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桥第17部分阅读(2/2)
飞机上的每一秒,许诺都觉得极其漫长,她无数次看表,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这时觉得指针走得那么慢。
下了飞机,她奔去找出租车,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她。
“二姐!”青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动作可真够快的!来,烈哥派我来接你。”
许诺上了车,立刻问“烈哥的病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青毛满脸忧虑,“很难说,医生说,如果手术成功了,活到九十八都没问题。”
“医生有几成把握?”
“半成。”
“也……也还算有把握的。只是你一开始也帮着他瞒着我?”许诺的指甲一下掐进青毛的胳膊里。
他哎哟直叫“烈哥不让我们说!他说反正手术过后就没事了,不让你们担心。而且到现在为止,检察院和记者都把他盯得很紧,他是不想牵连你,你上次被叫去问话,烈哥都担心得没吃下饭,最近病情突然变严重了,他才……”
他不敢把话继续说下去。
许诺算时间,“半年,居然瞒了我半年了。”
青皮小心翼翼地说,“二姐,烈哥最是不想你知道,而且那时候你又那么忙,后来病情加重了,他又不想你担心,你知道的,他对你最好了。”
许诺的心疼得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赶紧闭上眼睛,不让泪水流下来。
车绕过市区,开到郊外一个环境优美的疗养院,里面全是一栋栋别致的白墙红瓦的小楼房。车停在里面一栋面积稍大一些的小别墅前,人还没下车,大门就打开了,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青皮和他们打招呼。
“烈哥在后院等你。”
许诺点点头,跟着一个护工往后院走去。
院子里植被茂密,菊花开得十分绚烂,大朵大朵映着夕阳,墙角一株桂树也开了花,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芳香。
后院的小游泳池边,有个男人坐在沙滩椅里百~万\小!说,白衣白裤,脚边还蹲着一只金毛大狗。
护工训练有素,把人带到后,点点头就离开了。整个后院除了两人一狗,就再无别人。
许诺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过去,迎着阳光,视线里的景色有些模糊,那抹白色却始终那么鲜明夺目。
大狗察觉到有人过来,警惕地站了起来,男人放下手里的书,拍了拍他的头,然后把脸转了过来。
许诺看到他,开始微笑,一步步走近。
欧阳烈微仰着头,看向她,语气如以往一般温柔亲和,“来啦?”
“恩。”许诺走过去,蹲在椅子边,视线和他持平,“我终于找到你了。”
欧阳烈的手轻柔地摸着大狗的脑袋,嘴角扬起浅笑,“我就知道你还是会找过来的。”
许诺站在椅子旁边,面带微笑,轻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欧阳烈幽幽叹了一口气,“理由有很多。”
“我很乐意一条一条地听。”
欧阳烈笑,“一来我不想你担心,二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病弱的样子……”
许诺怔怔。
欧阳烈抬头朝她温柔微笑,目光缱绻。
许诺眼里水光闪动,她跪了下来,直起身子倾靠过去,伸手捧住欧阳烈的脸。
欧阳烈脸上的微笑没变,深深凝视着她,许诺凑过去,轻轻吻上他微笑着的唇
第六十九章
太阳落到了树的背面,阳光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点点碎金撒满游泳池水波平静的池面。
欧阳烈搂住许诺的腰,把她往怀里拉,轻吻着她的额角。许诺便彻底放松下来,全身心依偎在他身旁,闭上了眼睛。
欧阳烈看着她轻轻扇动的睫毛,心里泛起柔柔的疼惜,伸手托起她的脸,细致地抚摸着。
他抱着她慢慢侧过身子去,让她的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细碎的吻落在眉间眼上,顺着鼻子,滑到唇上,又深深纠缠住。
久违的吻,不知道迟了多少年。
欧阳烈闻到怀里女孩发间散发着的清香,就像夏夜里的一个清凉的梦,被他触碰到的皮肤,起先都很凉,然后慢慢转烫,烫得两人都有点发抖,他觉得即使是梦里,也从来没有这么美好过。
许诺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腰上,脸已经通红,呼吸急促,鼻尖湿漉漉的,像一只小狗,欧阳烈轻笑着,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前。
许诺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想到了他的病。这样一颗强健的心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欧阳烈的指尖在她脸上移动着,一点一点勾画摸索,好像在确定这个主动的人究竟是不是他的许诺,那麻痒的感觉窜来窜去,传递到心里,狠狠揪住,许诺一个哆嗦,笑着更往他的怀里钻去。
欧阳烈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耳朵尖,然后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许诺一下也抱紧了他。
太阳已经有一半都沉在了山那头,许诺被抱着,并不觉得冷,只是看天色转暗,终于还是出声,“进屋去吧?”
