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至奢华的一件事第9部分阅读(2/2)
“《乱世佳人》,瑞德把斯佳丽送到回家去的路上,忽然想起要去打仗,就抱着斯佳丽亲。电影海报也是这个画面,是不是?”
“是。”
“何谓,没想到我还能跟你聊爱情电影,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男人不看这种东西。”
何谓这次不生气,只是好笑地问“我是怎样的男人?”
“冷静,孤僻,深不可测,一肚子阴谋。像个有故事的人,像盖世太保。”潘书的目光留恋在他的脸上。
“盖世太保多不好听,为什么不说像个军人。”何谓被她眼里流露出的柔情魅惑,又要舍不得她走了,“你不知道我当过兵吧,要不要我说给你听,我是怎么想起去当兵的。”
潘书亲亲他,“下次吧,下次再说。再闲扯下去,我就要误机了。”最后拉一下他的手,“我走啦,这一段时间,你不许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放开他的手,把机票身份证包大衣都放在安检台上,站在脚凳上,让安检人员拿了工具检查。她一直看着外头的何谓,等过了安检区,拿起所有的东西,冲他笑一笑,掉头进去了。
只稍坐了一下,就开始登机。潘书上了飞机,在商务舱坐下,何谓坚持要给她最好的照顾,他不能在她身边照顾她,那让她坐得宽一点也好。
陆续还有人在登机,大包小包拖着行李从她身边走过。潘书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册《红楼梦》来,随手翻开一页往下看。这书是从何谓的书架上拿下来的,她没想到他居然还看《红楼梦》,就像她没想到他还知道李颉人一样。她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质变的过程太快,从元旦到春节,不过一个月多几天,就从普通熟人变成了情人,要不是出了变故,还成了夫妻。她不知道这个变故对她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翻着书,并没有看进去,只是对着书页发着呆,想着自己的心事。她坐过太多次飞机,知道要想不被人搭讪,最好的方法就是拿本书,不管看不看。这时又有一个人上来了,在她前头坐下。她并没有抬头去看,只是闻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她忍不住笑了,合上书,轻声叫“何谓。”短而促,语气是凶的,声音里却带着笑意。
前头那人转头过来看着她笑,“喳。”
“说好不跟来的,怎么又来了?”潘书有点高兴,又有点无奈。
何谓低声说“我想过了,没有一个人渡蜜月的道理。虽然你临时耍赖,不肯跟我去办证,但我还是当你是我的老婆,啊,不对,是新娘子。”
潘书收起笑容,瞪着他。
何谓警告她说“你不要闹,这可是在飞机上。你一闹,人家把我们当劫机犯,可不好办了。就算我神通广大,天不怕地不怕,这个罪名也是怕担的。”
潘书啐他一口,“我才没闹,是你在胡闹。我是一等一的良民,遵纪守法,纳税投票,开车从不违章,过马路都不闯红灯。”
何谓接口道“嗯,你是模范市民,道德楷模。”
不知为什么,这两个这么道貌岸然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带着调笑的意味。潘书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伸出手去下死命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何谓把嘴伸到她耳边,说道“你这个浪荡女,想到哪里去了,嗯?”
