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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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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少诚什麽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著他,林润靠著他无声哭泣著,就像许多年前唐宋死去的那天,他靠著他哭泣一样。悲伤冲击著他,这麽多天第一次化成眼泪,排山倒海地击垮了他,然後一个肩膀支撑住他的身体,用温柔的手安慰著他。

悲伤来的汹涌,褪去得却缓慢。不知过了多久,林润终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放开自己的手,推开了史少诚。

“林润?”

“我没事。”他摸著黑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钥匙,“进去说吧。”

灯光亮起的一刹那,两个人都看了对方一眼,却又都很快地转开了脸。半晌,史少诚轻轻地说,“林润,你脸色不大好。”

对面墙上就有面镜子,林润向里面望了一眼,看到了一张死人似的脸,苍白暗淡,眼睛却是血红的。两个人沈默地坐了一会,史少诚又说,“林润,睡一会吧。”

他并不困,这些天来他都没觉得疲惫过,然而他还是和衣躺到了床上。史少诚就坐在他床边,一只手握著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温柔地放在他的额头上,仿佛这样就能去驱走忧伤和哀痛似的。

“你怎麽会回来?”闭著眼睛,林润问他,声音又低又哑。

“我听思韵说了你的事,就请了假……我待不久,天亮就要走。”

“怎麽请的假?”

史少诚沈默了一会才说,“我说我父亲病了。”

林润猛地张开眼睛,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该说什麽,史少诚的脸映在他的视线里,那个眼神里透著种坚定的温柔。

“林润,”史少诚说,“我就是想陪你一会。”

欲望悬崖58

於是他就一直陪著他,几乎没有说什麽话,就是安静地握著他的手。林润紧紧闭著眼睛,在黑暗之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漂浮著般失去了重量,世界都变成一片沈寂的灰烟,只剩下手掌里那一点真实的触感。

他从来没这样鲜明地感觉到史少诚的存在。

“史少诚,”他仍然闭著眼睛,低声问道,“为什麽特意赶回来?”

被问的人沈默了一会,终於还是简单地重复了方才的答案,“我就是想陪你一会。”

这不是林润要问的,亦不是史少诚想要回答的,该问得该答得都委实复杂。两个人迂回著前进,绕不开越不过,都多多少少地迷惘著,便无法说破。

“史少诚,我那个时候其实很喜欢你。”

林润感到手掌上轻微而短暂的震动,片刻的停顿之後,史少诚郑重地说道,“那时候我也非常的──”

林润没有让他说完。

“但是我们和那时候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

史少诚回答得那样简短,仿佛他早就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无需再多说了一样。一种异样的感情慢慢地升起,击打著林润得xiong口,让他觉得某些东西又复活了,仿佛从未死去一般。

他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默持续了一会,史少诚的才开了口,声音里带著些歉意,“我得走了。”

林润睁开眼睛,才发现窗外已经露出一丝模糊的天光,史少诚正看著他,神情略带疲惫,眼神却格外深沈。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走了。”

林润点点头,说了声“好”,於是史少诚站起身来,却在正要转身的时候停住了,仿佛有什麽正束缚著他一样。

林润这才发现自己还握著他的手。

史少诚略带错愕地望著他,视线一相触,那些一直阻塞在xiong口的东西就膨胀起来,几乎梗得他不能呼吸。那一瞬间,许多回忆都闪过眼前,用遥远又鲜明的表情凝视著他,带著夏日里炎热的气味和青草香……

林润没有意识到,那一刻他的表情起了变化──某种怅然的柔情短暂地掠过他的脸,仿佛微风在水面上掀起的涟漪。

一个吻落在他的嘴唇上,火烫的温度几乎让林润在那铁一样的拥抱里颤栗起来。他们激烈地亲吻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然後史少诚放开他,在大亮的天光里果断地匆匆离去。

清晨的风灌满了窗帘,让它看起来像是不断舞动的船帆,林润保持著那个姿势,在温柔的晨光坐了很久,渐渐地,竟然凭空生出一股强烈的空虚和疼痛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工作保密的关系,史少诚走了一个月,却始终都没有和林润联系。趁著建材交接的时候,林润旁敲侧击地问了那个年轻的中尉几句,後者嘴却很严,什麽都不肯说。

次数一多,那中尉也渐渐警觉起来,“林总,你老问这些干什麽??”