欧阳烈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手。许诺跳下椅子,伸手去扶他,欧阳烈笑道“我还没虚弱到这地步。”
许诺窘迫地收回了手,有点不知所措。
欧阳烈看她那模样,心情格外的好,笑着搂过她,招呼着大狗,往屋里走去。
屋子里装修得十分精致,并不是欧阳烈的风格,他的家永远线条硬朗,大气简章。一个中年妇女在厨房里忙碌着,看到欧阳烈,放下手里的东西,叫了一声,“欧阳先生。”
“张姐。”欧阳烈说,“这是做家政的张姐,这是许诺,我女朋友。”说着,把许诺搂得更紧了一点。
张姐笑道“许小姐好。欧阳先生好福气,许小姐多漂亮呀!”
许诺的脸红上加红,好在站的地方光线不亮,刘姐也看不清。
欧阳烈笑得不免有点得意自豪。他拉着许诺的手,把她牵到客厅,青毛和另外一个青年正在那里等着,看到两人手拉手地走了进来,自觉地都把视线转移了过去。
许诺下意识把手往回缩,却被欧阳烈抓得更紧了。
欧阳烈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也拉着她坐到身旁。
青毛笑嘻嘻道“烈哥气色好多了,赶紧把药吃了吧。”
茶几上放着药和水,许诺立刻过去端过来,拿着瓶子仔细看。
“别看了,你又不懂医。”欧阳烈接过药吞下,“你要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
青毛察言观色,冲旁边的兄弟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悄退了下来。
欧阳烈牵着许诺四处看,“这里挺不错的吧?本来是要住院的,我不喜欢那地方,市里也闹得慌。”
“这里是挺好的。”许诺说,“阿姨很担心你的病,可是又怕你压力大,所以找到我,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别自责。”欧阳烈握紧她的手,“是我不让人告诉你的,不是你的错。”
“可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得的是心脏病,又不是——”许诺明智地咬住嘴。
欧阳烈知道她吐不出什么好话,伸手捏她的脸,许诺笑叫着跳到沙发那一头去。
“我告诉你吧,不是病,是伤。”欧阳烈说,“旧伤复发而已。”
许诺静下来,愣愣地看着他,“伤?什么伤?什么时候的伤?”
欧阳烈冲她招招手,她就又像那只金毛狗一样乖乖地过来,被一把抱在怀里。这个怀抱带着温暖且熟悉的气息,许诺觉得十分舒服,还忍不住蹭了蹭,欧阳烈露了青色的下巴蹭着她的额角,有些麻麻的疼,她却没挣扎。
“你还记得吧,你高三的时候,我出的那场车祸。”
“可是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欧阳烈拉着许诺的手放在胸口,“这里,残留了一个碎片,那时候医生没办法取出来。”
许诺直起身来,怔怔地看着他的胸口,欧阳烈身上有很多伤痕,一些是他少年时打架留下来的,一些是那场车祸留下来的,还有一些许诺都不知道来历。他的胸前的确有一道伤痕,但是许诺也并没有格外在意过。
“位置太危险了,而且那时候我身体太虚弱了,医生没有把握给我做那个手术。这些年来它一直没动,我本来挺放心,可没想它突然移动了,上半年我看了医生,有的说行,有的说不行,后来我爸出了事……总之今年流年不利,等手术完了,我们一起去庙里拜拜。”
许诺彷徨不安,“很危险吗?”
“还好。”欧阳烈显然是在安慰她,“只要不发作,和正常人无异。”
“那发作呢?”
欧阳烈想想,“传说西施捧心,是因为有心脏病。”
“你发病了就捧心?”许诺笑。
欧阳烈温柔地拂了拂她肩头的发丝。
“没事的,做了手术就好了。”
许诺双手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手心滚烫。
张姐做的饭,清淡可口,许诺紧张了那么久,如今放心下来,敞开胸怀大吃大喝。欧阳烈吃饱了后,就在一旁不停地给她夹菜,笑眯眯地看着她吃。许诺总觉得他看着自己,就和看着那只叫狮子的金毛大狗一样。
晚上许诺就住在这里,睡在欧阳烈的隔壁。
换了陌生环境,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打在玻璃窗上。
许诺下了床,没有穿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二楼铺着厚软的地毯,她的脚踩在上面,没有发出声音。
欧阳烈的房门没有锁,里面一片昏暗,依稀只看得到床上的一个身影。许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跪在他的床头,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欧阳烈的面孔清晰了一些。
他睡着,呼吸均匀绵长。养病以来,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搭在额头上,让他看起来显得年轻了一些,安详沉静的状态也软化了他身上的凌厉之气,还增添了一点软弱。
许诺伸手轻柔地拨开他的秀发,手指在他耳背有片刻的逗留,心里一处地方,变得很柔软,很柔软,花儿在那片土地上绽放。
欧阳烈张开眼,看到趴在枕边睡得正熟的许诺。
天还没亮,雨已经停了,月亮出来了,月光照进屋里来,照在她柔软的头发上。
欧阳烈走下床,细致而温柔地托去许诺的脚,把她的身子摆正放在床上,然后靠着她躺下。许诺抽了抽鼻子,不安地翻了一个身,欧阳烈搂住她,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她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很快安静下来,熟睡过去。
欧阳烈微笑着,满足地,搂着她,也闭上了眼睛。
许诺这一觉睡得满足,醒来的时候觉得通体舒畅,快活无比。她在床上伸胳膊伸腿,深呼吸。
欧阳烈不在,身旁床单上留有一个印子。许诺蹭上去,似乎还能感觉到余留在温暖。
她洗了脸,换了衣服,下楼去。
楼下空空,也不见人,只有那只叫猴子的大狗摇着尾巴走过来,用它冰凉又湿漉漉的鼻子嗅着许诺的裤角。
许诺摸摸它的头,它站起来,前爪不客气地搭在她腿上,留下几个泥印子。
许诺啼笑皆非,伸手给它舔,问“你主人呢?”
