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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风景都看透第2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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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纬的个性,在她这里被刺多了,如今好容易有胡萝卜在手,还不使劲把她当驴子耍?

“时先生点的这盅海底椰雪梨炖肉骨,滋阴润肺又养颜,陆小姐刚才有点咳嗽,炖雪梨正合适。”炖品店老板详细地为陆茗眉介绍时经纬为她点的炖品功效。陆茗眉看看这盅炖品,又瞥时经纬一眼,虽知他这种体贴性格乃是职业本能,仍承情地试了两勺,果然极润口,稍稍消了些火气。等老板离开后陆茗眉已平心静气下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努力摆出张笑脸,只当时经纬和银行的客户一样“妈妈那边,其实我应该早和她说明白。当初移民的事情就是我自己故意搞黄的,我不想跟她出国,又不敢明说。这回也是,如果不是我总用逃避的手段,也不用把你拖下水了。最近半年你帮我打了不少掩护,今天这顿我请你吧,明天我就去和妈妈说清楚,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到我们银行办什么业务,我尽量帮你争取优惠手续费呀。”

这是她几年和各类客户打交道摸索出来的路子,对时经纬这样的人,索性无脸无皮置己于死地,不信他舍得让难得到手的砝码变棉花。

时经纬一愣,旋又收拾情绪,一盅花生鸡脚汤见底,才不紧不慢道“明老师说她不是非逼着你现在结婚不可,而是担心你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病了没人照顾,碰上个什么事也没人帮忙。我答应她好好照顾你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可以蒙混过去,周一她就要回澳洲,只要这两天不出差错,你足有大半年清闲。”

陆茗眉不敢相信事情如此轻易,时经纬又问“味道还不错吧?”

陆茗眉细细地品完半盅炖雪梨,才品出那番话里的涵义“你会这么好帮我打掩护?我看你是居心叵测……”时经纬忙不迭地笑着点头,“赞赏”的眼神里写着四个字你真聪明!陆茗眉眉心紧起来“有什么条件?”

“你的秘密。”

“我有什么秘密?”

“你和程松坡的秘密。”

陆茗眉的目光在时经纬面上梭巡良久“这些对你有什么用?”

“我八卦。”

“你怎么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

时经纬摊摊手笑“其实我父母也逼得很厉害,我跟他们说你事业刚刚起步,两三年内没功夫养孩子。”

“这么简单……你就说服你家里和我妈了?”

“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时经纬很是无所谓的模样,“只要他们都觉得彼此是很可靠的人选,又相信我们感情稳定,时间稍微拖一拖,他们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们没时间另找。”

“这么说你不想结婚?”

“我为什么要自掘坟墓?只不过明年就要奔四,家里实在逼得紧。”

“那你——”陆茗眉本想质问他为何在双方父母面前摆出修身齐家好男人的阵势,随即想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只是不服气,时经纬明明是混迹声色场所的玩家,偏偏在明爱华那里的信用评级比她高出几个等级,凭什么?

足见表面功夫的重要性。

时经纬好整以暇的模样,示意她轮到她坦白了。陆茗眉想若真惹恼时经纬,他以后不帮忙着打掩护,只怕母亲又要五次三番地念叨她终身未了死不瞑目之类的话。她思前想后,不知从哪里开始讲起,无端问出一句“你相不相信命运?”

“不信。”

“为什么?”

“命运是懦弱者的止痛药。”陆茗眉不解,时经纬笑笑解释道,“所谓命运,就是人对于已经无法扭转的结局,编造出的聊以自蔚的借口。”

陆茗眉好像被他这句话说动哪里,怔愣半晌后笑问“那如果……真的不可扭转呢?”

“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时经纬自信满满,“不要转移话题,请继续。”

陆茗眉难以理解地叹口气,半晌后说“我小时候是个太妹,你信不信?”时经纬只笑笑,不予置评,陆茗眉又笑道,“上房揭瓦,下水摸鱼,连抢劫低年级学生我都干过。成绩年年倒数,打架从来不缺我,期末考试老师给写评语,只好写该生成绩稳定动手能力强。读高中早恋,是家长都不喜欢的咯,用尽招数把我们分开。后来程松坡考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我们很多年都没联系过了。”

时经纬是绝佳的倾听者,并不追问陆茗眉,只是以眼神探询。陆茗眉露出顽皮笑容,微顿后才笑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年前你介绍南生电子的成冰给我认识,她公司正在整顿财务,转了不少业务过来。所以我休年假的时候,就拿这笔绩效奖金去了一趟欧洲自由行。”

“去找程松坡?”

“不,”陆茗眉眼神里显出异样的神采,“你肯定不会相信,有些时候,人和人之间的重逢,是命中注定的。”

“你们分开多久?”

“十年。”

“整?”

“整。”

时经纬笑起来,随口哼哼陈奕迅的《十年》“明老师以前知道他吗?”

“知道,她不同意。”

“为什么?”

