧!药山从没有什么祭神子的节日,明日山上无论出了何事都别来找我,饭菜就放在洞口,你不许再进来……”,林语看到药浮端碗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什么,故即便如此,林语依旧放心不下,她留在洞内又同药浮论了半天药理,感觉药浮已稍稍镇静,才安心离去

林语走后,药浮在无人的岩洞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又是红幔一大堆,又是一打红灯笼?还不是节日?”,她一边慢悠悠在山道上晃着,一边想着山上的古怪,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落日染红了道旁的青树,归鸟入林,啾啾音响,仿佛清泉流动,那泉水是寒香冷冽,沁人心脾,一点点冲净凡俗纷扰,“我们林中村要是挂红,不就是木神节吗?家家门口都会绑成爷爷的红丝带,木神到了晚上,中意谁家的红丝带,就赐一年的福气给这家人,所以大家都是挑了又挑才选好要绑哪条的,除了木神节,那红丝带就只有……”,林语登时恍然大悟,“那……那不就是……成婚了吗?”

对,红幔,红灯笼,红蜡烛,红衣裳画红妆,红纸剪作双喜字,金纸折成金元宝,药山定是有人成婚,他们故意瞒着自己,师父又问她对师兄有没有情谊,那……那该不会……

是碧瑕和药倾!

啊!绝对不行,到了洞房花烛夜,碧瑕身份被发现,到时撕破脸皮,碧瑕会伤心,师兄会伤心,大家都会看不起他,说他男扮女装骗婚不要脸,说他好龙阳不合世俗,怎么办?林语直接扔下食盒,看着天色尚早,从青霞洞回到浮生阁,按她的脚程,应该是黄昏过后,说起来都要怪元旺支开她,如今是一分一秒耽搁不得,林语路上把元旺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未出生的儿孙都问候了一遍,来到浮生阁前,果然摆着酒席,元旺在众人敬酒间,喝得醉醺醺的,林语一上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提揪住他耳朵,元旺哎呀呀喊着疼,连揪他的是谁都没看清,“不喝了!师兄不会喝酒,推我出来顶上,可苦死我了!”

林语扯开他耳朵往里灌声音,“新房在哪?”

元旺打了个酒嗝,“新房?新房就是师兄原来的房间嘛!”

林语得到答案,一把推开元旺,直奔新房而去,看到房内红烛未尽,灯光依旧,心里先喘了口气,直接推开门进去,见碧瑕和药倾身着新服,站在床边,好在两人的衣衫整洁,显然还未行那男欢女爱之事

碧瑕看到是她,“林……林语,你来做什么?”

林语来势汹汹,“闹洞房!顺带抢亲!”

一听这话,碧瑕觉着自己和元旺的猜测果然没错,林语果真是心悦药倾,要不然怎会屡次阻拦他二人,他一踏步拦在药倾身前,欲护住即将被抢的药倾,下一秒却被林语一把拽过,风一般冲出新房,从侧门悄然溜出离去,一直往前走,清水湖是七十七连湖中第七十湖,凡有飞叶落红坠入,顷刻又能复归清净,故此得名,走到药山下的清水湖溿,林语脚伤发作起来,一下跌倒,碧瑕忙扶住她,“你脚上还有伤,不能走快……”

林语怒气未消,质问道,“成亲为何不告诉我?”

这能怎么说?说怕你嫉妒我的新郎官?碧瑕支吾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林语叹息,“这样,你应我两件事,咱这账就一笔勾销!”

“什么事?”,碧瑕警觉起来,“除了和师兄和离,其他我什么都能应你……”

林语没想到碧瑕一开口就掐断了她最初的想法,现下只能先用缓兵之计拖一时是一时了,“好!第一,今夜你不许洞房,第二,明日陪我去南芝殿寻无情草!”

“那……好吧……”,碧瑕应得心不甘情不愿

林语见事态已被稳住,累得直接在清水湖岸的草地上坐下,夏意渐浓,水塘边的石桥宛如一道单色的彩虹,九个桥孔依次排列,有大有小,凉的水色,满塘快要溢出的荷叶,数朵莲花绽,浮光静静起,月儿似沉璧,星河若灿霞,时光格外温柔,“碧瑕,你如果……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能有什么事,你多虑了……”,碧瑕满不在乎

林语热泪盈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要怕……”,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量把碧瑕往外带,不让他和药倾继续卿卿我我了,终有一天他明白一切,就悔之晚矣……

于是,碧瑕新婚当晚——陪林语看了一夜的星星

六月初六过后,林书随众人前往幽冥岛,林言携听雨归暗门,期间林言与林书尽管身居一楼,然林言终日照顾听雨,林书却不愿再见听雨这把毁他养女的莫名其妙的刀,两人并未碰面,自从闻人息离开,听雨已陆陆续续服了许多汤剂,终归药石无灵,身子一天天衰弱下去,肘部的伤痕累累亦没有分毫好转的迹象,状貌依旧十分可怖,林言忙进忙出,日夜看护,身心俱疲