林润递了枝烟给他,“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是随便问的麽。”中尉接过烟,面色略缓和了点。等到林润帮他点上,他又说,“呦,你这打火机不错。”

是zippo限量的龙爪,倒也不值几个钱,林润干脆大方地塞给他,“你拿著玩。”

两个人又喝了几瓶酒,渐渐地就称兄道弟起来,林润看看时机差不多,终於说道,“兄弟,我最近想找找你们团副,有点事。”

中尉喝的半醉,伸出手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林哥,我当你兄弟我才劝你一句,找他啊就算了。史少诚那孙子,软硬不吃!自己不捞油水就算了,成天还挡著别人发财,妈b的多少人老早就看他不顺眼。我给你指条明路,你直接找王团长,还有戏……”

“这批器械能有多少油水。”林润又敬了他一杯酒,“我找他是私事。”

“这就难办了。”中尉干脆利落地喝完,大著舌头说,“现在是真不能对外联络,我今天跟你说了什麽回去都他妈得汇报。你要找他……怎麽都还得等上三五个月。要不我给你带个话?不过我也不一定见得著他。”

林润勉强笑笑,“谢了。”

他终究没什麽话带给史少诚,他想对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以让别人知晓的。三个月,五个月,或者八个月──他和他的下一次见面遥遥无期,然而他们之间有那麽多的问题亟待解决。随著时间的推移,林润越来越感觉到一种等待的焦灼,它一点一点地炙烤著他,让他的疼痛日益鲜明。

他从未这样等待过一个人──一个他笃定会回来,却不知道何时会回来的人。空闲的时候林润就控制不了地胡思乱想,而那段日子他的确是过於空闲了。百无聊赖里他甚至开始给史少诚写信,规律地一天一封,时常时短,却从未寄出任何一封。

他不确定在史少诚收到信以前,他的信会经过多少道审查,而那信里的每一个字在其他人严厉都显得那麽骇人听闻。然而就算是没有被人会看,林润也知道自己仍不会寄出它们──因为那并不是应该坦白说出口的话。

十月匆匆来了又走,留下一地的落叶和萎黄,转眼就到了林凯书的祭日。林润那天起了个大早,想要去给父亲扫墓,然而在走到墓碑前的时候,他却发现那墓碑异常地干净。

墓碑下摆著一束鲜花,还带著新鲜的水渍,它的旁边放著一枝点燃的香烟,只烧了不到五分之一。

──刚刚有人在这里。

林润环视著四周,清晨的墓地静悄悄的,方圆几百米内并没有看到一个行人。这时正刮著风,香烟烧得很快,没有人能在这麽短的时间内走远的。

“出来吧。”林润笃定地说,“我看见你了。”

一年又一年啊……

还有两章就可以完结了,t t

欲望悬崖59

一阵秋风打著旋吹过,夹带著几片不是从何处吹来的落叶,最终把它们丢在了墓碑旁。一个男人从林立的墓碑後走出来,在萧瑟的秋声里站定了,微微对著他笑了笑。

“我想你不大愿意看见我,所以躲了躲。”他十分坦然地说道,“没有别的意思。”

林润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著他,那容貌面目都是熟悉的,但他惊讶於那个人的苍老。在他记忆里,史建明始终是那个精力充沛、年富力强的模样,在这八年里添上去的那些皱纹和白发,让林润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但他仍然保持著挺拔的姿态,岁月并没有夺走他英武沈稳的气势,只是让那目光里多出了许多沧桑。

“今天是你父亲的祭日,我来看看他。我和他共事了很多年了,我记得他调来n市的时候你才上小学。”

他的语气很随意,亦很和蔼,仿佛就是个亲切长辈同晚辈的普通谈话。林润一时有些诧异,虽然满腹狐疑,却只能回答道,“是。”

