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门第第37部分阅读(2/2)
钱夫人笑了起来,太夫人正要着人去喊吴妈妈,门口五夫人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粉底缠枝花的双边对襟夹袄,下面一件蜜色的挑线裙子,梳着垂柳髻,她笑着走了进来朝太夫人行了礼,又和钱夫人见了礼,有丫鬟端了杌子来,五夫人就坐在太夫人脚边的杌子上“我进院子就瞧见钱夫人的丫鬟,就知道钱夫人来了……娘和钱夫人正说什么?”
太夫人看了眼钱夫人,就道“说是去看看析华,我正打算让吴妈妈陪着去。”又问五夫人“怎么没把晟哥抱来我瞧瞧,我好几日没看见他,正惦记着呢!”
五夫人就笑着回道“早上早早的醒了,这会儿恐是玩的累了,吃了奶又睡了……等他醒了我抱过来给您瞧。”太夫人就点点没有反驳,五夫人又左右去找吴妈妈,并没有看见吴妈妈,她便对钱夫人道“吴妈妈这会儿忙着,不如我陪您走一趟。”
钱夫人面露犹豫“这怎么好意思。”五夫人摆手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您尽管使唤我!”说完掩面而笑。
太夫人也微微点头“那就老五家的陪你走一趟,反正也不是远,你中午回来吃饭!”钱夫人就点头站了起来,对太夫人道“我哪敢多待,稍后还要回一趟娘家。”
钱夫人的婆母和太夫人自小是闺蜜,两家一向也走的,钱夫人常来府里走动,来来去去的也没有多少讲究,太夫人就不留她,点头道“去吧!”
五夫人就站了起来,请钱夫人走在前面,两人并肩出了房门,外头各自守着的丫头婆子拥了过来,簇拥着二人往院子外头去,五夫人就在袖子底下拉了拉丫鬟的手小声道“去把小姐找来!”丫鬟会意,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
==
析秋和佟析砚早早去给太夫人请过安,就回了佟析华的院子,佟析砚说要在院子里坐坐,析秋就回道“我就不陪你了,我回去歇会儿。”
“你回去吧,这来回虽是不用走路,可也累的很,如果你的腿真有什么,我可就得内疚一辈子了。”佟析砚拉着析秋的手,紧紧握着满脸的歉意,析秋笑着回道“哪里就有什么事,不过仔细养着就罢了,慢慢会好起来的。”说着由司杏和春雁扶着“我回去了。”就回了房。
佟析砚在院子里稍坐了会儿,早上很冷,代绢不敢开口劝佟析砚回去,就回去给她拿了披风,佟析砚在院子里又坐了会儿,就说要到园子里走走,就由着丫鬟婆子拥着出了院子。
房里装了地笼热烘烘的,析秋脱了夹袄坐在椅子上,找出绣花绷子绣花,这时门外就听到宋妈妈的说话声“亲家小姐来了!”析秋一愣抬头去看门口,司杏已经迎过去去打帘子,就见萧延筝脸色不大好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刚刚在太夫人那边没瞧见,还以为身体不舒服,正想着下午去看您呢!”析秋将萧延筝让到椅子上,让司杏去沏茶,又道“把外套脱了吧,免得回头出了汗!”
萧延筝摆手道“不用,我来是想带你出去一个地方的。”析秋挑着眉头道“哦?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你快穿了衣裳。”萧延筝接过司杏奉过来的茶也没有喝就直接搁在桌上,迫不及待的去催析秋。
析秋无奈的笑着没有办法,回头对春雁道“去把我衣裳拿来吧。”春雁点头应是,就将析秋的夹袄和褙子拿来伺候她穿上,又去装了个手炉捧在手里。
萧延筝见析秋准备妥当,就起身拉着析秋的手道“也别坐软轿,你腿疼我们就慢慢走着,正好我们也说说话。”析秋就点点头,又道“去和大姐姐说一声。”出了门院子里佟析砚早就不在了,析秋暗暗纳闷,佟析砚一向不大喜欢走动,这会儿不在,难道去佟析华房里了?
