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当家第7部分阅读(1/2)
,会不小心杀死它,雀儿想飞,不甘愿在她掌心停留,它尖锐的喙,每一口都啄伤了她……
放开手,让它飞,飞向它希冀的蓝天白云,她也就不会再疼痛。
所以,她放手了。
只是十指松开的这个动作,她迟疑了好久好久,这几天来,不断思索着,放,与不放。
她舍不得放,她知道,一放开手,自己便什么都没有了。
但握着,好疼,她疼,他也疼,她害三个人都痛苦着,若放手,便能有两个人从翻腾苦海中跳脱出来,善于算计的她,怎会不知哪一个才是最合乎利益呢?
想了数日,失眠了数夜,辗转良久,曾经恶质地想继续与他纠缠,不要放掉他,一辈子留他在身边,不允许其他女人得到他,也曾经佯装出豁达的乐观,不稀罕有没有他,相信自己一个人仍能过得很好。
最终,她做决定,完全放开双手十指,任由掌心里的东西,离她而去。
她不是他的蓝天,无法任他翱翔,她只是他的牢笼,固了他的羽翼、他的自由,他恨不得快快逃离她……
他要走,就走吧,走得远远的,远到她再也见不着他。
她成全他了。
成全他与他悬念多年的冰心。
严尽欢踏上大池的长桥,脚步加快,近乎以奔逃的速度跑着,一心只想迅速躲回房里,她端出来的架子只足以支撑到刚才,接下来便会被人看见她的狼狈痛哭——
一条黑影,挡住她的去路,她低着螓首,险些狠撞上去。
她正心惊来人会不会是夏侯武威,她脸颊上两行泪水,已经无法来得及收回去——
“严家里最美丽的那一个,指的就是你没错吧?”
黑影这么说罢,手刀强劲落下,袭向严尽欢颈后,她尚未瞧清来人,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她刚刚说了什么?
我就成全你们,我把夏侯还给你。
夏侯武威这辈子就属此时最憨茫,神情净是一片空白迷惑。
他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但全厅里每个人的表情不比他来得自若,公孙谦手里纸扇甚至从手里滑掉,看来同样震惊不已。
我放过你了,你不用再守着与我爹的承诺,放宽心去吧。
她说得好轻柔,不像赌气,不像任性,只像是抚慰人的清风,要他宽心离开她,不用被任何人事物所束缚,包括他曾允诺她爹,要留在她身边陪伴她的诺言。
我放过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从不认为自己被她所囚禁,又何来放过之言?
去吧……
去哪?去冰心那儿?
他与冰心并无私情,她到底胡乱在替他扣啥罪名,又在乱点什么鸳鸯谱?
请她点头收留冰心,不过是不忍见冰心在外头吃苦,恻隐之心,单纯无比,硬要扣上好感或情愫这类东西,岂不变成欲加之罪?
夏侯武威回神之后,急于解释,他被严尽欢误解了,而这个认知,竟让他惊慌失措。
春儿此时却站出来,挡在他面前,小脸怒气腾腾,愤慨得连拳儿都在发颤,她呼吸声又浓又重,眼眶里泪水打转,出手就是一拳一拳打在夏侯武威身上,化身为扞卫主子的忠犬,吠吼欺负主子的恶徒“你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小当家是哪里对你不好哪里又亏待了你?你说小当家铁石心肠,真正铁石心肠的人是你才对吧?小当家不值!真的不值!”春儿顾不得严尽欢三令五申要她关上小嘴,不许泄漏太多事的交代,她看不过去了,严尽欢能忍,她却忍不下来,这些年来,她瞧得比谁都清楚——
严尽欢所受到的误解,严尽欢默默隐藏住泪颜的故作坚强,严尽欢笑叹的沮丧,只有她瞧得最明白!