“早恋呗。”

“旅行的时候碰上了?”

“你觉得不可能吧?我现在想起来也像一场梦……在uffizi美术馆。”

是的,在uffizi美术馆,她专程去看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她曾无数次听程松坡描述这幅画的曼妙,却丝毫不减她真正见到真迹时的那种震撼。也许真正震撼的,不是从水中诞生的维纳斯,而是听到有人用中文给中国游客解释这幅画,恰有少年问“叔叔,你也是来旅游的吗?”

程松坡一扬首,目光顿时迷离,痴怔半晌后笑道“不,我在等我的维纳斯。”

世事有时就是这样的奇妙,陆茗眉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在波提切利那幅油画前,程松坡就这样和她遥遥相望。他身材笔挺,目光清凛如岩下电,以至于那位中学生好奇地问“你们是国内拍偶像剧的演员过来取景吗?”

文艺小资女们总喜欢用翡冷翠来称呼这个城市,也只有那一刻,陆茗眉觉得这三个字如此切合这个艺术之都。

欧洲有那样多的城市,她偏偏去了翡冷翠;uffizi有那么多名家之作,他偏偏在维纳斯面前驻足。

时经纬被雷得浑身鸡皮疙瘩直掉,毫不留情地大泼冷水“所谓命中注定,纯粹是恋j情热智商降低的人,用来自我催眠的一种说辞罢了。”

“因为你没有体会过嘛,你嫉妒。”

一如既往的嘴皮战,陆茗眉长松一口气——不枉她本色出演,牺牲这么一段美妙的回忆,转移时经纬的视线,希望他到此为止,别再试图挖掘出什么来。

时经纬不敢回击,如果回击结果肯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老实说心里还真有些酸酸的。

在他的生命里,从没有一个女人,任时光蹉跎,岁月荏苒,年华老去,也痴痴地等待他。

他拍掉少许的惆怅,把炖品店老板的名片塞到陆茗眉的钱包里去,站起身来笑道“觉得好可以直接电话,这里无论多远、多晚都肯外送……送你回家?”

“好,”陆茗眉点点头,刚起身又否决他的提议,“你还是送我去程松坡的酒店吧,他应该吃完饭回来才对。我顺便跟他谈谈最近这些事,免得起什么误会。”

一路上两人又贱嘴地斗了几句,以前他们总是五五开的胜负,今天陆茗眉因和他建立起新的战略伙伴关系,显得斗志昂扬,时经纬却一路哑火,很是郁闷。陆茗眉进酒店前又谢他“今天谢谢你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到银行来我给你优惠。”

优惠个鸟,我还要你来教我怎么投资?时经纬拍开车载cd的开关,打开车窗呼吸城郊新鲜的空气,蝎子乐队的主唱k e激越高昂的歌声流泻在星空之下。

cd里的歌曲从no one like you转到d of chan,也许生活是该有些chan了,在这个美国总统都高喊着chan的年代。

他正欲发动车子回家,忽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陆茗眉匆促地从酒店里跑出来,跑到他车子前时忽然顿住。时经纬一时不解,摇下半截车窗探出头来“茗眉?”

陆茗眉紧咬着唇,瘦削的身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她愣愣地望着他,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又僵硬地转身,酒店门口除保安外空无一人。时经纬推开车门伸出手来,陆茗眉犹豫地上车,时经纬帮她系好安全带,开离酒店甚远后她也没问他要带她去那里。时经纬亦不开口追问发生过什么,径直带她去“沙世”——刚毕业时他和朋友合资开的酒吧,如今已被他全数盘下。

挑了个僻静的角落,要酒保上杯清茶,陆茗眉捧着茶杯艰难地咽下两口,双手兀自颤抖。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嘟嘟嘟地震动个不停,时经纬取出手机,上面闪烁的是程松坡的名字。他将手机伸到陆茗眉面前,问她是否要接听,却被她颤抖着摁断“不许接,不许接。”

part 3让人忘记一种伤痛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给她无尽的爱,另一种是给她更深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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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切都是烟云

程松坡的电话在持续打了半个多钟头后终于不再打来。

时经纬难得的沉默,陪陆茗眉坐在幽暗的角落,明灭飘忽的灯光,正如彼此此刻难以言传的情绪。陆茗眉朝他伸出手“给我瓶酒。”时经纬很踌躇,一方面他觉得让陆茗眉宣泄出来比较好,另一方面他不想半夜送一个发酒疯的女人回家。

犹豫权衡后他叫了瓶嘉士伯给陆茗眉,她直接咬开瓶盖,利落得叫时经纬吃惊“技术不错嘛。”

“以前是家常便饭。”

陆茗眉很快就平静下来,见时经纬似乎兴致不高,笑问“你怎么不问我刚才发生什么事?”