两人去了佟析华的房间,佟析华正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账本正在和秋萍算账,见萧延筝和析秋进来,就放了账本问道“二妹妹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萧延筝和析秋朝佟析华行了礼,析秋见佟析砚并不在这里就微微的蹙了蹙眉。
“二嫂!”萧延筝笑着和佟析华道“我不坐了,就来和您打个招呼,我想让六妹妹陪着我在园子逛逛……”佟析华看了眼析秋,就笑着道“我当什么事呢,去吧!不过这天气冷路面上可不定就结了冰,你们走路时可要担心点。”
析秋和萧延筝双双应是,佟析华又对析秋道“早些回来吃饭。”很关心的样子。
“是!”析秋点头应了,又道“那我走了。”佟析华点点头,析秋和萧延筝就前后出了门。
萧延筝拉着析秋,一出了院子脸上的表情就松了松,析秋觉察出她好像很不喜欢到佟析华的院子来,就笑问着她道“要带我去哪里?神神秘秘的!”
“去了就知道了。”萧延筝回头朝她笑了笑“我们府的园子,是先太皇太后娘娘为四皇子建的别院,可四皇子还未成年就夭折了,别院一直空置着,太皇太后娘娘就赐给了父亲,父亲搬进来时因为念着四皇子就丝毫未动曾经的格局,所以我们的花园在京城可是首屈一指的!”说着一顿道“后来父亲致使后和娘在后花园里开了地,种了许多瓜果蔬菜。”她说着满脸的向往“小的时候,我常和四哥去给父亲的菜浇水,还偷偷挖了许多红薯,在园子里架了火烤红薯吃,可红薯没烤熟却差点把父亲的菜园子烧了,父亲还罚了四哥跪了半夜的祠堂。”
析秋失笑,没想到萧四爷那样的人,小时候竟然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我没吃着红薯,就整日惦记着,求了大哥,又去求二哥,三哥还给我从外面买了带回来,我吃了就是觉得没有父亲种的香,就日日到父亲的菜园子里蹲着,后来就有一日,大哥,二哥,三哥和四哥都来了,竟都带着铲子,我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的心情,就差飞上了天!”
童年的时光,有这么多哥哥护着,析秋不用亲眼所见也知道,那必然是开心的,她笑着问道“后来呢,可吃着了?”
萧延筝点头道“吃到了,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红薯!”后来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时光。
析秋微微笑着,见萧延筝带着她已经穿过侯府的后花园,空气弥漫着淡淡清香,她侧着头去找,萧延筝笑道“别找了,在那里!”
析秋顺着萧延筝的手眺目去看,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山坡上,种着一片梅林,枝头压着积雪,雪中一点嫣红当真是清丽无匹!
“我们去那边。”萧延筝拉着析秋,上了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这条小径分了两条岔路,一条往左是倒坡下的小湖,湖中有个小岛,上面建着一座两进的院子,院子里外有侍卫打扮的人守着,析秋这是第一次见到侯府里的侍卫,穿着墨蓝长袍,双手抱胸手里并不见兵器,四人里外守着岛上唯一的一条入口,她直觉这里可能是侯府的军师中心,萧延筝见析秋不说话,就回头去看她,发现她正看着湖中心的小岛,她笑着介绍道“这里原来是父亲的书房,后来父亲走了,这里就成了大哥的书房,我也只进去过一次。”又指着那几个守门的黑衣人“可凶了,问你是谁,半点情面也不留的!”
她瞪着眼睛,眼里有着平日里没有的淘气,析秋忍不住笑了起来,像侯府这样的府邸,侯爷的书房周围必然有高手相护,这些能看得见并不可怕,可怕的应该是那些看不见隐在周围的人吧。
“他们只听侯爷的话,旁的人一概不留情面的。”萧延筝拉着析秋加快了脚程“快到了!”步子一快,析秋的膝盖上的疼就会加剧,她忍了半天的疼终是没忍住,司杏看见她的表情,立刻上来扶住了析秋,喊道“小姐你没事吧。”心里又暗暗埋怨萧延筝,明知道小姐的膝盖有伤,却还走的这么快。
萧延筝惊觉,拍着额头道“对不起,我忘记了!”说着指着梅林道“里面我让人摆了椅子,进去歇着吧。”
析秋朝她笑笑点头,两人进了林子。
方一进去,析秋才发现,其实林子并不算大,只是从外面看着仿佛一望无际的样子,进了里面才知道,也不过半亩地的大小,萧延筝果然在林子里摆了方黑漆的雪塌红梅喜鹊落枝头的红漆圆桌,两面各放了两张精巧红木圈椅。
“快坐着歇歇。”萧延筝说着又回头指着身边的丫头道“回去将我那件四方的毡毯拿来。”小丫头应声而去,萧延筝又对析秋道“刚刚对不起,我真的是忘了,现在可还疼?”