怒颜一撇,转向冰心。
“小当家为什么要补偿你?她做错了什么?是她逼你嫁的吗?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呀。是谁从头到尾拒绝粱老头的提亲?是谁喝斥粱老头派来的媒婆,叫他自个儿回去朋朋镜子,凭哪一点配得上你?是谁说‘我家冰心要嫁个青年才俊易如反掌,不用委屈下嫁,嫁个老色鬼’?又是谁不断告诉你,嫁粱老头的下场决计不会太好,你一定会后悔?小当家自始至终都反对将你送给粱老头当填房小妾,是你不听劝,是你说你怕了一辈子当婢女,是你说你愿意赌这一把,是你求小当家成全你、别阻止你,是你说后果你自己承担,现在,你吃了苦,受了罪,想回来严家,大家反而替你出气,指责小当家不是,指责她对不住你,小当家从不在谁面前吭声,因为她不想破坏你在众人心目中原有的模样……”
春儿激动哭了,又恼又气又舍不得主子受的委屈,她身子哭颤,双肩一抖一抖,涰泣声响彻满厅,冰心窘然无语,无从反驳,众人吃惊错愕,不知当年冰心被卖的实情竟是如此。
“……因为她什么都不说,你们就这样欺负人,你们真的以为小当家都不会难过,不会哭吗……”
春儿抽噎说着,当年严尽欢看见公孙谦熬夜处理老爷留下的混乱担子,心里过意不去,才会假装指控公孙谦想侵占当家一职,她就是不要谦哥真的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压垮他自己。
逼全铺里人下跪那回也一样,严尽欢脸上的巴掌印子多吓人,她不要众人担心,不要他们看见她被打红的脸颊,不要他们冲动去找詹老爷理论,她认定大家只要伏地跪着,就不会瞧见火红色的掴掌手印,不会招惹事端,与詹老爷交恶。
还有严尽欢杖打欺负良家妇女的阿超、与自诩是元老长辈就无视铺规的赵伯伯顶嘴、察觉厨娘居心叵测,想在饭菜里下毒而打翻一桌子菜……
就连严尽欢与春儿开玩笑说要“缝密你这个长舌丫头的嘴”,都能被人视为她欺凌小婢的恶形恶状!
每一件至今仍偶尔被铺里某些人拿出来说嘴,数落严尽欢行事蛮横的往事,春儿全都说了,说出众人没能看清的另外一面——
第8章(2)
“明知大家都误解她,她不说,任由你们视她娇蛮……”春儿哭得满脸狼藉,转向夏侯武威又是重重一捶“尤其是你。你最伤人!你只看见小当家的任性,却从来没想过她为何如此?你不曾试图去懂她!她很爱迂怒吗?你们希望她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一个害她流掉孩子的假春儿?你们只会说她见死不救,只会说她心狠手辣,她也很疼呀!但最后她还不是心软,让古初岁救人,她根本不是这么坏的人……”
假春儿“梦”讶然惊呼,一时结巴“我……我害小当家流掉孩子?这,这事儿我一点不知道……”
“你冒充我进到严家,胡乱弄那些药给小当家喝,害得小当家……”春儿压很忘了自己曾经多害怕梦,毕竟梦让她尝过很多苦头,此时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气愤朝着梦控诉。
那时,梦被闻人沧浪护住最后一丝气息,闯进严家要叫药人古初岁救治她,严尽欢喝斥着不许任何人救,众人以为是严尽欢不近人情,要眼睁睁看梦死去,原来她的激动反应及冷漠无情,其来有自……
“她流掉过孩子?!”夏侯武威揪住春儿的膀子,虎眸大瞠“何时的事,为何一点征兆都没有?!”
