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莫追忆第6部分阅读(2/2)
梁夏的祷告很长,他和佛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半个多小时慢慢流逝,他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无怨无悔地跪求。那样子,像是行刑前的遗嘱。
我按捺住内心逐渐升起的无名火,求得神多自有神庇佑,梁夏少有的认真和靠谱,我不该厌烦。然而,他的祷告如同滚滚长江东逝水般没完没了。
又过去半小时,他的祷告还在继续。难道佛祖真的收他了?他该不会是唐僧转世吧。
我的小火山终于怒不可遏地爆发了,我迈开脚步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鄙视之“够了,别贪得无厌,佛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已经说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就行了,平时心善积德才是正事。”
梁夏太过专注,以至于达到登峰造极的忘我境界。我几句顶天立地的至理名言丝毫无法动摇他跪下去的决心。
“梁夏,太阳快下山。”我自顾自地催促着“你这缠绵的祷告连星星都接收到了,你的认真和虔诚我真真实实地体验到了,我们可否尽快下山?”
“……”梁夏继续跪,我眼巴巴地看着时间有一秒是一秒地流逝,转眼又过十分钟。
“梁夏,你再跪下去,我就一走了之。我在山下出嫁,你在山上出家吧。”我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抬头看着太阳慢慢下游,金黄之光渐变橙红,整片天地笼罩在临近黄昏的璀璨之中。
梁夏像是听见我的召唤,微微地睁开眼,那摸样像极了穿越小说里第一主角的如梦初醒。梁夏两眼凄迷地抬起头,双膝依旧磕在地上,犹如被糖浆粘住,与大地一同沧桑。
他慢悠悠地说“莫追,我才刚皈依不久,与佛祖首次邂逅,必须倾诉我过去二十六年的悲痛和经历,顺便忏悔一下过去对你的伤害。让佛祖理解我的苦衷,感受我的真诚,读懂我高深莫测的内心世界,实现我靠谱的美好宏愿。”
“……”我紧抿唇,才不至于吼出声来。
梁夏继而说“莫追,做人要有情怀。来,你和我一起跪,让佛祖做我们的爱情见证人。”说着,他伸手用力一扯,我毫无防备地摔痛在地上,眼角迫不得已地挤出几点泪光。
“来,”梁夏俯身贴近我耳垂,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闭起眼,和我一起在心里默念,我们要一起,走一辈子。”
“……”我哭笑不得地五体投地,这是藏传佛教的教徒们最真诚的朝拜。
下山时,连黄昏都愿意,天空逐黑,我饿得两眼发昏,饥肠辘辘。
梁夏心满意足地吹几声口哨,随后哼了几句我似懂非懂的歌词,春风得意之色不容忽视。我斜睨他好几秒钟,都无法让他终止已然跑调的旋律。
“梁夏。”我忍无可忍地责斥道“你可以放过我吗?我很饿,你的歌很难听。”
梁夏的唇角翘上了天,欢乐之色丝毫不减,像是随意便能绽放出一地情花。他说“我们在山上已经许下了终生盟约,所以,这辈子你别指望逃出我的手掌心。”他津津有味地回忆起极乐寺那不堪回首的往昔。
我低首,看着恒古的地面出神,也许,梁夏比我想象中更在乎我?
“你在想什么?”梁夏拉起我的手,带我走进一下印度餐厅,在马来西亚,印度餐厅随处可见。
我问“梁夏,你打算不再找女朋友了?”
梁夏不假思索,对答如流“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骑驴找马这事很缺德,虽然我帅得一塌糊涂,但不至于朝秦暮楚,你懂的。”他哥儿们似地拍拍我的肩,那力度重如泰山,那架势气壮山河,连带终生一起托付给我了。
我良久未曾哼一句,梁夏面露不悦,略有微词“怎么?你像是对我们的未来毫无信心?莫追,我是很认真的,你也看到我在山上的表现,可歌可泣,惊天动地。”
“……”我垂下眼睑,回想起恋爱的这些天,酸甜苦辣,应有尽有,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幸福的喜悦。
39困了别靠错肩膀 [本章字数2108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0 00:4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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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离开这天。我依依不舍地告别马来西亚,登上回国的航班。梁夏在一旁静静发呆,故作深沉,一副‘我思故我在’的神情让我不敢恭维。
“都是你。”梁夏像是装不下去,开口搭讪道“机票是你毛遂自荐硬要负责的,我当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怪我不曾在意。没想到你真干得出来,经济舱这玩意儿你也敢坐?”
