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守佳期是几时第1部分阅读(1/2)
《静守佳期是几时》
第一章 失落的珍珠
(一)
外面天已亮,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那颗大榕树,有个鸟巢,小小的稳健的在树杈中间屹立着,大风飞扬也吹不散的坚固,看不清巢里是不是有鸟,只依稀间听到几声象征性的鸟鸣。又或许是错觉。
这里是满目的白色,白的墙壁,白的被子床单,连衣服都是接近白色的。没有丝毫圣洁的感觉,她看到的只是满目的阴冷,好冷啊,有哭泣的渴望,但是逼不出任何一滴液体,好奇怪,难道在前一世已经耗尽?遍布的消毒水的味道把人死死地锁住,呛鼻的刺激感,好难闻,拼命呼吸从虚掩着的窗子外溜进的空气,没有用处像在挣脱不掉的网密密的网格里,无所遁形。想离开这里,但无力的四肢连支撑起这具躯体的能力都没有,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她放弃了。闭上眼睛吧,就看不见了,多好。
附在腰腹部的手指惨白的透着股惨然,指尖费力的打着圈,一点一点挪动着。这种习惯性的动作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知道她曾经极力渴求着的东西已经抛弃了她,飞走了,无留恋的乘着风和翅膀飞走了。可是前一天还存在着的跳动怎么就这么消失了呢?那微弱的和自己的心脏应和着的跳动,那让自己无比欣喜的两个生命的连接,还有那憧憬着向天神祈求的幸福呢?哪里去了?我该到哪里去找回来呢?
脑中充斥着渺茫的虚无感,恍恍惚惚的,有谁在哭?听到有什么在哭泣?是什么?喃喃的细弱的哭泣声,是我的小珍珠吗?在我身体里贪睡了几个月的小珍珠吗?来和妈妈做最后的道别?
我的小珍珠,我还没见过你一面呀!你怎么能离开了呢?回来!回来啊!原谅我的懦弱无能吧,我发誓会为你坚强,拼劲所有的力量,真的,原谅我一次吧!真的,就算我死也无所谓……
她转过头,有另一个人的呼吸,这个在趴在我床边的人是谁?为什么抓住我的手?好熟悉又无比陌生。怎么甩不掉,放开我的手!昨天就是他把我送到这里的吗?对了,对了!是他偷走了我的小珍珠!是他毁了我的所有!他为什么在这里?我不要他的存在,他让我害怕。那即使闭上了也温柔着的眼睛给我的只有恐惧,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是的,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愿上天替我惩罚他!
睡觉吧,睡过去就消失了,这一切都会消失了吧!今天不曾存在,昨天亦不曾发生过什么,这只是我的梦,只是梦。醒了,我的幸福还在,我的爱还在,我的小珍珠你还在……
(二)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她还睡着,床铺上有明显的挣扎过的痕迹,她应该醒来过了吧。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松开以防打扰到她。视线转移到她另一只还附在腰腹部的苍白的手上,指尖轻立在腹部像很多天很多天以前一样。脑子里还残留着她幸福的狡黠不懂了吧,我在跟小珍珠做亲子交流,嫉妒麽!
恍如隔世。
心里涌出一股无边的酸楚与绝望。不久前那还是微微隆起的腹部,现在无声无息的贴在骨肉上凹陷下去。那颗继承了他们的血液依托了他们希望的小珍珠已经走了,那个带给他们无数快乐、憧憬的小生命已经离他们而去。小天使啊,曾经无数次设想过的小脸,是不是粉嫩白皙,活泼可爱的小模样?是不是有肉嘟嘟健壮的小胳膊?是不是有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像你的妈妈?长得会像自己吗……在她倒下的那一刻,这一切的设想现在都没有了意义……
床上的她安静的躺在那里,像一具破碎的洋娃娃,脆弱得像失去翅膀的鸟儿心中泣血,像正坠落在空中的水晶,下一刻就会粉身碎骨。她刚刚醒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永远忘不了从手术室里传出的尖叫嘶吼,那是她的控诉,是一把把锋利刺骨的剑,是上天的诅咒与惩罚,是他应得的报应。她那一刻是无助、是伤心、是痛苦、绝望还是……恨?