天,他试图回想,不曾觉得哪时见她面露小产的疲倦。
“……有一回风寒,不,是小当家要我和大夫只能以风寒带过,不许告诉你们。我门去葬孩子那天,你也有去,在老爷的墓上,木风车底下,孩子就葬在那里,关哥做给小当家的珠宝匣,是孩子的棺木,小当家哪是去向老爷告你的状,她是去求老爷照顾孩子,怕他被其他恶鬼给欺负了……”
夏侯武威记起来了。
她告诉他,她要去老爹墓前说他坏话。
那次,她的“风寒”让她卧床好几日,倦得几乎无法下榻,偶尔几次被他瞧见她掉泪,她却推说是头好疼,疼得受不住才哭的。
严老爹墓上的小小风车,铺里众人都见过,今年扫墓时,它存在得多突兀,尉迟义还以为是哪家孩子的恶作剧,敢在别人祖坟上插起童玩,没想到,它代表着一个孩子的无名墓碑……
“……小当家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所以她没有跟你提,将孩子存在过的事,粉饰得像不曾发生过……就为了你不想要孩子,她一直喝那些药,将她自己的身子都弄坏了,大夫说,以后就算她想要孩子,也不一定能有……孩子没了,她又成全你和冰心,到最后,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夏侯武威再也听不下去,他脸上的震惊褪去,只剩下满满懊丧。
春儿的话,字字如针,刺在心上,一颗心,鲜血淋漓,由骨髓深处,漫开极致的痛楚。
一个他不知道曾经存在的孩子,来过,又离开。
她瞒着他没说,自己一个人面对,骗他只是风寒、骗他只是最近比较累、骗他她无恙,脸色白纯粹是水粉涂厚了些、骗他说是胃口不好,不想吃东西、骗他抱病外出不过是准备去老爹坟上烧香告状——
她还骗了他什么?!
没有很喜欢孩子。
不希望惹上麻烦。
比他更不想要拥有孩子。
避妊药一点都不苦。
嫉妒冰心,所以将她卖掉。
绝不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
不为任何人守身,床第之间只在乎欢快。
不嫁他。
放过他,要他不用再守着与老爹承诺,放宽心与冰心去吧。
成全了他们。
全是谎言!全是欺骗!全是为了让周遭的人——包括他——心里好过,所做出来的欺骗!
扫墓时看见的风车,祭祖时突兀斟人酒杯的牛||乳|,那日她的特别沉默寡言她是用怎样的心情,压抑悲伤,表现出没事人一般,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愁绪?当地双手合十,静静面向墓碑时,又是在心里说了些什么?
告诉孩子,她来看他了?
告诉孩子,娘很想他?
告诉孩子,站在她身旁的他,正是他的亲爹?
而他又做了什么?
认为她使性子、以为她为难人、认定她所作所为全出自于阴晴不定的坏脾气,与她冷战、与她互不相让,甚至口出冷言刺伤着她。
夏侯武威恨极了自己,他真是个混帐!
是谁冷血无情?是谁铁石心肠?
春儿说得没错。
是他。
是他!
她如此深爱他,好傻好憨地爱着他呀!他明明就知道,也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他还会伤害她?为什么他给予她的回应,是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无形刀刃,划在她心口上,让她疼、让她痛、让她难受哭泣!
夏侯武威急奔回她的闺园,却不见她身影,里里外外找了几趟,都没寻到她,他觅至廊道水榭附近,公孙谦与其他人也来了,春儿一席话,犹若当头棒喝,敲醒众人,他们绝对都欠她一声道歉。
“她不在房里。”夏侯武威心里涌起不安。
“立刻去找小当家!”公孙谦交代众人。夜如此深沉,小当家是去哪里了?
男人燃起火把,女人提着灯笼,满府里寻找严尽欢,就算小当家只是想独自找个地方躲起来冷静情绪,众人也希望至少能远远陪在她身后,知道她平安无事,谁都不去惊扰她也好。
半个时辰过去,有人在大池长桥上,找到一只绣鞋,鞋上缀满小小金刚钻,放眼府里上下,能穿着如此奢华绣鞋之人,除严尽欢之外,再没其他。
“绣鞋……桥边找到的?”公孙谦得到消息,与众人在长桥上会合,发现绣鞋的是小纱,拿着鞋的那只右手正在发抖。
“是……只找到一只,周遭都看过了,没,没见到其余的……谦,谦哥,鞋留在桥上,小当家会不会是一气之下——”小纱后头没说的字眼,瞬间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跳湖!