我捏一把汗,细细说道“梁夏,已经让你坐过一回头等舱,该知足。旅程短短三小时,不要太过计较。”
我们正说着,一个学生摸样的年轻男子站在过道上,指了指我旁边的座位“你们好,打扰了,我的位置在最里边。”我和梁夏为他让出一条康庄大道,好让他落座,他的座位靠窗,与我和梁夏同排。
梁夏不悦地站起身,离座时不忘朝我哀怨地瞪几眼,他朝我指了指他的位置“你坐过来,我坐中间。”
他命令式的口吻让我很是不快,于是我摇了摇头,坚守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肯交换。见他不肯就此作罢,我拍了拍他尚有余温的座椅,“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坐下,要么分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梁夏明智地选择了前者。
“困了别靠错肩膀,不然我决不饶你。”梁夏侧脸盯着我,铜板臭的脸上再一次发出刺热的光芒,欲将我除之的决心一目了然。
我身旁,刚加入的年轻男子发出浅浅一笑引起了我的注意,这让我不得不打消唇枪舌剑敌梁夏的念头,就此放了他一马。
飞机很快起航,看着地面离我越来越远,还没完全离开这个国度就开始怀念,马来西亚带给我不少回忆,这辛酸的几天让我毕生难忘。
我张扬地打一哈欠,随后闭上眼,高调入睡。
……
不知睡了多久,一只手粗暴地将我往右拉,我的脖子不够硬,终于撞上他的肩膀,痛得我连声叫苦。睁眼,是梁夏臭得不能再臭的黑脸。
“怎么了?”我无辜地问,梁夏不语,生着闷气离座,消失在洗手间的尽头。
我轻轻揉了揉脖子,如坠云里雾里,梁夏突然抽风,所为何事?我回头尴尬地瞄一眼我的邻座。
“你靠在我身上睡着了,你的男朋友好像挺在意。”那男子忽然开口,如同诈尸。
我先是一怔,随后讪讪笑道“很抱歉,其实你可以将我推开。”
他不以为然地说“你靠在我身上睡得蛮香,我觉得没必要。”
“……”我侧过脸,微红,需要找个地洞之类的防护罩挡一挡。我郑重地记住了这位不愿意将我推醒的好心人。
他浓密的眉毛下长着一双单眼皮,眼珠子黑过芝麻,和我对话时,他正低头随手翻阅杂志,一张稚气未去的国字脸上戴一副无框眼镜。我先入为主地联想到‘九零后’、‘脑残’这些缺乏营养的形容词。
“你是九零后?”我好奇地询问。
他专注在他的杂志世界里,不曾抬头,他说“鄙人生于复杂缠绵的1990,今年大四。”
俄顷,梁夏怄气地走怄气地回,再次降临到我身边,我识相地抿紧唇,不敢再多言一句。我的邻座,那位善于察言观色的大学生,与我不谋而合保持了缄默。
飞机着陆红棉国际机场。我回国了,思乡之情得到一丝缓解。
我和梁夏还未离座,邻座那位1990的大学生便迫不及待地穿过仅有的空间抢先走出了机舱。
我正要起身离去,转眼一瞥,不经意间注意到我的座位旁边多出一台手机。我并未做过多犹豫,拿起手机在梁夏眼前晃了晃“那孩子落下了自己的手机。”
梁夏妖艳地朝我翻了翻白眼,“你真是个拾金不昧的好孩子,也许,你可以通过这台手机和他发展一段情史,为我酸得发酵的内心世界添加几滴苦涩的眼泪。”
“你一路都在找茬,我有理由相信你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我果断顶回去。
千辛万苦走出机舱后,我拉着梁夏,边跑边催促道“快,梁夏,他应该在行李提取处。”
梁夏道“别急,为一台破手机摔倒不值。”
我索性开机,期待那位冒失的大学生会打过来寻失。果不其然,开机后不久,便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我急切地摁下通话键。
“古桑?你回国了吗?”传来的是一声娇嗲的呼唤,我一听便整个人酥麻。原来不是寻失电话,是寻人。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情感误会,我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古桑?我一下就记住了这个特别的名字。
我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陌生的身影,梁夏紧紧跟在我身边,不时来一句打击士气的话“他匆匆下了飞机,此时应该登上了飞往太空的航班,你放弃吧。”
“小号。”我只好放弃,步伐轻盈地向洗手间走去。
从洗手间出来后,我专心致志地思量着关于这台‘非我所有’的手机的未来。
一只手顺势而下搭在我的肩膀上,吓得我险些掉价地失声尖叫。我回头,是那张下了飞机以后我百寻不见的脸。
“古桑?你的手机,还给你。”我如释重负。