“我和你母亲是高中同学,这个你大概不知道。”史建明看著墓碑,平静地说道,“不过我们不怎麽熟悉,那个时候男同学和女同学是不大说话的。”

林润呆站在旁边,仍然不懂史建明为什麽会在这里,更不明白他为什突然和自己说起这些。好在史建明似乎并没打算让自己回答,又看了墓碑几秒锺後,他从容地转过身来,用一种考量似的目光,很短暂地看了林润一眼。

不知为什麽,林润觉得那目光里有种奇异的期待一闪而过,然後又很快地熄灭了。

“你长得像你妈妈。”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她很优秀,高中三年一直都是班长。”

林润勉强点了点头,不知该回答什麽好。史建明又对他笑了笑,那个和蔼端正的笑容林润很熟悉──他曾很多次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它。

“我走了。你也不要待得太晚,就快下雨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林润客套地告别,史建明就掉过头,向著公墓外的方向走去了。他走得不快,步伐却很大,不一会就走到了公墓的门口。林润远远地望著那个沈稳端庄的背影,在疑惑里逐渐生出一股茫然──漫长的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淌著,早已把悲伤和仇恨都冲刷的面目不清。

不一会果然下雨了,起先是毛毛雨,在林润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就变成了暴雨,兜头盖脸地浇得他浑身透湿。林润狼狈地跑进车里,一路疾驰著想赶快回家洗个澡,开到半路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铃声吼叫的气急败坏。

是思韵的来电,林润想了一下,把车停在路边接了起来。女人的声音又快又尖,一股脑地蹦出了许多字,林润打断她,用安抚地口吻说,“思韵,慢慢说。出什麽事了?”

“林润,史少诚出事了。”

天空里响起一个炸雷,就好像那雷正劈在他的头上一样,林润一时竟然僵住了。

“他们团在作业的时候遇上泥石流了,他怎麽样我不知道,我是听彭剑说的。”

彭剑就是思韵的未婚夫,和史少诚算是点头之交──这也还是因为思韵的缘故。雨水来势汹汹地拍在车窗上,一颗颗都在发出声响後粉身碎骨,林润终於有些清醒过来,声音暗哑地问道,“靠谱麽?”

“确认了,现在情况不清楚,人都拉到三二七医院了。我现在过去不方便,你──”

“行,我知道了。”

车顶、车窗上响成一片,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敲打著这个密闭的空间,试图把他压碎、碾平。 林润挂了电话,握著方向盘呆坐了两秒,然後狠狠地踩下了油门。

两百公里的路程他只开了不到两个小时,路上数次险些因超速被拦下。冲进医院的时候雨还没停,他浑身都淌著水,焦躁地在乱成一片的大厅里奔波著。

到处都是伤员,医生护士忙做一团,林润勉强拦住好几个人,却始终没有打听到史少诚的下落。病床被推来推去,四处都是轮椅,林润盲目地四处找寻著,额头上的雨水还没干,就已经又浸上了一层汗。

全身都是湿的,唯独心里被一股冰冷的火焰烧灼著,焦躁里又有一种冰冷的恐惧。无数个猜测不受控制地慢慢浮现,一个比一个更加让他颤栗,林润扶著窗台站住,对著打开的窗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後拿出电话。

他得和别人说说话,说什麽都行,只要能摆脱那种让人疯狂的担忧。思韵接起电话的时候他简直是在吼,“我***找不著他!”

思韵的语气也很焦躁,“你去住院部问问──”

“没有,住院部没有!急诊全是人,还在往里运人,还有往外转的!”林润停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欠妥,放缓了声音说道,“思韵,他到底在不在三二七?”

“彭剑说是……”思韵的声音也犹豫了起来,“你先等会,我再让他去问问。”

“行。”林润焦躁地说,随手关上窗转过身来,又重新面对著混乱的大厅,“你快──”

“林润?”

那个声音不在电话里,而是响在身後,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一刹那,然後林润慢慢地回过头,生怕失望似的,格外的小心翼翼。

思韵还在急切地叫他,“喂?林润?”