是恨我吧……恨着我吧……她的心也一定跟着那个孩子一起离开了我……
不敢再看着她,害怕她即使在睡梦中还是恨着他的模样。环顾四周,深深的孤寂感吞噬着一片一片的血肉。明明几天前还是幸福的一家,即使是包着火的纸灯笼,安全明亮只是暗藏危机的假象。但是是谁制造的假象,是谁亲手撕破了这个假象,是谁扯断了维系他们情感与爱的线,又是谁在得到幸福安稳的时候生生抛弃了它?说过爱她,却伤她最重最深,保证过给予她的幸福竟最后是在自己的手中走进了毁灭的深渊……
是这双手!是这个躯体!是这颗心!
他从没如此痛恨过自己,痛恨得想自杀!他从未如此质疑过,质疑那么多年的坚持是否有意义,费尽所有换来的所谓的“成功”是否真的那么令人满足。那么多人曾经阻拦,劝诫过,为什么没有听一句!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支离破碎的境面再难修复,再多愧疚也于事无补,但是就要放弃了吗?只能放弃了吗?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从我生命中离去,再无交集?
谁能告诉我,我所犯下的罪怎样才能获得你的宽恕?
……
(三)
她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病房。其实她一直醒着,感觉他触摸自己冰冷的手,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怜悯与神伤却像一根根针刺得心脏发痛。不愿睁开眼,因为不晓得如何面对他。微笑着原谅?那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不然呢?咒骂他,怨恨他,还是漠视他?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根本不能预测自己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比如……杀了他。
这时候什么尊严、仪态、风度业已飞灰烟灭。只要一想到那颗小珍珠,整个人就不停地发憷。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不想看到他,那个杀人凶手,那个将我的信念彻底毁灭的匪徒!
她的心颤抖着、战栗着,不知所措着。
忽然整个人从病床上挣扎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是的,离开!离开了就不会看到他,离开了,就不会闻到这里的气味,离开了,这场噩梦就散了。对!对!
她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苍白脆弱的脸上闪出一丝渴望救赎的笑。不久前才从被手术室推出的身体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但是没关系,空荡的心在挨近唯一的光明时一切阻碍都可以被推倒。
她颤抖的腿一点点接近地面,双臂支撑在床板上着,努力使自己站立起来。头有些晕眩,看向前方,竟然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子。
妈妈……
她无声的叫喊着,脸上似喜似悲。
妈妈呀……你来看我了……看我了……
那个身子静婉的站着,像无数次放学前的等待,无比宠溺,无限怜爱。
那是我的救赎吗,她的脸庞上渐渐染出一朵黑夜前向晚的花,美丽得无比惨烈。她伸出手向前面温柔微笑着的母亲。
努力向前伸,但是……够不到,为什么?撑在床板的手臂再次帮着双腿向前一步,一步。为什么?还是够不到?够不到!
“林小姐!你怎么下床了?”推门而入的护士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由惊呼。
她瞥了一眼,不去注意。但是——妈妈!妈妈你到哪儿去了?!