析秋摇着头道“没事,现在好多了!”她说着端了茶喝了一口,挑着眉对萧延筝“龙井?”她记得萧延筝喜欢喝红茶的,这龙井想必是为她准备的。
“味道如何?我清明就得了,一直搁着没喝,后来知道你爱和龙井就留着到现在,也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变了,你若是觉得不好,我再给你换旁的茶?”
析秋笑着摆手道“味道没变,不用给我换。”这样认真郑重的,析秋就歪头去看萧延筝“你是为来这里赏梅,赏雪?”这林子的风也不小。
“倒也不全是,我就是想和你找个地儿说说话,思来想去,就这里最适合了。”萧延筝隔着桌面握着析秋的手道“昨天下午二哥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萧延亦出去一夜?析秋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为大哥的事。”她耷拉着脑袋“朝廷说派兵去,却迟迟没有动作,福建的局势又乱,说是八王爷的余党,可八王爷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怎么现在才出了余党,我看分明就是朝中有人在作乱!圣上真是老糊涂了,两位皇子明争暗斗不可开交的,他却迟迟不定储君人选,他到没事却害了旁的人。”
析秋还是赞同她的说法,这一切的症结就是储君大位,两位皇子又是旗鼓相当,在朝中经营多年各自都有支持着,不定人选国家怎么可能安宁,可反过来说,即便是皇上现在在两位皇子中定了人选,恐怕也只是加剧矛盾导火索,事态在她看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劝萧延筝道“侯爷是军事大才,在大周之内难有人出其右,无论两位皇子是谁上位,总要有人用才对,所以,即便是福建的水深,想必也无人敢动侯爷一根毫发才是!”
萧延筝眼睛一亮,看着析秋道“你说的对,大哥自小最爱看兵法,武艺也深的父亲所传,一般的人根本难以近身,所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萧延筝说着站了起来,眼里满是欢快的笑意“四哥向来敬重大哥,等大哥回来他也定然会回来的,那样的话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她依旧是少女心性,析秋看着她微微笑了起来,这时回去拿毡毯的丫鬟回来,萧延筝就将厚厚的毡毯放在析秋的膝盖上,笑着对她道“我本来心里很难受,担心大哥的安危,四哥又找不到,幸好你来了,和你说说话我心里舒服多了。”她握着析秋的手,眉眼都是笑“析秋,你可知道我年纪小的时候,很想让大哥教我习武,可因为身体的关系,这些娘根本不让我碰,我就偷偷跟在大哥和四哥后面学,你可想看看,我到现在还记得一套拳法呢。”
析秋见她兴致很高,就笑了起来,很感兴趣的道“好啊!我平日在家只见过家里三弟弟耍拳,还未见过女子打拳呢!”
“我耍给你看。”萧延筝说着就将自己的裙摆提起来塞在腰间,又要去脱外头的褙子和夹袄,她身边的大丫鬟正吃惊她们的小姐竟会耍拳,愣怔中发现萧延筝自己在脱衣裳,就上去紧张的拉着她“我的小姐,您耍拳可以,可千万不能脱了衣裳,这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办!”
萧延筝就无所谓的摆着手道“我没事的。”说着不顾丫鬟的反对,硬是脱了衣裳,然后撸起袖子就要去耍拳,她身子纤长窈窕,眉眼间满是青春朝气,拳路只有重复的两套,并不好看,可她去摆腰下腿间却风情独好,析秋看着赞叹道“好美!”
萧延筝却沉了脸,瞪着析秋道“怎么就美了?不该是威风凛凛么?”
析秋掩袖而笑“是是,很威风!”她说完,旁边候着的丫头婆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没有见过这样活泼开朗的二小姐,此刻见了吃惊之余却是满脸的高兴。
萧延筝玩的尽兴,就在林子跑了起来,这下连析秋也忍不 住担心她的身体“你快歇歇,不要太累了。”话语方落,就见萧延筝一个趔趄停了下来,众人惊呼一声朝她跑过去,析秋也惊出冷汗来。
“没事!”萧延筝摆着手道“不过是树枝勾着头发了,那用这样紧张。”她说完拨开人群就朝析秋这边走来,此刻析秋才看到她的发髻已经被勾散了,凌乱的堆在头上,她笑道“快梳梳头!”
