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穿残汉第21部分阅读(2/2)
然而一旁的田丰却态度强硬的说道,“主公不必如此多虑。依丰看来,主公现下因修书一封,命管统阻止东莱与三韩通商。既然东莱有心奉主公为主,自当听从主公号令,莫要在此关键时刻为主公添乱。”
“田别驾,此言差矣。东莱地贫人稀,想靠泛海通商来收购粮草,也是不得已之举。倘若主公硬要阻止此事,恐会逼东莱转投公孙度。故依图看来,主公可暗中示意管统接受东莱进贡。”许攸捻着山羊须摇头晃脑道。
“暗中示意?”袁绍听罢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而许攸则笑意盎然地解释道,“善。如此一来,东莱以为主公答应了通商一事,然主公却并未对外宣布此事。一旦东莱真因通商一事惹恼公孙度,主公帮,可出面调和;不帮,可将罪过都推在那女童太守的身上。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袁绍听许攸这么一说,当下茅塞顿开,心想,对啊,还有这么一招呢。须知,袁绍虽不想将公孙度扯进幽州之战,但对于东莱所许诺的粮草还是颇为上心的。毕竟袁绍要与公孙瓒争夺幽州军粮自然是多多益善。故现下袁绍实际的心境是既不想惹公孙度,又想要免费的军粮供应。而许攸的这番建议可谓是正中袁绍的下怀。
然而还未等袁绍点头答应,一旁的田丰却冲着许攸大声斥责道此乃诓骗!主公切不可听信此人谗言!倘若主公如此行事,天下人将如何看待主公!”
“诓骗?何为诓骗?与三韩通商一事本就是东莱那女童府君想出来的主意,出了事自当她一力承担。”许攸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道更何况当初之所以举荐一女童做太守,不就是这种时候推出去替罪的嘛。”
田丰的话虽难听,可许攸的那番直白坦言也好不到哪儿去。就算众人当初真怀着许攸所说的想法默认东莱奉一女童做太守,但这种话又怎能当众挑明。大家终究都是要面子的人。总之经过两人一番争论之后,这会儿的袁绍反倒是不好意思再表态了。不过不好意思表态,不代表袁绍就接受了田丰的进言。其实在经过许攸的提点之后,袁绍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那就是干脆不回复,任由东莱那边自行行事。当然为防止田丰继续无休止地直言进谏,袁绍并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而是摆出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一挥手道,“此事再议。”
然而袁绍的这点小伎俩又怎能骗得过田丰的眼睛。深知袁绍脾性的他一听其说“再议”二字,便知自家主公是打算采纳许攸之计诓骗东莱了。虽说田丰一直不赞成袁绍举荐蔡吉为东莱太守一事。但一码归一码,就算蔡吉没资格做太守,也不代表众人就可以此诓骗于她。更何况一旦主公诓骗女童的做法被张扬出去,那岂不是要败坏袁氏一门的名声。想到这里,田丰当即就打算戳穿袁绍的谎言。只是还未等田丰张口进言,端坐对面的沮授却已然向他使了个眼色。
田丰虽性子刚烈,但他对身为袁氏智囊之首的沮授还是颇为服气的。因此眼见沮授向使了眼色,田丰便将刚到嘴边的谏言又吞了。于是乎,这场临时召开的会议就在便在不了了之的氛围中结束了。
不过一出袁府大门,田丰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解,一把就抓住正打算上车的沮授问道公与,刚才为何阻止丰向主公进言。”
沮授看了看田丰,平静地抬手邀请道元皓,上车再说。”
面对沮授的邀请,田丰自然是没有推辞。却见他一上车刚一坐定就忙不迭地继续追问道,“公与,汝也知主公这是意图诓骗东莱。为何先前要阻止丰?”
沮授见田丰问得急切,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元皓,汝既知主公心中所想。又怎看不出主公心中其实早有定断。招纳曹操是如此,支持东莱与三韩通商亦是如此。主公是个有主见的人,其向吾等幕僚询问有时只是为了佐证其主见而已。故一旦主公心意已决,就算吾等再苦劝,恐怕都难改主公心意。”
田丰跟随袁绍多年又会不知自家主公刚愎自用的脾气。此刻听沮授这么一说,田丰心里更是郁闷之极。却听他赌气地说道,“如此说来,吾等幕僚谋士岂不是成了袁府的泥塑木胎?那主公还不如买几只鹦鹉摆在府中学舌的好!”
“元皓,汝对主公的忠心可昭日月。但刚而犯上,只会适得其反。”沮授语重心长地向面前的同僚提醒道。
田丰也意识到刚才那番话有犯上的嫌疑,但他也知沮授是为人坦荡的君子。因此这会儿的田丰在一声叹息之后,只得将话锋一转道公与,汝看今日之事该如何收场?”