“没事了。”林润说,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扭曲得仿佛正准备痛哭一场,“我看见他了。”

再有一章就完结了……t t

其实原计划是5月中旬就写完的呀,捂脸

欲望悬崖60(完结)

两个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会,说不清谁目光里的惊喜更多一些,林润挂了电话,却还保持著通话的姿势,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做出什麽样的反应。

史少诚整齐地穿著作训服,只是没带帽子,看上去神色尚佳,似乎并没什麽大碍。长久地无言相对毕竟尴尬,林润在仔细地看了他周身之後,就开口问道,“你怎麽样?”

“我没事。”史少诚看著他说,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又急忙收敛住,然而喜悦的神情却掩饰不住,仿佛整张脸都突然笼罩在一道光里,突然就变得明亮起来。

“我们团都没什麽事,都是轻伤。”压抑住笑意,他又补充了一句,“那时候那没开进去。”

林润点点头,想要说点什麽,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雨势渐小,击打在窗上的雨水声渐渐变得温柔,沙沙地搅乱著逐渐回暖的空气。不知为什麽,彼时林润心里涌起的,竟然是种劫後余生般的放松与疲惫。

“团长,等著你拍片子呢。”

说话的是旁边的一个男孩子,也穿著作训服,裤腿上全是泥污,虎头虎脑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林润这时才发觉他的存在,吃了一惊後又有隐约的心虚。

“要拍xiong片?”

“没什麽事,就是保险起见。”史少诚从他手里接过单子,“你先回去吧。”

男孩没说话,也没动,一脸不情愿的倔强模样,史少诚爽朗地笑了笑,伸出手来在他头发上用力揉了揉,大声说道,“走!”

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史少诚看著他的背影,又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又不是要死。”

“死”这个字眼,听在林润的耳朵里就显得有些刺耳。有些事可以拿来调侃,而有些事不能──在你真的畏惧过它会发生的时候,那就不能。

“走吧。”林润拿过他手里的单子,“先把xiong片拍了。”

大厅里的人少了许多,救护车的声响也沈寂了下来,两个人穿过空旷了不少的走廊,却发现x光室外意外的人多。

大多都是军队的人,见到史少诚就有人敬礼,连被敬了几次他便觉得有些尴尬,小声对林润说,“先走吧。”

旁边就是dsa和pet室,明显地没有什麽人,两个人再往前走了一段,就到了连接两栋楼的防火通道。狭长的铁皮桥梁悬在空中,照著半透明穹顶和墙壁,雨声在回声里放大,温柔地冲刷著两人的耳膜,仿佛夜晚的海水冲刷著沙滩。

“林润,你怎麽知道──”

“思韵说的。”

“老彭。”史少诚微微皱了一下眉,“他怎麽什麽都说。”

林润有点尴尬,勉强笑了笑,“又机密是吧?我保密就行了。遵守党的纲领,保守党的秘密。”

“我不是那个意思。”听出林润话里的嘲讽,史少诚刚忙解释,表情有些窘迫,“我没想到你会来。”

林润没说话,史少诚就看著他,郑重地说,“林润,知道我死了你能伤心,我很高兴。”

他的表情是略带调侃的,但那语气却很认真,林润认识了他十几年,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出这种低声下气到几乎自虐的话来。

他想说点什麽,但一股情绪上涌到xiong口,又像是感动又像是惆怅,竟然堵得他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他才伸手把单子递过去,讪讪地说,“现在人应该不多了。我在这等你。”

史少诚把单子接过去,答应了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才走了两步,林润又叫住他,“外套别带进去了,我帮你拿著。”

史少诚果然脱下外套递给他,两个人的视线短暂地相交了片刻,都带著欲言又止的神色。尴尬地僵持了片刻,史少诚收回手,笑了笑说,“那我走了。”

“行。”

然後他真的走了,步履匆忙地消失在通道的尽头,林润靠在扶手边向外望了望,才发现雨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停了,世界都呈现出一种洗濯後的明润来。他不自觉地笑了笑,换了只手去拿史少诚的外套,结果这样一颠倒,作训服口袋里的东西就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难怪这衣服这样的沈。