丫鬟也满脸担忧,萧延筝就回头对着丫鬟吩咐道“平巧,你回去取了我妆奁盒子来,就在这里给我梳头吧。”
平巧为难的看着萧延筝,回道“小姐,您还是随奴婢换件衣裳吧,这里风大,你这褂子可都湿了,若是受了寒可怎么好!”她说完,萧延筝也察觉自己的后襟出了汗也湿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让平巧给自己穿了衣裳,笑道“没事,你也别大惊小怪的。”
“你还是去换了衣裳吧,这里风大!”析秋笑着说道“我也觉得冷,不如我们先回去吧。”她见萧延筝兴致很好的样子,又道“我不走,就在这里等你,你速去速回!”
“好!”萧延筝笑着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就回来。”又指着梅林对面的一丛桦树道“你要是觉得冷,那里有个亭子,四周都挂了棉布帘子,你进去避避风,我让人在里面升个炉子,等我回来时我们在里面下棋怎么样?你回去也不过是闷在房里,难得今天天气好,我们也好好在这里散散心。”
析秋看见了那片在凌波阁右面的桦树丛,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萧延筝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丫头婆婆匆匆回去了。
司杏就搓着手去和析秋说话“小姐,二小姐一来一去也要用些时间,奴婢陪着您去那边的亭子坐着吧!”这里雪压红梅,风景虽是美,可是风也太大了,二小姐没觉得什么,可她们小姐如今可受不了凉,要是坐在这里,晚上回去刚刚消肿了的膝盖,指不定又得肿起来。
春雁也去扶着析秋“司杏说的对,还是先过去吧,二小姐不也说让您过去等,稍后她去找您下棋么。”
析秋主要不愿意独自在侯府里走动,她对这里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沉吟了片刻她犹豫的点头道“那就过去吧。”又回头吩咐萧延筝留下来的婆子“这里也不用了,你们收拾了吧。”婆子就垂头应是。
析秋就带着司杏和春雁和两个婆子出了梅林又上了鹅卵石的小径,走到刚刚的岔路口上了通往凌波官的小径,又拐了弯进来走了几步进了桦树的丛中,里面果然有个亭子,站在亭子上可将下面的凌波馆尽收眼底,此时湖水泛着白色,湖面上波光粼粼,和凌波馆这个名字很是相符。
亭子的四周果然如萧延筝所说挂着深青色的棉布帘子,里面还没有升火盆,司杏就回头吩咐两个婆子“劳烦两位妈妈烧个火盆来吧!”两个人蹲身应是,就出了亭子上了小径。
析秋让司杏和春雁也坐进来,隔着帘子果然比在梅林要舒服许多,春雁就蹲在地上去给析秋揉膝盖,将自己的手心搓热隔着衣裳按上去,析秋按着她的手道“不用,也不大疼的,你们也不用这样紧张。”春雁自那次事情之后,沉默了许多,析秋想和她说说话,可却没寻着机会,她拉着春雁的手问道“你可是心里有事?”
春雁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回道“奴婢心里没事。”析秋叹了口气“你跟我几年了,你若有事就不说话,站在那里就常常发呆,你这几日可都是这样的。”
“小姐……”春雁就摸着析秋的膝盖,垂着眼睛道“奴婢只是……只是有些怨,也没有别的。”
析秋挑眉问道“怨什么?”春雁想到大老爷,想到佟析砚,想到很多人,最后又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怨谁,反正每次见您走路时难受的样子,心里就难受的紧,恨不得代您去疼,恨不得找个人骂一顿,可是奴婢又不知道去骂谁……”谁也不能骂,谁都比她们尊贵!
春雁说着,司杏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析秋就拉了春雁的手,又看着司杏道“傻丫头!人是群居的,活在世上又怎么能孑然一身全然独立,总有这样那样的撇不清,总有这样那样的利益牵扯,你若想过的好,不是去怨别人,而是要让自己更强大,只有你强大了,再有同类的事发生,便是你扯不清,旁的人也会让你干干净净,没有人敢追究你的责任!”
春雁似懂非懂,只听到析秋所说的强大自己,她红着眼睛点点头,正要说话析秋却将手指放在唇边“嘘!”她说完,司杏和春雁立刻噤了声,亭子里立刻安静下来,外面风吹起桦树发出沙沙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来,在那声音中还掺杂了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春雁压着声音道“是不是二小姐回来了?”析秋摇了摇头,若是萧延筝回来脚步不该只有这样单调才是,她带着四五个丫头婆子,又是女子走动,必然是环佩叮当响动很大。
“二爷!”一个女子的说话声传了进来,析秋听着有些耳熟,只不过对方因为太过紧张,声音颤抖着她听不清晰。
“什么事?”萧延亦的清润的声音,此刻听着没有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