她无目的环顾着,没有!没有!明明刚才还在啊!她惊慌的四处找寻,年轻的护士慌了,急忙跑过去扶住她,却不料被她拼命挣开险些跌坐到地上。
她在这座白色的“监牢”里四处寻找,终于精疲力竭的放弃了。无神的眼里缓缓地流出苦涩的液体,趁着她此刻的失防冲出闸门,肆无忌惮着。
忽然她笑了,嘴角微微翘起。
不,这原来不是我的救赎……
(四)
他从水房出来的时候,在拐角里,看到那个无比熟悉的纤弱身体从病房里走出,蓝白相交的病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没有生气的洋娃娃。身后的小护士焦急的劝说她,却因怕伤了她而不敢动手阻拦。她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向楼梯,宛若无人,带着残忍的决绝。他想跑过去拦住她,阻止她,甚至可以哀求她,但是——脚不受控制般无法动弹。连同心脏无法动弹,血液流失,从他的每一条血管,每一个毛孔,每一根神经。他们之间好像有条天河,那么宽那么深,无边无际的吞噬着一切生物一切感情,而他亲手弄沉了那唯一一条小船。
他拿着水瓶石化了般站着,看她逐渐消失在楼梯口,有几个世纪那么久,直到护士来,询问“许先生,您太太这——”
他硬扯出一抹笑“没什么,出去一下就回来了。”他说服着一旁的护士,一边欺骗着自己——是的,她会回来的,马上就会回来,她只是受不了这里的气味,出去散步了,等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护士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竟然病人家属都这样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请您好好照顾病人,病人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是。”他笑着进了病房随即门一关把护士锁在了外面,把水瓶放在床头柜前,一下子瘫软下去,他知道她走了。走了,就不回来了……
他想起了那把钥匙,他对她说这把钥匙我给你,它可以打开我所有的门。但是,现在谁又能给他一把钥匙去开她的门?他扑到在她空荡荡的床上,拼命吸吮她的味道,淡淡的带着百合香的味道。好温暖,还残留着她的体温,拼命的拥住棉被,把每一丝每一毫她的东西都紧紧拥在怀里,这是他仅剩下的东西。
剩下什么了呢?除了银行账户里那一串串没有尽头的数字,除了那个搭建在云端的座椅,他还剩下什么了?抬起头看着四周纯白的墙壁。那么慈爱的母亲、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小熙、把自己视为亲身儿子的父亲,然后是可爱的小珍珠,最后连她也走了,走了,全都没了……
这就是代价吧,为了自己那可怕的执念而付出的代价吧……在报复之后上天所赠予赤裸裸的惩罚。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无边的黑暗所包围,一层一层,是带毒的蜘蛛所结下的致命的网。
而她,他的黑暗里的最后一道光,他们从此陌路……
第二 章 遇见与再见
回首时,如此遥远,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她和他的第一次相遇,普通得让人非常容易抛之脑后。一条楼梯螺旋而下与盘旋而上的楼梯相接的拐角,周围是嘈杂的人群,扰攘的尘埃。慢慢的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切换着,现出各自的身影。
她见着他的一瞬间像被雷劈着了一样,一种神奇的感觉他像一个人。但是仔细观察下那样的样貌各部位拼起来,又仿佛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就是他自己。怎么了呢?想不出。
“哥!”潘熙激动地冲上去抱住他。他约摸25、6,白色的休闲西服包裹着180以上的身材,笔直的身形,一双桃花眼,薄薄的嘴唇,夹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头发服帖的顺在额头看得出应该细心打理过,用英俊来形容丝毫不为过。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更添三分斯文。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他们这群大学生完全不同的成熟气息。潘熙是有个哥哥的,在潘熙5岁时他随母亲嫁进了潘家,成了潘家大少。潘熙曾经对林愈说过她讨厌那个女人,她的后母,她总称之为那个女人,一直到现在,但是她依赖这个被带进来的哥哥——许钦。
“你啊,”许钦宠溺的抚着她的头发,“怎么总是这样冒冒失失!”
“小愈,这是我哥哥,帅吧!”潘熙献宝似的搂着他的胳膊。那天,他们这批大四的老生为庆祝找工作顺利来到“乐夜”high一番,潘熙带的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自家哥哥。
她不期间遇到他的眼睛,点了头。
他也微笑着点头移开,转向其他人“大家好,是小熙的朋友吧,我是许钦,小熙平常一定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请大家见谅。”
“哥~不带你这么拆台的~”潘小姐撒着娇。
“呵呵,知道不好意思啦,我还有事,玩得开心点,今天我买单。”他笑着说。
“哥,我太爱你了!!!”