狮子喷了喷鼻子,似乎听懂了,转头朝西侧走去。
许诺觉得很好玩,便跟在它身后。
狮子摇头尾巴一直走到西侧一扇大门前,用鼻子把本来就没关严的门拱开一道缝,它也不进去,冲许诺抽了抽鼻子,然后径自跑去花园玩去了。
许诺走过去,伸手推门。
“很好,没有恶化。”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从门缝里传出来。
“没有就好。”这是欧阳烈的声音。
女人带着笑说“放心吧,你的命到了我的手上,我怎么会容它跑走?”
欧阳烈也笑了一下。
“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欧阳烈说。
女人问“欧阳,听说你那个小朋友来了?”
欧阳烈应了一声,“昨天来的。”
“那,你告诉她了吗?”
欧阳烈没说话,半晌后说“还没有。”
女人说“这样不行的,迟早要告诉她的,长痛不如短痛。”
许诺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她听到欧阳烈说“我自己有打算。”
女人轻笑,“她还是那么相信你?”
欧阳烈又没说话。
高根鞋的声音,女人走了几步,“她到底比较单纯,是不是?不知道感情,是会变的……”
叽的一声响,狮子叼着一个玩具鸭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冲着许诺使劲摇尾巴。
许诺窘迫当头,急忙后退,压低声音对它说“你自己玩!走开,走开!”
狮子不管,照旧扑上来,玩具鸭子被它咬得叽叽直响!
“诺诺?”书房的门打开了,欧阳烈走了出来。
许诺不敢看他,手里还不得不抓住狮子的爪子,以免把裤子蹭脏。
欧阳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许诺听在耳朵里,觉得字字都是责问,她胸口闷闷的,脸上滚烫,嘴里就是说不出半个字。
高跟鞋的声音又响起,女人也走了出来,“欧阳。”
许诺想起了这个声音,她曾经半夜打欧阳烈的电话,就是她接的。
她抬起头础?br />
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子站在欧阳身边,杏色的套装,直长发,五官秀丽,有几分像电视里的韩国佳人。她嘴角有着浅浅的,不大自然的笑,看着许诺的目光里带着打量、评估和一点不屑。
许诺的目光对上她的,很短暂的接触,然后闪避开,不过许诺可以知道她肯定笑了。
欧阳烈吹了一声口哨,叫走了狮子,他拍拍它的头,它就立刻安分地蹲在他的脚边。
臭狗,这时候倒听话了,许诺瞪了狮子一眼。
欧阳烈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又看了看低头看别处的许诺。
“我,介绍一下吧,这是许诺,你认识的。诺诺,这是容医生,我的主治医生。”
许诺不得不抬起头来,冲对方打招呼,“容医生好。”
容文君也笑了笑,“许小姐好。”
许诺同她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容文君倒是大方许多,笑道“总听欧阳提起你,说你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我一直都想见你,今天终于是见到了。”
许诺觉得这句话哪里说得让她很不舒服,她没应。
容文君笑容有点僵,欧阳烈站在旁边,显然不打算参进女人们的对话里来。她只好自己圆场,“我还有事,先走了,欧阳,药要定时吃,别让我担心,知道了吗?”
“你说过很多次了。”欧阳烈无奈地笑。
容文君嗔道“嫌我烦了?”
“怎么会?”欧阳烈说,“我的病还需要你来治呢。”
容文君笑颜妩媚,“知道我掌握着你的命就好。”
她冲许诺点点头,提起工具箱,步履轻盈地离开了。欧阳烈吩咐司机送她,她出门前,停了半刻,侧过身去,伸手在欧阳烈肩臂上轻轻拍了拍,动作自然流畅,全然没有半点不当之感。
许诺看她走出了门,没理欧阳烈,转过身去招呼了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