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49卷)285(2/2)
要浓缩数倍,以致连男子阳精都解不了,这叶隐能解的唯一合理解释,便是他用
的是正宗解药。
也就是说,叶隐便非配制「牵肠丝」之人,肯定与斯人脱不了干系。
这厮……是为鬼先生而来?还是「姑射」一方不甘在冷鑪谷大败亏输,于是
派出第二位代行之人,继续在栖凤馆搅风搅雨?「果然留下来是对的啊!」女郎
心底微露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静静随侍皇后左右,直到一刻后叶隐拔起金针,
荷甄「啊」的一声迸开干裂的嘴唇,浓睫瞬颤,缓缓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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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喜不自胜,可惜荷甄虽醒,意识却不太清楚,呜咽几声又沉沉睡去,
但相较前度,已是天大的进展。叶隐表示会盘桓几日,观察荷甄恢复的情形,明
栈雪拣了个绝佳的时机点插话道「小童愿意让出邻房,神医可就近观察荷甄姑
娘,免去上下奔波。」
阿妍大是感动,轻拍她手背道「这段时间辛苦妳啦,我再给妳安排住所。」
唤来女史吩咐「将毅成伯夫人的居室,安排得离我近些。」上回皇后娘娘如此
交代,为的是亲妹任宜紫。
明栈雪垂敛秋波,柔声道「禀娘娘,小童是想,荷甄不能没有人帮忙解手
更衣,擦澡喂羹,诸位女史姊姊镇日辛苦,不如让小童睡在荷甄房里,邻室留给
叶神医,这样看诊照拂两不误,也好恢复得快些。」阿妍一想果然周到,但辛苦
的又是她,打定主意要好好封赏,嘴上却只字不提,只握着她的手道
「真辛苦妳啦,泪娘。妳也不许太劳累,能睡的时候尽量歇息。」明栈雪点
头称是。叶隐什么都没表示,事实上当他收好针具药箱之后,整个人彷彿就成了
一缕幽魂,事后明栈雪不记得他说了什么、想不起他的声音长相,连他是什么时
候告辞出门,都没有精确的记忆,细思极恐,实难释怀。
但不管叶隐想干什么,明栈雪已然盯上了他。
倘若他意在皇后娘娘,那么半夜里只要他一出房门,明栈雪就会跟着他,伺
机破坏;若这郎中意在荷甄,明栈雪所睡的便床与荷甄的病榻仅隔一扇屏风,她
有一百种法子能惊动金吾卫、任逐流乃至栖凤馆中其他高手,当场抓他个现行。
这可不是推说看病问诊便能揭过。
晚间娘娘提早开膳,唤一名相熟的女史来替,召明栈雪到房里一起吃——近
日她们多半如此,皇后身边人早已见怪不怪。饭后,明栈雪替荷甄抹脸擦脚,换
过干净的小衣,早早便熄灯就寝。
这是个安静的陷阱,等待不知情的猎物送上门来。
为防对方是个收敛声息到了自己无法察觉的绝顶高手,明栈雪既未悄行日课,
也不打算假装睡着,而是遁入虚境,以碧火功的先天灵觉感测四周。这么一来,
无论怎么看她都是睡着了,轻鼾匀细,乳峰起伏,沉得像是彻夜无梦——
明栈雪就待在「梦」里。经过充分的练习之后,此法既能让身体得到休息,
又不致断了警觉,甚至在变起仓促的刹那间,虚识里的她拥有足够的裕度决定因
应之法,看是以最短的时间将意识接上四肢百骸,还是继续装睡乃至装死,都能
令现实里的人瞧不出丝毫端倪。
这种碧火功的运用法门,她从没教给任何人。无论是耿照、海儿或岳宸风,
通通没有。
如果没有任何动静,那么她也就是睡了一夜,翌日将精神饱满地醒过来,谁
也不会察觉异——
正这么想着,虚境中的明栈雪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她几乎可以「看」
见压力的来源一个微佝的身影正站在榻缘,低头俯视着自己,来人的身影投射
在虚境中宛若插云之峰,无边无际地压住了其下淼小的一切……
明栈雪不敢恐惧,不敢清醒,不敢调动内息,却也不敢视而不见。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离死亡的威胁这么近了,连在龙皇祭殿被鬼先生的压
箱宝制服之时,其惊险恐怖都不及此际于万一。女郎在虚境里抵抗着难以言喻的
骇人压迫,一边控制气血流动,既不能显露痕迹,亦不能失去控制。一旦对手发
现她心跳加速,香汗遽涌,只有破脸动手这条路走;这种程度的敌人,明栈雪简
直不敢想像打起来的结果。
她关闭了先天灵觉的感应,以防被对方察觉。
以叶隐那强大到难以想像的压迫,毋须灵觉也能感应其存在。现在的她,就
是个睡着了的普通女子,没有内息流动,即使被碰触也不会激起功体的防御反应,
就算来人动手侵犯她,她只能娇娇承受,被惊醒也无法使力抵抗——真是这样的
话,对明栈雪来说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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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全副的修为压制内力反应,并控制真气、血流、汗涌等本能反应,还要不
被顶尖高手发现,这对精神意志本身就是极巨大的负担。虚境里的明栈雪已有魂
飞魄散之感,却苦苦撑持着不肯甦醒,一边抵抗压迫,一边控制身体;时间的流
速在虚识里毫无意义,痛苦因此更加难耐,几乎超越度心魔关之时。
这样下去,等若再度一次心魔关!明栈雪估计自己修为增长,至少还有三年
的时间,才有机会叩问天险奇障,岂料今日却在这种地方、对莫名其妙的对手,
压迫意识到了非突破瓶颈不能续存的境地!