林润赶紧把弯下腰去,逐一把那些零碎的东西捡起来。从前史少诚的口袋里从不放东西,现在却装了钥匙之类的杂物,甚至还有一只螺丝刀。林润把那些东西一一放好,又是惊讶又觉得有点好笑,捡到最後,一个小物件却让他愣了一愣。

那东西不过四分之一个手掌大,看起来像是张xiong卡,正面的图案早已经磨得分辨不清。林润把它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看了一会,终於在一片模糊中分辨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确信自己那时的确把它丢出了窗外,然而这时候它却突然出现在这里,简直就像是穿越了八年时光的魔法。一直到史少诚回来,他还在盯著它看,仿佛要把它盯出一个洞似的。

“这个,”林润看著史少诚,“怎麽找到的?”

史少诚移开了视线,侧头看著窗外,倒像是有些尴尬,“那时候你扔到窗台上去了。”

“你就一直带著?”

史少诚终於转过头来望著他,那声音非常低沈,一字一顿。

“林润,可能你不信……但是那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有时候在山里,在隧道里的时候,就特别的想你……”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林润突然狠狠地抱住了他,手臂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在这个过於紧密的拥抱里,漫长岁月里的无数次聚散都在眼前闪过,然後时间凝固般停留在了这一刻,仿佛一场电影终於结束,灯光大亮的一瞬间。

这些年他们总是聚少离多,最远的时候或许相隔了整个中国,万水千山。他们曾有过无数次的争吵、误会和分离,在两人之间也曾横亘著千沟万壑,万丈烟尘,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崩塌。

那些疑虑和担忧仍然没有消退,但林润决心不再理睬它们,抱著史少诚,那些畏首畏尾的顾虑都逐渐消散,却而代之的是一种微醺般的平静与满足。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许多事和许多人,都因为时光久远而微微地泛著黄,唯一鲜明的是他写给史少诚的一封信,此时竟然异常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它带著一种奇异的光泽和质感,以一种庄严的姿态出现,仿佛一个仪式或宣判。

“史少诚

昨天是我妈妈的尾七。

做完了尾七法事就都结束了,照理说我应该不总再想她,但是这两天我总是想起她。这段日子过得比较太平,我本来以为身边的人不会再死了,结果她就出事了,我完全想不到。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特别难过,我就和你那时候的心情一样,觉得很後悔,总想起自己对她不孝顺的事情来。

媛媛死的时候我很後悔,她想去游乐场的时候我特别忙,等我有空了也去不成了。跟我妈一样,她死得也特别突然,现在想想,常靖嘉、唐宋、廖菲、我爸……我身边的人都死的特别突然。

所以说不定明天我也就突然死了,这麽想的话很多事就都不一样了。我妈妈死的时候我就想过,哪一天我突然死了的话,那可真的是什麽都没留下。一个人死了没有人惦记是件特别凄凉的事,人活著没有可惦记的人也一样。思韵当时也这麽想,所以我们两个本来是真的打算凑合著过日子,但我最後还是把她给耽误了。

媛媛的事她特别心寒,当时她很伤心,盼著我能安慰她,结果我就只会雪上加霜。她应该没和你说过这些,因为她人太好强了从来不诉苦。我们两个的事情很难说清,但我总觉得你应该明白,从以前开始我的事情你一般都能明白,除了有时候你故意装著不明白。

有时候想想我已经认识你十五年了,说不好我还能活几个十五年。这十五年算的上天翻地覆,从前我们谁也想不到自己会是现在这幅模样。这些日子我越来越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我这一辈子一定要惦记个什麽人,那那个人应该是你。如果我死了,我希望那个记著我的人也是你。我不能说我对你还和以前一样,但是毕竟这麽多年过去了,我做过那麽多後悔的事情,所以想要做一点对的事。

过去我对不起很多人,大多数都没法弥补了,所以我希望我能不亏欠你。过去我没怎麽替你著想过,因为你从来都不诉苦,我就不愿意替你去想,但如果我们有以後的话,就不会再这样了。以後我会替你著想,就像你一直都在为我想一样,不管怎麽样,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一切都还不算太迟。

────────────────thn end────────────────

所以,我完结的也还不算太迟……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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