古桑顺手接过,此时的他已经摘下眼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说“有个女生给你打过电话,为了不让她爱情呼叫转移,建议你尽快回电,她好像挺担心的样子。”我坦荡荡地交代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完成了失物交接仪式后,我了却心事地转身离去。
“谢谢你,莫追。”他居然准确无误地喊出我的名字,我想走都不行了。
“我不记得我们认识。”我不解,问号之大堪比拳头。
“你的登机牌掉在地上。”他边说边伸过手,“经过一轮物物交换,我们算是认识了。”他又道。
我茫然地朝他点点头,“经过一轮谢谢互道,我们可以分道扬镳了。”尽管梁夏没在身后,当我依然觉得背后凉嗖嗖冷冰冰,像有无数道阴风吹过,刮得我寒颤。
我告别了陌生人,快步回到梁夏身边,与他一同走出了机场。
红棉,我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好吗?我仰空一笑,舒展地伸开双臂,拥抱拥抱这熟悉的气息。
中卷 明月,明月
40好女不与损男斗 [本章字数2171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0 01:34: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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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来西亚回来后,我得了白领人士必不可少的“三不”综合征不想上班,不得不上班。
我对着电脑密密麻麻的表格出神,蔚蓝从我身边经过,冷不防撂下一句狠话“哎哟,你是出国,还是灵魂出窍,一整天魂不守舍,你已过了思春的美好年华,醒悟吧莫追。”
我从恍惚中惊醒,蔚蓝那双锐利的狐媚眼让我不敢直视。
“莫追,你不听劝,梁夏绝非良人,你等着后悔吧。”蔚蓝干脆在我身边坐下。
我懊恼地拍响脑门,如同屈原坠海般大无畏地说“蔚蓝,你对梁夏有很深的偏见,抵触的情绪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没错。”蔚蓝动作到位地朝我翻个白眼,“今晚是我老公生日,一起吃顿晚饭,人多热闹。”
公司旁边有家韩国料理店,口碑很好,味道上佳。由于我们经常光顾,这家餐馆的老板与我们关系很好。
和我一起参与蔚蓝家属的庆生之宴的,还有部门几个走得比较近的同事。
我坐在一旁愣头愣脑,不愿插话,蔚蓝几次朝我翻眼我都佯装不见。
“莫追,我生日这天,你就别矜持了,来,你以汽水代酒,与我干了这杯。”招呼我的,是蔚蓝的丈夫,今日的寿星,万江华。万江华是个老实人,为人憨厚,所以才被蔚蓝死死锁住骗了去。
我豪爽地将整罐可乐喝完,再豪爽地大呼一句“服务员,再来一瓶可口可乐。”
见服务员忙得不可开交,我索性起身自己照料,正想回座,心头升起一股浓浓的恶趣味,我的灰色细胞此刻很是活跃。
我邪魅地朝蔚蓝众人暗暗坏笑,背过身去,用力地晃动可乐,频率之快临近手抽筋。差不多了,我嘴角上扬,轻轻一笑,充满期待地大踏步回座。
一桌子无辜的人还在高谈阔论,从国家大事都市民小事无一不谈,个个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我拿着可乐,作吃力状,似是无心却是有意地指了指万江华,“来,生日大哥,开一罐可乐,此生长乐,帮个忙。”
万江华缺心眼地接过,向外歪斜地拉开了瓶盖,英勇就义。
一股力道十足的黑流从二拉罐里汹涌澎湃地溢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万江华只是负伤,邻桌跟着他遭殃。
“抱歉,你没事吧?” 万江华满脸愧疚地朝伤员来几句贴心地慰问。我连忙低下我昂贵的头颅,但愿无人察觉是我恶意使坏。
蔚蓝一双狐媚眼眯起一条缝,“莫追,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我,我绝对不想伤害其他人。”我急急解释,将我的善良尽显于这片闹声哄哄的天地。我拿起面前一包纸巾,大方落落地朝案发现场走去。
“你擦擦脸。”那人一直低着头,定是无颜面对父老乡亲,我柔声安慰道“同志,没关系,擦干脸以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好心地给他抽出两张。
那人接过,却不急着恢复形象,微微抬起头,嘴角拉起了一个极大的弧度,满不在乎地朝我乐笑。
我终于看清伤员的面孔,愣在原地,“古桑?你在这里干嘛?”