(住手……住手!别、别再来……别再盯着我了,滚开!)
一声轻细的呜咽撬开了她苦苦拉住的境界之门,明栈雪一把从识海中被甩回
现实,意识接上身体的瞬间一股刺骨的激痛钻入背门,女郎勉强抑住一口热血,
才发现自己湿透薄衫,被清晨寒风一吹,差点受了内伤。
屏风后,荷甄宛若受伤的小动物般低低呦鸣着,明栈雪滚下便床披上外衣,
跌跌撞撞扑往病榻,完全就是个不懂武功的晨起弱女,抱住闭目辗转的荷甄,见
她亦是浑身汗溼、云鬓紊乱,蹙紧的柳眉间留有一丝痛苦遗绪。
露出单衣的幼细皓腕上,有道浅浅的红色勒痕,环腕一匝,明显是綑绑痕迹。
同样的勒痕在其余三肢都有,明栈雪还在榻旁瞥见些许松针泥土,少得像被风吹
入似的。
她只瞥一眼便别过目光,连一霎都未多停留。一会儿两名巡楼的宫女听见房
中动静,提灯推门而入,其中一名是明栈雪熟识的,也曾帮忙照拂荷甄,因此格
外上心,低声问「夫人怎么了?要不要我请大夫来?」
明栈雪露出看见自己人松了口气的模样,小声道「挹琼妹妹是妳!真是太
好啦。荷甄做梦出了身汗,我想给她擦澡,换身干净衣裳,免得感染风寒。」那
名唤「挹琼」的宫女放下心来,微笑道「荷甄真是好运气,遇上夫人这么一位
亲切体己的贵人。我打热水去,夫人别出来,外头风大。」推着同伴快步离开,
严实地闭起了房门。
明栈雪抱着荷甄坐在床上,缩着身子拉来被褥,掩住二人腿脚,一边轻拍荷
甄背心,热水都还没烧来,少女蹙起的眉头逐渐松开,发出悠断微鼾。床榻跟被
褥都是凉的,没有被体温煨了整夜的烘暖,间接证实明栈雪的猜想来人带走了
荷甄,不只在栖凤馆内移动,而是到了外头。是能带回那些个泥土松针的地方。
而一扇屏风外的明栈雪毫无所觉。
她很难想像,修为到了这等境地,能突破现实之所限、直接将自身的存在投
射至他人虚境里的绝顶高手,会盯着一名睡觉的女子一整夜。明栈雪对自己的容
颜胴体极有信心,但这并不合理。
况且,若带走和带回荷甄的俱是叶隐——这种等级的高手堪称绝顶,通常呈
复数、同时、且同阵营出现的可能性,低到可以直接当作没有——他就不可能整
夜盯着自己,其间必有压力稍减的时候,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这样一来,叶隐的身份、荷甄的消失,乃至于栖凤馆内将发生之事……一切
都能被串接起来。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明栈雪忍不住想,惊惧忽被满满的好奇和刺激感所取代。
如此说来,那人若不知毅成伯夫人的身份,谁占了优势还未可知!而这实是她雅
不愿错过的惊天之秘。女郎的心情顷刻数变,一边将打理好的荷甄抱回床上,小
心替她盖好被褥,甚至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以掩住微扬的嘴角,惹来小宫女挹琼
和同伴的艳羡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