入夏,昼渐趋长,星光日月慢移,竹阀流水依然,人非昨,暗门建机关楼,自下而上共七层,前六层每层一百门,供弟子寄住,第七层为门主长老居所,林言不记得自己有过亲人,也未曾想过去寻,破风又叛出闻人府,再不回暗门,今听雨可说是林言唯一的寄托,花木瓜决意守洞后,齐岸则三天两头往林言所住的第一百二十五门跑,夜来得尤其晚,黄昏已过,天上还是亮堂堂的,只西边一抹隐隐的钩月,像极了水墨画点染而上的浅浅一笔,蔚蓝的光迟迟映照大地,彩云飘飘,中空竹筒里流窜的水声空灵清澈,悦人耳目,林言拉动听雨床头的机关,窗户“嘭”的一声关上,油灯未点,整个屋子里阴阴沉沉的,听雨正昏昏地睡着,林言趴在她身边小作憩息,空寂的房间中,渐渐却有了蚊虫般细小的声音,听雨的口中似乎在小小声说着什么,林言忽地醒来,半睁着双目,手自然而然替听雨拢了拢被褥,那稀碎的音响更大了,原是听雨在讲梦话,林言侧耳靠近了去听,只听得一个“小”字,于是握了她的手,欣慰道,“小师弟在这……”

听雨终于喊出那个人来,“小少爷……”

窗外,雨突然下来,狂风骤雨掀起滔天巨浪,仿佛要将这世间都尽数毁灭,雨顺着木窗的格子一点点流下,好像泪水永不停息,风折断了树木,一把把尖刀似的截面,把雨水刺得四散喷溅体无完肤,雷电交加,天空撕心裂肺般拉开一个个白色的巨大口子,齐岸赶到第二层时,身上的衣裳已被水浸透了大半,一边抖落着衣服,一边嘟哝,“刚回到暗门,根本没带伞,遭天杀的就落起了暴雨,把我淋得是那个惨啊!”

齐岸一身湿敲开林言的门,入内水滴滴答答,跟着蜿蜒小蛇样的纹路四面八方溜达,浸湿了书架脚垫起的破书,书架一歪,连带着窗边的帘子被扯掉了一边,翻了窗沿的小盆栽,灌出的泥土又与水混在一块,地上一团糟糕,原来干净整洁的屋子顿时被齐岸弄得有点惨不忍睹,他歉意地,“对不住,待会我再帮你收拾……”

“无碍……”,林言头都没抬,他看了躺在一旁的听雨一眼,整个人都有点焉焉的,不知在想着什么,齐岸见他连点反应都不给,“你最近是愈来愈深沉了,换在以前,你一定追着我满门跑,絮絮叨叨地硬要我去拾掇……”,他停了一阵,才说,“师弟师妹也会出来拦着你……”

他话里的师弟师妹是破风和听雨

“人总是会变的……”,林言起来走到窗前,把书架扶正,帘子挂起,拿了笤帚抹布理好泥巴污水,以前这些事大多是听雨在做,现在听雨整天里睡不醒,林言便将这些都学会了,齐岸到屏风后更了新衣,“你那个师父几百年不来看一次你,全赖师弟师妹教习,我看你还不如当年拜了我的好……”

“我俩的年纪只差几岁,你想高我一辈,没门!”,林言口气难得玩笑,齐岸走出来,坐下慢慢挪近了林言,探头道,“你那时还不是说要拜师妹为师,照样小我一辈,怎么,这就不做数了?”

“对她我从来没有不做数,这五年来,我恨过,疼过,只未曾悔过,若说悔,也只是懊悔没有早一步遇上她,假如过去是我救下的她,或者改了其他的谁,只要不是闻人小少爷,不是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她就不会这般悲伤难过,这般痛彻心扉,风师兄说的对,但凡沾上‘情爱’的人,都会变作傻瓜,她如是,我亦然,世上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是宿命如此,即便我残缺,盼着她圆满……”

齐岸听他这长篇大套,无非一个“痴”字,“你却是痴心,可是……师妹她晓得你这心思吗?”

“晓得也好不晓得也罢,总之我能耗上这一生一世等她回头,即使她不会回首,我也想一路陪她,闻人息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他,若上天能重来一次,让我承了他旧时的情,我绝不会像他这般对待听儿……”,他只是假想,居然就有些开心,“听儿是那样好的一个女子,会照料人,会对每个人顾及周全,会时常笑——听儿笑的时候是最美的——我厌恶那个让她愁容满面的人,并且听儿长得也不算差,能娶她本是千年都难修来的福分,我没想到……这世间还会有人不肯……”

“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师妹虽说是好,也没……没那么好啦!”,齐岸被他这一番表明决心闹得眼泪哗哗的,吸了吸鼻子,“被你这一搅糊,倒是忘了正经的事了,这里……有给师妹的信……”,齐岸自怀中抓出一只扑楞楞的信鸽来,用手制住双翅,从鸽爪上露出装信的小筒,将纸筒子剔下递给林言,“你可以先代她看看,我不会告知师妹的……”

林言接过细小的信纸,眸色一暗,他害怕起来,害怕是那个人寄来的,那个她睡梦中说着胡话时还会呼唤的人,他会写什么,听儿看到后,又会怎样愁肠百结,郁郁不乐,林言出口,声音都有些颤抖,“是谁送的?”

“你看就是了……”,齐岸故意卖关子

林言把卷成一条的信揉开,他甚至准备好,若是真如他所想,就毁了这封信,不管是火烧还是水浸,让它永远不出现在听儿眼前,他手里拿着的那一小张白纸之上,写着他看来有些熟悉的小字:事急,命刀主速至苍黄坊

落款是闻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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