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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爱倾城第9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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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十八岁的小姑娘比啊,还腆着脸找我介绍工作,要不是我这人心地善良,早把你赶出门不要了,别在这里让我添堵,滚!”

舜茵慢慢坐正身体,平静的说“我们离婚吧。”

赵振涛不能置信似的看着她,良久才从鼻腔里挤出一个走调的笑声,他似乎想做笑的表情,但做不出来,嘴角痉挛着朝一侧牵扯,咬紧牙说“我平生最恨女人对我说这两个字。我前妻已经说过一次了,现在你也来了?我告诉你,这一辈子你想都不要想!”

舜茵在阳台上坐了整整一夜。

赵振涛出门以后,她回到卧室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赵老太太下楼买菜的时候,舜茵抱起颜颜,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把钥匙轻轻丢在地上,然后带上大门。

坐上回安徽的火车之后,舜茵给赵振涛发了条短信今天是一月七号,我从今天和你正式分居。

赵振涛的电话很快打过来,舜茵关掉了电话,抱起颜颜来到过道,把她放在小桌上,指给她看外面的风景。第一次出远门的颜颜高兴极了,两手蒙在窗玻璃上,不停的问这问那,不停的说话,不停的笑。舜茵看着女儿的脸,小小的,没有风霜,没有忧愁,没有惊恐,充满渴望,充满信任,充满快乐的小脸,心中涌起平静的温情。原来生活的味道是这样的疼痛、沉重,永远坚持到底。

颜春南派出的专车停在站台上,舜茵一下车就有警卫员上来接过孩子和行李。春南破天荒下厨,准备了一大桌菜,舜茵教颜颜喊“姑婆”,颜颜乖巧的叫了。春南喜笑颜开的给颜颜封了只红包。

“这次回来住多久呀?”春南问,“那么多年,就只有春节的时候回来呆两三天,怎么今年这么早就回来了?”

舜茵说“今年春节有事,所以提前回来了。我在北京工作挺忙的,住十来天就走。”

春南抱着颜颜看不够,啧啧称赞“大城市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瞧瞧这气质。女孩子可不能穷养,不然长大以后贼眉鼠眼的,嫁不到好人家去。”

春南的话触动了舜茵的心事,慢慢吃了几口饭,有些迟疑的问“姑姑,我要是离婚的话,您能再帮我物色一个吗?愿意分担家庭开支的就行。”

春南半晌不说话,神色逐渐郑重起来,眼神中有警告的成分,近乎严厉的态度说“你别动这个心思!两口子过日子还能没个磕磕碰碰?你以为离婚以后还有好事等着你?哪个条件优秀的男人愿意帮别人养孩子?你又没个稳定工作,就算在我们这里找,保不齐是冲着你姑父来的。我们都老了,哪天一撒手,谁知道那男人变出什么脸来!一个女人,到了晚年,孩子们都在为生存拼命,能指望的只有老伴,要是到头来发现枕边人是中山狼,那哭瞎眼睛都晚了。”春南望向窗外,沉重的叹出一口气“你嫁给赵振涛的时候是个姑娘,对他好歹有个说法。凑合过下去吧,女人的自尊不值钱。”

古语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见阅历是与文字同等重要的知识。在如今这个时代,阅历的重要性甚至超越了文字。舜茵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她觉得一个女人走到今天这步,基本可以判定是失败了。未来很渺茫,但是没有别的选择,必须挣扎着活下去。颜颜绝不能重复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命运就是阅历不够造成的,不知道人心有多复杂,不知道途中有多险恶,用美好的愿望毫无防备的去迎接生活,直到把人生毁灭,才明白书本外的那个世界。

她一定要把颜颜放在北京成长。要让她尽可能的见识,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丑恶的,客观的带领她去看,去懂,不欺骗,不隐瞒。在生活迫使她扮演女性角色之前,她必须先成为一个人格健全的人,而不是女人。

生活的真相埋藏在生活之中,每个人只有活完一生,才懂得对于自己,生活是怎样的颜色。

生活多像那首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聪明的孩子会唱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不回来,谁来也不开。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在北京西四环附近租一套一居室,月租金一千五,加上颜颜上幼儿园的钱和水电煤气等杂费,共需要三千,舜茵自己的生活费可以压缩到五百元。这样一算,每个月起码有四千元左右才能维持生存。

她没有考虑过把一居室换成地下,那样的环境对颜颜的成长没好处。就算住不起高档公寓,起码也得是正规的楼房。周末的时候她会带颜颜到公园去散步,北京的公园门票很便宜,里面的设施很好,风景也美。她很喜欢看颜颜在里面疯跑。

回北京前,春南姑姑给了她五万块钱。叮嘱她和赵振涛好好谈谈,凑合过下去。但有些事情很奇怪,一旦决定了,就好像理所应当如此。舜茵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这个自由对于她的意义,甚至令她淡忘了悬在头顶的贫穷之剑。她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看赵老太太的脸色要那些根本不是花在自己身上的钱,再也不用被其貌不扬又自我感觉良好得一塌糊涂的赵振涛当作垃圾桶,她的时间完全属于自己,身体完全属于自己,灵魂也是。她终于活回了原来那个女人。虽然这个复活带有裂缝,但重要的是她有了生命。

