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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崎岖,即使伏在萨巴的背上也是颠簸不断。肚子越来越疼了,即使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我也清楚现在该有多麽苍白,同时消失的似乎还有自己的热度……我不得不趴在他的背上,觉得自己是在极寒之中困乏无力的人,慢慢睡去……再也不能醒来……
但是不久,腿间的一股热流激醒了我,温温热热从我体内带走了什麽……
萨巴觉察到我的不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我放下。看清我的模样,他脸色刷的苍白,张著嘴,指著我不可思议的说“小雨……你……”
绚烂的袍子上不知何时开出了殷红的小花,先是繁星点点,接著一片连著一片扩散开来……
我无力的倒在一边,木然的看著自己,血还在流,洇透厚实的外袍……
我看到萨巴吃惊到不能说话的表情,再低头看看自己,茫然无措……
我受伤了吗……
“小雨!!”
疼昏之前,我的意识彻底的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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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王子 64
空气里飘散著水果的芬芳,人声鼎沸格外清晰可闻。
帐篷与兽皮毡子再熟悉不过,这里是奇穆人的部落。
肚子不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灼热……以及陌生的失落。
醒过来的瞬间我就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麽,肚子像被剜空了一大块,我的孩子跟我的灵魂都流走了……
我的孩子没了。
不知道男孩女孩、也从未出生到这个世界,即使是不被期盼、或者说万众期盼的孩子,就这麽消失了。
端药进来的萨巴欲言又止,我的镇定令他惊慌。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已,该是哭?还是笑?
“小雨……”
“孩子没了。”
我怔怔的说,冷静异常。
“小雨!”
我回头对他凄然一笑,轻轻摸著自己的肚子,慢慢说道“他们……再也不会用孩子来威胁我了……”
他一下子抱紧我,用几乎哭泣的声音说著“不是你的错……不要怨恨自己……是我……要怪就怪我,我明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还一再让你冒险……都是我的错……”
我稍稍恢复了一点清醒,觉得一个大男人抱著我哭的唏哩哗啦实在是少有的事。
明明该是我最伤心的,为什麽萨巴却更加自责?
我沈默不语,失魂落魄毫无反应。
小时候心爱的宠物死掉了,我就很多天不说话也不吃饭。每个人表达悲伤的方式不同,而我,则是将自己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萨巴慌乱不知所措,然而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我从自己的世界中唤醒。
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呵呵,说的就是现在的我吧。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压抑自己的感情,偶尔在无人的时候歇斯底里。我的一生在我踏上这片土地之际就开始了变化,以前遭受的苦难连同这次的打击一并爆发了出来──曾经我有美好的未来,而现在呢,却窝在远离人世的古老部落里,忍受著失去孩子的痛苦……
最无法令自己释怀的是,我曾经热切期盼著孩子的消失,至少并不是以热切的心情来等待她的降生。
没有爱,被禁锢,失去自由……这样的状态下出生的孩子可以得到祝福吗?
而现在,就好像是我亲手杀死了她一样,每晚每晚的噩梦中,总有一双小手向我摆动,喊著妈妈……来接我……
对不起……对不起……
“小雨──”
萨巴焦急的不得了,即便他知道我快要崩溃却依旧无济於事。他只能在一旁默默的陪伴我,安慰我,在我激动的时候阻止我的自残行为。
流产後我的身子虚弱的很,精神也萎靡不振。萨巴决定我们暂时躲在奇穆人的部落里,等待我恢复了之後再做打算。部落里没人知道我是阿斯坦波曼族的巫女,萨巴利用他神官的威势让周围人对我们的存在三缄其口。那件带血的袍子来不及清洗依旧穿在我的身上,以防zu寻觅味道而来。
野兽王子 65
我仿佛做了很久的梦……
爸爸在南美腹地失去踪迹,生死未卜,我只身一人来到这里,遇见了拥有两种姿态的mα?po leopard,而他们竟然是父亲长久以来一直追踪的阿斯坦波曼族……毫无准备之下我成了他的巫女?aclla……
被囚禁……强暴……逃亡……流产……
噩梦依旧没有醒来的时刻。
我混混僵僵过著毫无时间概念的日子,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每天便是躺著沈默,偶尔吃点东西,之後会马上吐掉。萨巴除了为我们的下次逃亡做准备之外,余下的时间都待在帐篷里陪我说话。他常常给我说起有趣的见闻,祭祀的故事,阿斯坦波曼族的神话……可惜这一切已经勾不起我的兴趣。终於有一天,他对我再也无话可说,却默默的看著我,欲言又止。
“萨巴?”
“对不起,小雨……”
似乎流产这件事比起我而言,对萨巴的打击更大。他时常对我道歉,让我觉得不是事情并非我想象的那麽简单。
“孩子已经没了,我也不去想了……你没错,只能说孩子太可爱,神把她带走了……”
“不──”他摇著头,盯著我眼睛,这一刻他的目光令我胆颤,“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的孩子活著……”
“你!”
我一惊,下意识的叫道。
“不是的,我并没有刻意去设计让你流掉孩子──只能说,我眼睁睁的看著你失去他。从选择逃亡路线开始我就知道孩子最後一定不保,然而我也没有提醒你这一切。”发觉到我在误会,他连忙解释道,可这样的说辞在我看来与谋杀无异!
“为什麽……”
多日以来我终於有了一点感情波动,瞪大眼睛迷惑的看著他。
萨巴,他是我流落到陌生地之後最为信任的人!甚至,比zu还要受到我的依赖!
可是为什麽他要做出这样的事?
法埃千方百计要我留下孩子;而萨巴却正好相反。
的确,除了必备的祈福仪式,他私下里从没有祝福过我。
他沈默了,帐篷里安静的令人窒息,尤其是我迫切希望得到他答复的情况下,他的无言令我焦躁不安。
许久,他才慢慢抬头,仿佛思考了好久终於找到合适的说法
“我只是不希望你不幸……”
“不幸?”我差点要讥笑出声。“难道你觉得……还会有比现在更加糟糕的情况?”
作为一个母亲,还有什麽比失去孩子更加不幸?
面对我怀疑的眼光,他叹口气,表情随即痛苦起来。
“如果你生下孩子,便再也无法从这里逃走了。你想象不到我们对於下一代有多执著……或者你告诉我,你可以留下孩子自己离开这里?”
我摇摇头──我做不到。即便我多麽厌恶这里,讨厌自己的身份,孩子是我唯一的死穴──我不可能留下孩子自己逃离的。
“这里不适合你,即便你是zu的巫女。”他目光灼烁,肯定的说道,似乎就有现成的例子在他眼前,我不过在追随那个人的身影,迟早有一天也会沦落至不幸的地步。
萨巴顿了顿,接著说“法埃的说辞冠冕堂皇,无法掩盖的事实是,巫女要为阿斯坦波曼族奉献她的一切,然而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不过又陷入到另一个轮回而已。巫女要肩负的责任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身为外世界的你,一定不会理解的。我们就是这麽自私的一族,为了自己的昌盛可以任意牺牲他人。”
他的视线转向一边,穿越距离的隔阂,回到了谷地……
“萨巴……你为什麽要救我?只是希望我能够摆脱这样的命运吗……?”
他怔怔的看向远方,不知道是否听到了我的声音,半晌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回落我的身上,伸出手,轻轻摩梭我的脸颊。
紫色的眼睛,越发的深沈,是窥视不透的深水。
“米娜……”他低喃著,看著我又不是在看我,迷神许久後终於肯对我说话“留在这里你一定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