“遇见你。”古桑摊开面巾,拭擦干净。
“你们认识?”万江华比我更加惊愕,他激动地拍拍膝盖,“那就好,没事了没事了,伤的是自己人,不用买账。”
“必须补偿,不可抵赖。”古桑单眼皮下那双黑色瞳孔象征性地朝我眨几下,一副不怀好意锱铢必较纠缠不清的德性彻底推翻了我对他的印象评判。
我说“我朋友一不小心干出这种覆水难收的事,我表示很遗憾很抱歉。”
“不好意思,哥儿们,是我的错。”万江华插嘴道歉。
古桑大义凌然地朝他挥挥手,然后向我指了指后方,“莫小姐,不如,我们到那边谈谈,你拿可乐时的经历。”言语间,他明明白白地透着几分威胁。
他逮住我了?我心一慌,做贼心虚地偷偷瞄一眼蔚蓝。蔚蓝只是定定凝视我,布满鄙夷的脸上读不出她的心理状态。
我识相地指向门口,那才是最理想的战场,想跑就跑。古桑紧跟在我身后,我们一同走出了餐馆。
“不就几滴可乐,你至于讨价还价?我们还算是相互认识。”我希望借着这点裙带关系可以挽回这场可口可乐引发的血案。
“哟,相互认识,我连你的号码都不知道呢!莫追小姐。”古桑朝夜空绽放一个不痒不痛的微笑,表情很无害,。
我摇摇头,“今天的事今天了断,你开个价吧,你想怎样?”
古桑说“手机号,想到了自会联系你,一时半会儿哪想得出符合你智商水平的馊主意。”
“……”我抬头,望天。空中一轮黯淡的明月高挂,很符合此时此刻被活生生宰割的场景。
“好了,我不勉强你。”他道,“你好像拥有一位让你生畏的朋友?我们的人生需要这样的朋友,她可以带领你走向正义的一方。我去和她谈。”他又说。
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年轻人别冲动,蔚蓝若是知道,一定扒了我的钱包。”
“哎,好吧,那我只能勉强接受你的手机号来抚平我心中的伤口了。”他勉为其难地说着,那架势像是要赦免我一身深重的罪孽。
他掏出手机,一边记录一边说“哎,如果我进去后拨通这个号码却听不到铃声的话,那我好不容易填平的伤口…啊,我可能会在伤心之下,说漏了什么。”他象征性地给我抛几个警示的媚眼,吓唬吓唬我脆弱的小心肝。
“……”唯有点头可以抒发我的不甘。
“哦?你还想说些什么吗?你那个眼神,难道说你喜欢上我了?哎,莫追小姐,请你矜持一点。你看,这该不会是你的口水吧!”他自娱自乐地打趣着,顺手擦掉我沾在嘴上的可乐。
我说“你真的只有22岁吗?”
“是,我妈说,年龄不是问题。”他学着我,抬头,仰望没有星星的夜空。
我冷眼上上下下蔑视他,肚子里蕴藏了一股能量,一喷便能将其灭之。我嘲讽道“长心眼之人必缺德。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阴暗这么邪恶。”
“没想到你这把年纪还这么幼稚这么顽劣。”他对答如流,模仿着我的招牌动作,干脆利落地翻了翻白眼。
好女不与损男斗,我转身回屋,将他留给黑夜。
41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