赵振涛很快找到了舜茵的住处。他知道颜颜的幼儿园,一路跟踪到舜茵那幢楼的楼下,被舜茵发现的时候,赵振涛从车里探出头“我在等你起诉离婚呢,不过你想要的判决一辈子都不会等到的。在北京,就凭你想和我斗,似乎很可笑啊。”

他说完这些话就劈里吧啦的吃瓜子。瓜子是身后一个穿超短裙的女孩子喂到他嘴里的。赵振涛的手放在那女孩子光溜溜的大腿上摩挲,对舜茵笑着说“你别想着傍什么男人整治我,否则的话,我告你婚外情,把你抓去坐牢!”

赵振涛的车向后倒了一点,掉头开走。颜颜细声细气的开口了“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接我们回家?”

舜茵说“爸爸家里装修,很脏,等装修好了就回去。”

“爸爸为什么摸那个阿姨的腿?爸爸是坏人吗?”颜颜有些惊恐。这孩子异常敏感,她并不相信母亲的回答。舜茵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颜颜,等妈妈觉得你足够坚强的时候,妈妈就会告诉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现在不要问,你乖乖的听老师话,努力吃饭,努力长大。”

颜颜耷拉着脑袋,慢吞吞的说“可是,我想让爸爸去幼儿园接我……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接……爸爸从来都没接过我……”颜颜越说声音越小,嘴巴往下撇,撇了几次,终于“哇”一声大哭起来。舜茵紧紧抱住孩子,把脸藏进孩子的衣服,不敢抬头。

舜茵同时打了很多份工。除了卖香水之外,她找了份计时的保洁工作,还在街头派送广告,卖盗版杂志和光碟。她已经没有什么原则了,为了挣钱,除去最后的底线,她什么都可以做。不过她还是努力维持基本的道德,治疗性病的广告她不发,黄|色杂志和光碟她不卖。

穿着保洁工的制服进出各种大厦的时候,她常常被保安要求走专门的通道,运送垃圾桶也只能乘坐货梯,货梯里经年不散垃圾的恶臭,熏得她连头发都是那种难闻的气味。带着气味的她会自觉回避人群,以免看到那纷纷捂鼻子的动作。她非常羡慕小区里悠闲的行人,有时候也会欣赏路过的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子们,欣赏得出神,想起自己并不遥远却已隔世的青春。她去久了,那些清洁路面的工人都脸熟,见面时会互相点头微笑。

她从不去颜颜幼儿园附近做小时工。因为这是一个母亲的尊严。

舜茵每个月都有几天去舞蹈学院附近卖北京地图。她喜欢这个地方。只要能看到学校那块龙飞凤舞的招牌,她就从内心深处觉得安定和快乐。

北京变化快,地图每年都出新版,不过地图的封面总是天,安,门,那是一座异常温情的建筑,朱红的墙就像故乡那只铁力木梳妆匣里的胭脂,婉约多情。这胭脂点印在一去不返的少女光阴里,令她时常回想起初次忐忑的心跳,那胭脂色正是面上娇羞的春潮。

北京远远不是儿时课本里读到的北京,北京不是仅凭梦想就可以搭建的积木。这里是美丽而又危机重重的丛林,天,安,门就是丛林中央那簇永不熄灭的篝火。无论多么寒冷的日子,都燃烧着独一无二的温暖。

卖地图的时候她一般都挎着一只大帆布包,里面装着厚厚一叠地图和一大瓶白开水,还有几个煎好的馒头片,一小包榨菜。她有时候站在远远的地方卖,有时候会一直走到舞蹈学院那块招牌下面,直到门卫出来驱赶。

冯余有几次从她面前经过,但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已经认不出这个穿着批发市场上常见的廉价衣服,带着草帽,到处兜售地图,看不清年纪的女人是谁了。

舜茵身上有另外一个包,里面装着干净和体面的衣服,还有一双高跟鞋。那是她去接颜颜的时候一定会换上的。去幼儿园之前她一定会梳梳头,倒出水杯里的水洗个脸。抹上护肤霜。

在颜颜刚会走路的时候,舜茵就在北京地图上标注出了所有名胜古迹,然后按计划带女儿去游览,这计划不久便因为闹离婚被搁置了。即使这样,在难得的闲暇时光,舜茵也常常带颜颜坐地铁到□。

在天,安,门,有阳光,有蓝天,有游客和花朵,还有高飞的风筝和彩色的气球,来自全国各地的游人们聚集在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广场上,到处都是笑容,这里的情绪很欢乐,欢乐得有些像梦想中的天堂。

有一次正赶上国庆假日,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被老师带着来广场做户外活动,孩子们载歌载舞的唱起那首传唱了半世纪的儿歌。