沮授见田丰不再抱怨,便也跟着低头思虑道主公招纳曹操一事,依吾所见,此事只是主公一厢情愿。哪怕曹操肯屈居于主公麾下,其部将家臣亦不会答应此事。须知,人一旦走上诸侯之道,便再无回头之路。”
“公与言之有理。此事确实不足为虑。”田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毕竟历史已经不止一次地证明,凡是做过一方诸侯的人一旦投靠其他势力,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新主上的重用与信任,甚至还会不得善终。想到这一点,田丰便也不再为曹操会投靠袁绍而担忧了。因此他跟着又问道,“那东莱与三韩通商一事又该如何解决?”
“顺其自然。”沮授不假思索地说道。
“顺其自然?”没想到沮授会如此作答的田丰皱眉道公与,汝是在说笑吧。万一东莱真因与三韩通商一事惹出祸端牵连主公那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像许攸那厮所言到时候假装不知?”
“元皓,汝多虑了。虽说三韩给予公孙度的贡品颇为丰硕,但终究是些土产而已,怎及得上辽西的大片沃土?”沮授微笑着反问道。
“是了!正所谓远交近攻,公孙度窥视公孙瓒的辽西,故不会为东莱的冒犯而与主公交恶。”田丰一拍大腿,“吾刚才没想到。”
“元皓,汝就是对东莱的小蔡府君心存偏见。今日才会一叶障目。”深知田丰脾性的沮授点穿道。
田丰被沮授点中心事,不由轻咳一声故意掩饰道,“公与似乎颇为看重东莱郡的那个女童太守。”
“蔡伯起之女确乃奇才。”沮授捻须赞道。
“不过是个聪慧胆大的女童而已,怎担得‘奇才’二字。就算其是奇才,然牝鸡司晨终非吉兆。”田丰固执地说道。
“元皓此言差异。蔡吉出身书香,忠孝贤淑,且勤于政事。汝怎可将其与妲己、吕雉之流相提并论。”沮授摆手摇头道。
“这蔡氏虽无狐媚之举,但也谈不上勤于政事。毕竟其任太守不过数月而已。”田丰反驳道。
“元皓,汝可别小看那小蔡府君,其数月来在东莱的施政,可比天下间诸多尸位素餐之辈高明得多。就以此次蝗灾来说青、兖、徐、豫、扬五州,唯有东莱一郡调民夫、军士扑杀飞蝗。蔡氏小小年纪面对惊天大灾,能如此沉着应对,实属不易。”沮授颇为感慨地说道。
“此事吾也有所耳闻。流民盛传那蔡氏能点蝗成虾。如此神怪之言也就愚夫愚妇才会。”田丰不屑道。
“神怪之言虽不足为信。然蔡氏率部驰援灾县灭蝗一事乃是事实。不仅如此,依管统信中所言,蔡氏还提出以工代赈之法来安置饥民,令东莱自蝗灾之后非但未显易子相食之惨象,还收纳了数万流民屯田。此番主公着人所造的东莱车,便出自东莱流民中一马姓工匠之手。”沮授说到这里,见对面的田丰露出了惊讶之色,便又向他进一步问道,“元皓,汝可知毗邻东莱的北海郡太守孔融,蝗灾时又在做?”
“孔文举,家学渊源,为人刚正,面对蝗灾当有应对之策。”田丰想了想后答道。
“孔文举那时正尊奉大儒郑玄,以子孙之礼对待郑玄,把郑玄所居之乡改名为郑公乡。”沮授用揶揄的口吻冷笑道。
“没想到一向刚直不阿的孔融竟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田丰听罢沮授所言在扬声长叹之余,不禁抚须苦笑道,“公与,汝别说。如此一比,孔文举还真不如一女童。难道正应了当初中大夫陈韪的那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田丰说的是孔融十岁时发生的一个小故事。话说,孔融随父亲来到首都洛阳,当时河南尹李膺名声极大,“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但他“不妄接宾客”,不是当世名人和通家都不获接见。而孔融还是个孩子,却偏要见见李膺,他对李府守门者说我是李君通家子弟,请通报。”李膺请他进来后问他道高明祖、父与仆有恩旧乎?”孔融答道然。先君孔子与君先人李老君同德比义而相师友,则融与君累世通家。”在座的人听了无不惊叹,他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是个“异童”。李膺也称赞他将来“必为伟器。”后来中大夫陈韪来到李膺府第,宾客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却不以为然地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孔融立即反驳道想君小时,必当了了。”驳得陈韪无话可说。
不过此刻田丰引用这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多少带上了几分讥讽的意味。因此沮授也跟着半开玩笑地说道,“若真是如此,吾可得期盼那小蔡府君莫要长大。时值乱世,得一能吏不容易,哪怕对方只是一介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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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节 前世今生