“小丫头片子”说着引着身边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上楼去了。林愈侧身让他们过去,下意识里侧头遇到他含笑的眼睛。好像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潘熙一直看他消失在楼梯口才放大胆吐着舌头朝那个方向做鬼脸“兄弟们,尽量烧钱吧……”冲向柜台点了一个最贵的包间。
他们放肆地唱着歌,或者用“吼歌”比较恰当。潘熙一直在抢话筒,但大家商量好似的,逗着她玩儿。里面很闹,林愈只是看着他们笑,太过淘气并不适合她的。
“小愈,”洛叶也在,坐在林愈左手边,“听小熙说你进绿裳的复试了,恭喜你。”
“谢谢,你怎么样?”林愈其实是有些拘束的,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大二的时候洛叶和林愈是有过一段的,还是潘熙牵的线,不过最终还是无疾而终了,虽然洛叶笑着跟别人说是不合适,其实真正的原因谁也没告诉。林愈有时候还会想起那个布满星辰的夜晚,梧桐树下这个骏逸的大男孩苦涩的笑容,他说“小愈,我是真的喜欢你,”仿佛有哽咽的声音,“但是我无法再欺骗自己了,小愈,你心里住着个人。”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似落非落的泪水。接下来的几年里洛叶都没有交女朋友,她是愧疚的,但是没没想说些什么,但是该怎么说,又说什么呢?林愈想了很久,无所适从了。她该是最没资格劝他的吧。
“我啊,要出国了。”
林愈有些吃惊,但也在情理之中呢,“很好啊,你这么优秀,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我这么优秀,为什么……为什么”有些激动了,接下来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是明白的。
我这么优秀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你心里住着个人呀……
“其实那段时间还是很快乐的,最起码我们还在一起过。”他有些自嘲道。
沉默渐渐淹没了两人,林愈知道她欠这个人的,很多,却还不了……
“陪我出去透透气吧。”洛叶还有话要讲。这里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林愈默默跟在他身后。
出了“乐夜”,风吹着有些凉意。洛叶体贴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两个人仿佛都有许多话要说,但是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开口,沿着路旁笔直的梧桐树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林愈有种错觉,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晚上。
身边车辆交错,行人或匆忙或悠然地走着,笑声,路上小贩的吆喝声,喇叭声,自行车铃声,交错着是一场没有指挥的交响乐,似近,似远。
昏黄的路灯投下两人的身影,拉长,渐远,又有新的影子代替着拉长,渐远。林愈的思绪此刻就像一团飘在空中的棉絮,起起伏伏。
不知过了多久,洛叶停下,坐在路边为行人休息准备的长椅上,林愈跟着坐下。两人各自做着准备,最终还是洛叶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
“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这样好好谈谈了呢。”
“嗯……我……”
“不,你先听我说,”洛叶打断她,“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的呢,嗯,是大一吧,也是这个时候吧,呵呵”他婉婉道着一直被珍藏着的回忆。
“你一直你给人的感觉,怎么说呢,很独特,就像是一个混合体,有时候坚强得像一颗钻石,在阳光下的光芒耀眼得醉人,但有时候一个放大镜就可以把你摧毁,又有时候安静得出奇,可是又有一种独特的东西从你眼里飘出,第一次和你对视时就这样觉得,是什么呢,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或许是我不能完全了解你吧,只是想你不应该是这样的,渐渐就这样生出想让你快乐的感觉,没想到最后就这样爱上你了……”洛叶的声音里落寞得让人伤心。
“暗恋了你有整整一年,别人一定想不到人人夸羡的美院才子还会有暗恋人不敢说的时候吧,呵呵,”洛叶笑笑,一片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花瓣跌落在他的脚下。
“后来一度发现你好像整个人好像沉进了一个巨大的沼泽,散发出一种寂寞的悲伤,我看着心都疼了,你是好女孩,值得被人保护,,然后终于忍不住向潘熙求助,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成功了,你不知道当时我高兴得想飞上天,想在天台告诉每个人我的心情!”
“对不起……”林愈的心在此刻充满了愧疚,她利用了他,在那时整个人都要溺死的情况下伸手抓住了这个大男孩,肆无忌惮地享受他给的温柔里却从来没考虑到他的心情,天哪,怎么可以这样呢?或者自己本身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吗?为了救赎自己而毫不留情地把另一个无辜的人拉下了悬崖?她无语凝噎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
洛叶温柔地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你没有对不起我,至少你给了我机会。”
洛叶为什么永远那么温柔呢,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温柔呀,“我……”我不配……
“那段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间,可以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看你发呆,逗你微笑,都是我的财富。可是我发现你的快乐时无法到达心底的,你看着天长时间发呆的时候我就会想你在看什么呢,是什么吸引你至此,甚至忘了身边的我……”
“你不要再说了好吗……求你……”林愈无法自制,花尽全身气力想要埋葬的那个人的样子又一次被残忍地挖出来,勾勒出多年前的疼痛,依旧刺骨。
“好,我不说了,我只是想你快乐,只是。”洛叶慢慢拥住林愈,想将自己所有的力量传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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