“不想问。”

陆茗眉凑过头来,像发现新大陆般的盯着他“你变性了?”时经纬不理她,她又笑嘻嘻地问,“你不是对八卦最有兴趣的吗?看到流言绯闻,就像……”

“就像猫儿见了腥,”时经纬面无表情地帮她补全,冷冷斜她一眼,“谁让你没新闻价值呢?”

这是陆茗眉以往鄙视他时用得最多的词,她说他没有职业道德,没有社会良心,没有这个,没有那个,总之唯利是图,奔跑在庸俗低俗恶俗媚俗的康庄大道上。

“那程松坡呢?”

“你喝醉了。”

“啤酒而已。”陆茗眉满不在乎,伸手斜搭在他肩上,指着远处吧台刚入座且面容姣好的女人,笑问,“怎么不去打个招呼?我记得有一次和同事来这里玩,好像看到你很受美女欢迎嘛……”

时经纬哼哈两声,懒得解释他是这里的老板,偶尔也招待客人两杯酒。

陆茗眉继续挂在他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扯,直到他忍无可忍“想哭就哭吧,你也不在乎多这么个把柄给我不是?”

“谁说我想哭了?我才没这么没出息,他不在乎我,我还不在乎他呢!”陆茗眉撇撇嘴,谁知三秒不到就真趴在他肩膀上哭起来,一抽一抽的。时经纬很没同情心,架着胳膊看她哭,连张纸巾也不给递,等她自己哭到差不多,哽咽着问他,“时经纬,你有没有那种关系比较好的女性朋友,会不会在自己家里单独招待她们?”

这种话一出口时经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似笑非笑地哼一声“女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陆茗眉狠狠瞪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比如,比如我和你这样的!”

“咱们不是快订日子结婚了么?”

“时经纬!”

“好吧,”时经纬无奈叹道,“社里的小妹妹们碰到为难的东西,周末偶尔也会上我家请教请教的。”

陆茗眉仍一脸纠结“这样,那是不是我太多心了?”

“干脆一点去问他呗。”

陆茗眉刚刚对时经纬还金刚怒目的头颅,现在立刻往衣领里缩,久久后她才犹犹豫豫地说“我不敢。”

她已经等了他十年,在她完全不知道他是否会回来的时候。十年的光阴,早已磨灭她所有的勇气,所有那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在和他重逢的那一刻,都已风化四散。

十年前她还有勇气去质问程松坡,听他恶狠狠地说“我就是玩你,怎么样?你要不是她的女儿,我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十年前她还有勇气反驳说“你在说气话,我知道你故意的。”

十年的时间都够让上海的房价翻几番了,更何况人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程松坡房里看到一个女人而已,既非捉j在床,也没有拉拉扯扯。陆茗眉居然就这样惊慌失措地逃出来,无他,看到程松坡在笑而已。

笑得很开怀,那是陆茗眉从未在程松坡脸上见到过的笑容,她认识程松坡的那些年里从未见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程松坡从未发自内心地笑过。

认识程松坡时他还是个严肃且固执的少年,陆茗眉则因父母离婚无人管束整日无所事事无事生非。学校老师也没法管她,倒不是老师不负责,而是父亲给学校捐过款,老师们都知道这是惹不起的孩子。手头拮据的时候她就带人去收保护费,低年级高年级的都一网扫尽。没有人敢惹她,碰上这种小地痞流氓只能自认倒霉,找老师也没用,只会换来进一步的报复。

在程松坡那里碰到例外,抢他两块钱像要他的命一样,他很坚持地要陆茗眉把钱还给他,她只觉得这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动手教训他。那年陆茗眉正好在租书摊翻到一本叫《少林功夫》的书,厚厚一大本,蛇拳虎拳鹤拳的图谱应有尽有,她跟着练了两招,刚好找人试手。

谁知程松坡一个擒拿手把她狠狠摔在地上,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功夫,后来她给它取名叫擒拿手。他把她摁在地上,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好像她不是抢他两块钱而是他杀父仇人。她打不过就开始耍赖,以为男生总该有点风度,不能和女人动手。程松坡却不理不睬,只狠狠地摁住她,眼中的怒火是无声的警告。

直到他们后来分开的时候,陆茗眉才明白,为什么十七八岁的少年,会有那样坚毅顽强的眼神,会有那样深入骨髓的仇恨,会像扞卫生命一样扞卫他的两块钱。

那时什么也不明白,只知道打架打输了,就要练好再来报仇,几次三番,在程松坡手上摔得灰头土脸。他单手就把她打得满地找牙,绝不因她是女生就手下留情,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句。

最后一次,她被程松坡锁住双臂,反吊在高中楼二楼的走廊栏杆上。程松坡目光冰冷,声音寒凉“保证再不来马蚤扰我,我就拉你上来,否则我松手,让你掉下去摔死。”

陆茗眉整个人吊在栏杆上,脚不沾地,只一双胳臂被程松坡攥住。其实她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然而不知为什么,在程松坡威胁要松手摔死她的时候,忽然生出一股“人生自古谁无死”的豪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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