严尽欢性子烈,被众人如此误解之后,还忍痛把爱人拱手让人,途经大池长桥时,心里越想越呕、越想越不甘,索性跨过桥栏,踪身跃下——
此一猜测,教众人心凉骨寒。
夏侯武威自人群中窜出,暗夜火光,在轮廓极深的脸庞上,堆叠成狰狞阴影,他二话不说,跳进冰冷湖里,在宽若深海的池中寻探严尽欢下落,接着秦关、尉迟义、公孙谦一个一个飞跃而下,尔后几十名会泅水的奴仆亦下水找人,不擅水性的,驾起小舟,在池面上穿梭。
“找更多火把来!把湖面照亮!快!”桥上众人不敢迟延,纷纷动作。
“小当家——小当家——”心急的女婢们沿着桥栏喊人,期吩得到回应。
向来平静无被的池,这一夜,浪涛澎湃,火光连天。
第9章(1)
颈后的剌痛,在意识清醒之后,变得清晰明白。
知觉恢复的同时,有道声音传人耳内,隐约听过的语调,使严尽欢秀眉一拢。
好熟悉。
熟悉得好让人讨厌的声调。
“……可恶,这样也要一百两?!抢劫吗?!”
“要进严家去绑人,还能成功将人带出来,不值一百两吗?若你觉不值,人我带走好了,她长这么美,我随便脱手都能赚到不只这个价码。”
“好好好,我付!我付!一百两是吧,拿去拿去!幸好当初逃出来,有搜括了一些东西……”
“贪财。”嘿嘿。
第二道声音消失不见,开始有脚步声走下石阶,伴随着咒骂啐声,朝她靠近。
让严尽欢完全清醒的主困,是有一只大掌正抚摸她的脸颊,指腹不规矩地在软嫩粉腮上暖昧画圈圈。
她蓦然瞠眸,对上一双笑得眯成细缝的男人眼睛。
沈启业?!
严尽欢愣住,意外自己竟然还会再度看见这只家伙。他不是逃了吗?怎么敢回到严家……
不,这里不是严家,这是哪儿?阴阴暗暗的,弥漫着教人难以呼吸顺畅的闷腐味,严家没有这种地方。
“醒来啦?”他的手指,仿佛被她无瑕腻人的肌肤触感所吸引,迟迟没她脸上收回。
“拿开你的手!”谁给他资格碰她了?
严尽欢想出手拍掉令人作呕的指腹,才发觉双腕被反折腰后,牢牢束绑住,动弹不得。
“还在耍小姐脾气?这里可不是你严家,女人使使小性子无妨,但太张牙舞爪就可惜了你这张花容月貌。”沈启业不受她恫吓。猫儿在严家有靠山撑腰,身边时时有人保护,他自然只能远观,如今猫儿落在他手里,模样娇嗔,爪子却被剪掉,任人宰割的荏弱,让人恨不得狠狠亵玩一番。沈启业低沉一笑“别生气,你眸子在喷火呢……真美,你真漂亮,怎么会有人生得如此之好,我从没遇见像你这样的姑娘,虽然凶了一点、骄纵了一点、狗眼看人低了一点,可你斥喝人时,容貌美极艳极,教我又爱又恨。我想想你是怎么说的……‘把姓沈的那只整死没关系’或是‘姓沈的想睡床,下辈子吧,赶他去睡酒窖’?”
严尽欢警戒瞪他,不让脸上流露太多惶恐。
她只记得咋夜走上大池长桥,要逃回房里,半途竟被人打昏,醒来之后,看见的嘴脸便是沈启业,连贯回想,也知道是这家伙搞的鬼。
“废话少说,你叫人进严家绑架我,到底想做什么?”严尽欢不让气势削碱,仍是扬着颚说话。
“做什么?”当然是向你讨回公道。“沈启业轻捏她润圆精致的下巴。
讨公道讨公道……怎么最近每个人都要向她讨公道?
她究竟是占了多少人的便宜,为何自己毫无所觉?
“你从我沈家拿走的东西,一分一毫全都要还给我。”长指收紧,他面容逼近她,气息喷吐来,她偏头避开。
她从沈家拿走的东西?哼,他怎么不说说沈家从严家取得的十万两当金先吐出来还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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