大人们用家庭摄像机录影或是拍照,有几个背乐器的半大孩子用变奏把这首歌演绎成好听的流行风格

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颜颜放开喉咙跟着唱,舜茵在女儿的带领下,和大家一起拍着巴掌打节奏,歌声让五湖四海的陌生人变得很亲密,各种口音在这首歌里汇成一个声音,这声音给予她力量,鼓励她继续前行。

歌声中,人民英雄纪念碑上凝固的硝烟和血泪令生活的苦难无比渺小,浮雕上那些振臂怒吼的战士让舜茵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她想,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哪怕没有想象中美好,也绝没有资格悲伤。

李澈偶尔给她电话,约她出去喝茶吃饭,但那种生活离她越来越远。舜茵现在处理事情的标准很简单出门,就一定要带钱回来,如果带不回钱,相反要花钱,那就不能去。

天越来越热,她有时候进到大商场吹免费的空调,顺便看看那些美丽的商品。所有美丽的商品上都钉着白色的小纸牌,上面标有不同的价格。到处都缭绕着钱币的符号,烟火般狂舞。她对钱越来越敏锐,也总结出除了外面的公路、空气、阳光、星辰不需要钱之外,一切都是有价的。

天黑以后,她牵着颜颜的小手往家里走,路灯温柔的亮着,颜颜不时伸出小脚踩踏妈妈的影子。舜茵摸着女儿的脑袋,总是能微笑出来。

她每天都在战斗。莎士比亚说战士永远是孤独的。一天结束后,意味着她又战胜了一天的苦难。颜颜每天都在长大,而自己的生命每天都在消失,苦难,也在消失。

所谓希望,不是梦想,而是挣扎。

如同泥土中的幼芽,永远昂头朝向太阳。

颜颜喜欢诗歌,尤其喜欢海子。

舜茵柔软的声音念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是安徽人,他的故乡距离宛县很近。二十五岁的海子在山海关与龙家营之间的火车慢行道上卧轨自杀。在诗人短暂的生命里,他保持了一颗圣洁的心。他是中国七十年代新文学史中一位全力冲击文学与生命极限的诗人。他凭着辉煌的才华、奇迹般的创造力、敏锐的直觉和广博的知识,在极端贫困、单调的生活环境里创作了将近两百万字的诗歌、小说、戏剧、论文。

阅读他的文字,舜茵仿佛在和一个朋友交谈,字里行间,是一双纯真的、执拗的、瑰丽的生命的眼睛。颜颜入睡之后,舜茵有时候会失眠,设想无数摆脱贫穷的办法。她想过开办一家广告公司,以她现在的资金和人脉,那太不现实。自己想找到月薪四千以上的工作很难,除非去做业务员,可是做业务员没有任何保障,她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随时可能因为任何微小的理由被踢出局。她已经完全没有再婚的想法了。她觉得婚姻是六盒彩,既然手气不好,就不要学别人去赌了。

除了生存的压力,舜茵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她知道赵振涛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他对自己有一种非置于死地不可的奇特仇恨,赵振涛完全有本事让法院不判决离婚,甚至以自己没有稳定收入为由要回颜颜的抚养权。

她越想越害怕,就仿佛黑夜中蛰伏着没有形状的鬼魂,随时会扑将上来索命。这种巨大的恐惧甚至令她忘却了自尊,试图找李澈帮忙,但李澈认为她完全是吃饱了撑的,只要抱着颜颜回到赵振涛身边就万事大吉了。

好在李澈给了她子辰的号码。她到网吧用网络电话打给他,当听筒那端传来子辰熟悉的声音时,她竟鬼使神差的以轻快的语气说“你还好吗?我现在过得特别好,所以想问候你一下。”

子辰说“你是有什么事吧?”

他越这样问,舜茵的声音越欢快“没有,就是好久没你消息了,忽然想联系你。你怎么样?”她顿了一下,飞快的问“你结婚了吗?”

子辰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似乎是躺在床上,身边也许有着年轻的女伴吧?舜茵的视线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蓝天,心中那个小小的少年前所未有的遥远,他仿佛卧在云端,而她站在人间,是梦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已是两个世界。

舜茵缓缓的说了句“那,就这样吧。祝你快乐。”

不待子辰回答,她挂断了电话。默默走到款台结账,一共三元。是她为这个梦想买单的价钱。走出网吧,她取出手机,看了一会子辰的号码,按下删除键。屏幕上依然是黑衣少年的侧颜,她把手机举到唇边,小心的吻了一下,然后换掉了这张壁纸。

有个游戏名叫《奥尔德的报复》凯恩是个高贵而睿智的领导者,他带领勇士们在雷霆崖建立了新的家园。所以,勇士们绝对不会原谅那些将他们从世代相传的土地上赶走的家伙。勇士们决定对卡尔加这个恶棍进行报复,把卡尔加的心脏交给雷霆崖的奥尔德。

赵振涛也要把颜舜茵的心脏挖出来交给自己。颜舜茵把一切都毁了。毁了他的第二次婚姻,毁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毁了他对女人残存的一丝幻想,他绝对不原谅她。

颜舜茵的心脏是女儿。他要把颜颜从颜舜茵那里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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