“闭嘴!”潘书恨不得掐死他。
第十七章 潘二世
束河的太阳果然跟潘书想像中的一样暖和,风柔柔地拂在脸上,阳光一点不刺眼。潘书眯起眼睛,仰脸享受日光浴。她半个月前才去过三亚北海这样的地方,太阳也好温度更暖,但束河却是一个可以彻底放松的地方。就像一首老歌里唱的春风她吻上我的脸。是春风春阳,和煦温软,不是夏天酷辣的爆晒。
潘书在她住的客栈二楼露台上的藤椅里歪着,闭着眼睛,听何谓絮叨。露台上撑着一把白色的帆布大伞,露台的栏杆上挂着旱金莲,开着一朵朵金黄的花。圆圆的叶片像小张的荷叶。潘书喜欢这个地方,晚上在客房里睡觉,白天在露台上睡觉。偶尔睁眼看一眼蓝天白云,和远处雪山的山尖。满足得只想哼哼。
何谓只过了两天这样的日子,就无聊了,说“不要整天睡觉好不好,出去玩。我问过老板娘了,她说附近有黑龙潭拉市海松赞林寺白水河可以玩,玉龙雪山要不要去看?啊?还有虎跳峡。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除了睡觉你还喜欢什么?早知道你是这个样子,我就不和你结婚了。”
潘书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隔一会儿回一句,“我们没结婚。要去你自己去。我来这里就是睡觉晒太阳的。等睡得不想睡了我自然会出去玩。”
何谓推推她,“等你睡够?我就不知道你还有睡够的时候。等你睡够了,我的公司都要垮了。我不能像你一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像猪一样。我只能在这里呆三天,初九一定要回去。初十我手下的人开始上班了,我不能不在。”
“听,听。已经开始说我是猪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何谓拿她没办法。
“不回去了。等我睡够了,就找个工作,在餐厅收银也好,在酒吧端咖啡也好,就这么混日子。我那点存款,够我在这里住上个十年的。要不我还是把房钱拿来买间客栈自己经营,就白住不花钱了。要不你花钱投资,我帮你经营如何?这个买卖划算啊,你就当在这里买了间别墅,有空就来住几天,晚上还有我陪你睡觉,你跟康熙乾隆一个档次,这里就是你的承德避暑山庄。我算是你的三宫六院之一。”
潘书想想真是滑稽,明明是为了躲开他,才到的这里。谁知这个人厚颜无耻,住客栈要的是两人套房,房间里是一张六尺宽的大床,铺着雪白的床单,玫瑰红的地毯,桃红色的纱幔,屋顶上还悬着白色的羽毛垂饰。比任何一间房间都要像新房,即使是她自己布置新房,也不会弄得这么娇艳。而他在要房间的时候,说的也是我们来度蜜月,我太太如何如何。潘书觉得他真无耻,同时也觉得自己无耻。
晚上睡在六尺宽的床上,比她的床比何谓的床都要宽上一两尺,两个人在床上翻云覆雨,连打三个滚都不会掉在地上。无耻之极。尤为无耻的是她食髓知味,享受得不得了。但到了白天她又消沉起来,提不起任何精神。她一方面希望何谓快点离开,好让她想一想两人的恩怨纠葛,一方面又不舍得放他走。他要是走了,那六尺大床让她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何谓骂道“怎么有你这样的女人。”起身走了。
潘书听得想哭。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人?明知应该原谅他,和他结婚,生孩子,牢牢缠住他,看紧他,不给他一点机会移情别恋。但她就是放不开。一想起那天下午的事,她就怕,就恨,就怨。何谓是把这件事当鸦片,没事就翻出来回味一下,又甜蜜又心酸。那是他的精神食粮,靠着它过了这十五年。
但潘书不一样,这件事对她是真正的噩梦。在她整个高中时期,她都怕得要死。生怕在路上会不小心碰上他,看见高个子男人也怕,看见单身男人也怕,看见一群年轻男人聚在一起就更怕。到后来她忘了何卫国和那个下午,但仍然害怕和年轻男人同处一室,她本能地逃避着他们,张棂能成为她的男朋友,靠的是他毫无心机的笑容和傻乎乎的勇气。
他不是很机敏,不是很聪明,不是很能理解别人的意思,他有些一根筋。因此她的冷淡她的疏远他浑然不觉,只是一门心思对她好。帮她占座,替她打饭,没有一点冒失的举动,不抱她,不亲她,不给她压力,两人在相处过程中没有一点冲动和情欲。现在想起来,他们之间的情形更像朋友,而不是情侣。但那时年轻,没尝过情欲的滋味,以为谈恋爱就是这个样子。不就是谈嘛,哪一天不是在谈呢?谈功课,谈同学,谈前途,谈球赛,谈话剧,谈排演。可谈的东西那么多,却从来不谈情不谈爱,不涉及欲望。