“你的学术论文《论后汉之重建社会秩序》一文的基本结构、论证、分析及结论全盘抄袭我校历史系博士导师汪海波教授于一个月前发表的《论三国鼎立之先秦思想》。如果你能承认的误。校方将给予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蔡子梅独自一人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前排。窗外秋蝉的呱噪声不绝于耳,正如面前讲台上那一排用官腔质问着她的评审们。二十四岁的她平生遇到过许多责难,但抄袭还是第一次。难道仅凭论文发表的差就能判定孰是孰非。蔡子梅在心中不禁暗自冷笑,并用坚定的口吻自辩道,“我蔡子梅没有抄袭任何人。”
这样的回答显然激怒了台上的评审,更为严厉的警告接踵而来,“像你这样不端正的态度,校方很为难。要,教育部已出台《教育部关于树立社会主义荣辱观进一步加强学术道德建设的意见》,明确规定各高等院校‘要把学术道德建设作为事关全局的大事来抓’,‘要认真受理对学术不端行为的举报,一起,调查一起,处理一起,曝光一起’。像你这样的典型校方可以公开通报批评。你还很年轻要为的前途着想。”
面对来自体制内的威逼利诱,蔡子梅默然地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虽然明知这一走,将意味着将与学习了六年的历史专业告别,但在那一刻她还是无视评审的厉声疾呼,转身推开了木门。刹那间一道刺眼的光芒扑面而来,蔡子梅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然后……
依旧是鼓噪的蝉鸣……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用竹竿撑起的纱帐。
蔡子梅突然意识到已不再是蔡子梅,而是东汉末年一个名叫蔡吉的十四岁少女。前世今生间的快速转换,令躺在榻上的蔡吉不禁怅然自语道,“做了个无聊的梦啊……”
刚巧打水进门的铃兰,乍一听蔡吉的呢喃,俩忙提议道,“主公做梦了?可须请巫师前来占卜?”
汉朝人笃信占卜,认为任何梦境都是会有预示。然而此时的蔡吉却将手搁在脑后,吐了口气道,“无妨。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虽说对于会骤然梦见前一世大学时的年少轻狂,蔡吉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意外。但不可否认那里终究是她理想最初萌发的地方。兴许在逃出象牙塔,进入银行打拼的那几年里,身为业务骨干的蔡子梅曾一度忘却的理想。但眼下蔡吉既然已成了东汉末年的一方太守,那就不可避免地会去回想曾经做过的研究。
“主公,可有不适?”铃兰眼见蔡吉躺在榻上直愣愣地盯着纱帐一动不动,不由担忧地想上前摸摸蔡吉的额头。
却不想蔡吉突然一个鲤鱼翻身而起道今日约了马伯等人商讨改船之事,去晚了可不成。”
眼瞅着蔡吉一个转眼就又生龙活虎了起来,铃兰不由舒了口气,关切地道,“主公不再多躺一回儿?”
“吾现下是闻鸡起舞正当时,怎能贪睡空耗年华。”蔡吉说着翻身下榻,穿上了布鞋。
而铃兰则适时地递上承有青盐与清水的托盘问道主公,啥是闻鸡起舞?”
蔡吉一想闻鸡起舞的东晋名将祖逖还未出生,便稍稍改了一下典故向铃兰解释说,“闻鸡起舞就是像李达和讲武堂的那般,为了报效国家,每日一听到鸡鸣,就披衣起床,拔剑练武。”
听罢蔡吉的解释铃兰若有似地侧头想了想后,又问道,“主公闻鸡起舞,可是想随李大哥他们练武?”
“那倒不是。闻鸡起舞讲究的是发奋图强、自强不息的精神。并非一定要练武才是闻鸡起舞。”蔡吉漱完口道。
“奴婢受教了。”铃兰听罢蔡吉一番解释心悦臣服地点了点头,跟便专心服侍起蔡吉洗脸更衣起来。
倒是蔡吉一边擦着脸一边还不忘询问铃兰,这段日子里讲武堂孩童们的情况来,“铃兰,这几日吾忙于政事,为给孩童们讲课,不知汝教他们多少字了?”
“回主公,孩童们习完姓名篇。”铃兰说罢,又跟着补充道那几个工匠子弟底子不,连言物篇都学了小半。”
“是这样啊。”蔡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话说她当初之所以会让赛鲁班将工匠子弟送进府来念书,一来是为了笼络工匠,二来则是在为了培养技术人才。不过照铃兰的说法,以及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许是所处环境的原因,工匠子弟确实比那些孤儿学得更快一些。
而铃兰见自家主公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以为她是不满孤儿们学得慢,于是赶紧补充道,“不过若论武艺那还是咱府里的童子们厉害。不说别的,就连阿九都能将比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