潘书忽然明白她和张棂都误会了,把好感误会成了恋爱,把朋友误会成了情人。张棂不是负了她,而是遇上了让他醒悟的女人,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那个san才是他的初恋,才是他的情人,因为她让他明白情爱的真实性。如果一对恋人连拥抱亲吻都不想,那就不是真的不是恋人。潘书自己尝到了情爱的滋味,才知道当初两人在一起时的情形,是那么无知和单纯。而张棂和san能在一起这么多年,其中的爱情可以想见是极深的。
san。潘书在脑中回想她的样子,白肤金发,丰胸细腰,是个美丽的洋妞。她不但跟着张棂回上海,还陪他去拜祭旧情人的姨妈,还微笑着来见爱人的旧情人。她大大方方地说“潘?你好,我是su。”她知道潘是谁,但她仍然来见她,神情中没有炫耀示威,只有友好宽和。她也觉得她和张棂对不起潘吧,所以才会这样对她。这两个人,一个敦厚老实,一个温柔可爱,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想明白这一点,潘书有了忽然解脱的感觉,她不再会为有人曾经负了她而觉得不甘心,她这下可以彻底忘了那个人,不带怨恨,没有伤感。若有机会再次见面,她也可以像san一样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拉着她说“su,你好,我是潘。”和san做朋友一定很有意思。不知道她那天的行为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呢?会不会使两人产生隔阂?san会不会给张棂苦头吃呢?换了是潘书自己,肯定三天不和他说话。潘书,潘书,你真是又小气又偏激。
潘书骂着自己,想这样就对了,早该找个空闲时机仔细想想这一切。不过以前想了也是白想,她怎么能知道情人间该是什么样子的?情欲又是什么?她以前以为媚眼就是媚眼,发嗲就是发嗲,只要戏弄别人得开心,她就满足了。她是拿别人发泄她对生活的不满,她以为她是纯洁的,别人都是肮脏的。她确实是看不起那些酒桌上的男人,包括何谓。而陈总对她的坦白,让她连他也恨进去了。其实她有什么资格评定别人的所作所为?她守身如玉就高尚些吗?在她不知道何谓就是何卫国的时候,她是不是把她的第一夜像恩赐一样说给他听?她说给他听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撇清那些谣言,还是想说明她的卓而不群?如果何谓爱她,那他不会在意这个,如果不爱她,那他的在意她又何用放在心上?明明是她自己放不开,却要何谓来感激。她当时那么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想让何谓温柔些怜惜些,还是以此自得?如果她当初和张棂是真心相爱而又有过情事,难道她就错了?如果两人因为某些事分手,她又遇上另一个值得她爱同时也爱她的人,那她就不能骄傲地诉说她的纯洁了?她在这样做的同时,是不是给自己也估了价?
潘书想得头昏脑胀,抬起头时看见何谓又上来了,她本能地退缩。她还没有厘清她的思绪,她不知该怎样面对他。何谓是做错过事,但她能够做他的审判者吗?如果她不能,谁呢?潘书看着他,愁容满面。
何谓不知道她想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但把她的怀疑和不安看得一清二楚。他在她面前,始终都是个罪人,一辈子只能忍气吞声。他忍耐地叹口气,柔声道“书?”
潘书吓得面青唇白。如果将来他都是这样的心情,他会忍耐多久?要忍耐到什么程度他才会爆发,才会生厌?到那一天,她又拿什么来让他爱她?他要是忽然说,“书,我受够了,从此你管你,我管我”,她该怎么办?
何谓挨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问“我包了一辆车,去虎跳峡,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潘书坐起来,抱住他,问“何谓,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么对我?”
何谓答不出。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包袱,他心甘情愿背负起来,打算走完一生的路。
做别人的包袱,有什么意思?她是连靠姨父的关系都不屑的人,她再不济,这点骄傲总是有的。爱是最最奢侈的东西,强求不来,钱买不来,负罪感就能赢来?这样的爱,是不是真爱?
潘书说“好啊,我们去虎跳峡。”滑下藤椅,穿上鞋子,拉了何谓就走。她不要看何谓忍气吞声,这么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不应该为了她的自困而畏畏缩缩。何谓有他的好处,他从不退缩,百折不挠,他想要的,他就一定要得到。潘书和他相比,自愧不如。
何谓哪里知道她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回肠九曲百转千回过了,看她高兴,也乐得飞飞的,两人坐了包车,往虎跳峡而去。
虎跳峡边水声震天,清绿碧彻的江水冲到江心的大石头上被撞成一片水花,白中泛黄。水流冲进下层河床,水气弥漫,气势惊人。
那么清湛的水在碰撞过后竟然会变成另一种颜色,潘书看得发呆,忽然说“何谓,我们跳下去吧,让我们在这里徇情,从此以后成为一个传说,将来再有情侣因各种原因不能相偕,也会跟我们一样,来这里求死。就像外国有个瀑布因有个新娘跳下去就叫新娘瀑布一样,这里也会有个浪漫的名字叫情人峡谷。我们今天死了,你不用再有负罪感,我不用再有受虐的困惑,一了百了,你说好不好?”
何谓听了大怒,拉了她走到最边上,说“要跳你跳,我不陪你发疯。什么负罪感,什么受虐?你小说电影看多了,发什么梦话?我从来没有负罪感,我是差点强犦了你,但我一点不后悔。什么十四十五,你当我把这个放在心上过?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就要得到你,这个得到和强不强没有任何关系。就像我肚子饿了要吃饭,累了要睡觉一样,我喜欢你就想亲你抱你咬死你,我负的什么罪?你吃饭了撑的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我看你需要被扔在操场上晒上五个钟头,就能把你的受虐情结晒没了,那时你才知道什么是受虐。浪漫?浪漫个屁。”抓住她恶狠狠地说“你跳,我看你不跳。”
潘书被他的凶相吓住,抱住他说“何谓何谓,你太强我太弱,我不是你的对手,有一天要是你对我生厌了,我又该往哪里去?”
何谓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说“你捏着我的命,哪里都不用去,你去到哪里,我会跟到哪里。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你这个蠢女人。”
潘书却总是心里难安,愀然不乐。
何谓托起她的脸说“干什么?刚才来的时候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吗?怎么又这样了?”
潘书赌气说“我是猪,我蠢。”
何谓大笑,搂住她往回走,“说得一点没错。”
在往上走时,前面有个头戴渔夫帽,身穿摄影背心的男人向他们打招呼,笑眉笑眼地说“你们好,我刚才以你们为前景拍了一张照片,画面超好,感觉特棒。给我的想法是这是一对热恋的情侣,正在面对雄伟壮阔的虎跳峡发出海誓山盟的爱情宣言。印出来我给你们寄一张,然后我要寄到地理杂志去发表。你们的地址是哪里,方不方便留一个?啊,对了,我姓章,立早章。我住在束河夕阳客栈,你们要是也住束河,晚上一起喝酒吧。不过你们一定想要享受浪漫的两人世界,不喜欢别人打扰,没关系,我理解,理解。”
潘书这时完全没兴趣和男人搭话,只笑了笑不出声。何谓却伸出手去和他相握,说“一定要给我们寄一张。我们出来时忙,忘了带相机,正想要不要在这里买一部。我姓何,这是我太太,我们俩来这里度蜜月,没有照片真是太可惜。章兄能为我们在虎跳峡边留个影,这就完美无缺了。我们住在束河,晚上一起喝酒,我请客。”
章先生爽快地说“那就说定了,晚上七点,我们在‘川码头’酒吧碰面。”
何谓说“到时见。”拉了潘书上车,潘书极力打起精神,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笑,何谓如何看不出?他和潘书斗过太多嘴,他知道她是怎样的口角生风,看出她的乔饰,说道“书,不要硬撑了。没精神就靠着我睡会儿,最多我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