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见放第25部分阅读(1/2)
轮回的季节。
钱程送我回家的时候被哪吒堵了个正着。小鬼听见钥匙开门声就扒眼儿外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房门,捉j在床地盘着手看我们俩。我绕过去进屋,肩膀被她故意撞得好疼。她表舅小心地喊我“家家,咱们好像走错地方了,你家屋里养猴子了吗?”
哪吒以标准的猴抱挂在钱程身上,秀秀她的海豚音,在老猴冒火的前一秒停止暴走,改为兴奋地低叫“你是我偶像。”
“我是你舅舅。”他纠正孩子错误的辈份认知,按着光头把她推下去,又拉回来摸了摸脑瓜,“天儿快凉了你怎么又去刮头发?”
“好厉害!”哪吒猛拍马屁,“一摸就知道我刮头发了。”
“嗯,我们都得用看的。”鄙视了一句我转去欧娜房间,推门见美人初醒,不满地瞪视我大方闯入行为。我将掉在地上的内衣捡起来放在床上“几点回来的?”
“比你早。”她翻个身吩咐我,“去给哪吒跪下,请她安静。”
“别睡了,起来收拾东西今天搬吧。”
“大过节的搬什么家?”
“黄历上又没说国庆不宜搬家。”
“今天诸事不宜。”
“起来,快点!”
“嗯~”是抗议的拐弯音儿。
“我跟季风分手了。”
“去跟橙子说。”
“我昨晚在橙子那住的。”
她没有迅速回嘴,半晌发问“纯留宿?”
“不纯。”
良心尚未完全泯灭的女人终于放弃(看似不足两小时的)睡眠,翻回身关心姐们儿的生理健康“吐了没……”
“噢~~~~~”哪吒从门后探出一张小圆脸,“做!坏!事!”
欧娜朗朗念诗“滚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别让我用行动来表示。”说后两个字时身子一倾已摸起床边的拖鞋,受到威胁,偷听狂掉头大呼“小表舅!橙子表舅!说,你对别人的女朋友做了什么!”
我阴鸷的脸色让欧娜大惊,圈住腰身求情“她还是个孩子。”
“别拦我!”我咯咯嗑牙。
她在我腰间掐了一把“闹够没有?”我淑女一笑,她上下打量我,只差让我原地转一圈,下结论,“瞧模样没生什么枝节。”
“……万事开头难吧。”
“哼,你倒真是百年难见奇女子,才弄了个元气大伤又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越挫越勇一词简直为你而造。哈哈。”
评论里已经是这个滛荡和那个下贱的满天飞了,我想在自身不良的人这里得到点安慰,而她的名褒实贬更具挖苦性。“别把我说得跟你似的!”
“想pk?”手持拖鞋的人明显不惧我。
我动之以情“我黑哥尸骨未寒……”
“你黑哥活着的时候我就这样。”她倨傲抢白,“为什么和橙子在一起就没那么大反应?”
“问我?”
她把拖鞋扔在地上,穿了站起来“问橙子去。”
“……可能是我只有第一次才会出现那种反应。”
“我第一次没吐。”
“个人体质不同嘛。也可能我心因性胃炎,紧张过头了就吐。”
“胡说,你跟橙子做应该更紧张,因为前车之鉴。还可能呢?”
“还可能我始终只会在乎季风身上的泡沫。”
十年见放
道理上来说,人如果买房子,会计较它是不是新房;租来的房子,谁也懒得理曾经多少人住过,此时不会再有别人住进来就好了。
因为要求不同,所产生出相对的满足。
“对吗?”
“对个屁!”
我言词如此粗鲁,钱程却笑得很开心“那就好。”
欧娜房间里的对话,哪吒听得不多,但是很重点。
于是哪吒问钱程家家和你在一起经常吐?
我告诉他我不会当着你面吐的橙子,不然你又要说我怀孕了。
我突然跟他说我要结婚,后来欧娜出事,从天津回来的时候我一路吐,他只知道我是从不晕车的,却不知道我刚上大学时得了胃炎有一阵惯性呕吐。偏偏季风又在旁边,说我吐是正常的,他见得惯了当然不为怪,所以就连和他上床我吐出来他都没说什么。钱程便以为我结婚是奉子之命,他和他外甥女一样,自小爱看电视,对各种剧情走势推断模式化。
恐怖的是,我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和小电视狂同居,要么和老电视狂同居。
搬家工人往车上倒腾东西,满室混乱,我跟着出来进去,指挥这个不要了这个拿着小心点儿这个别给人动这是房东的哪吒你快闪开那儿一会儿扛东西碰着你。今天当班的小甲——因为那先生只派了这两个人保护哪吒,所以他们有幸获得了自己的名字,小甲是阿肌甲,另一个也不用说了——正和钱程站在屋内可落脚的地方聊天,大恍儿地听出是在议论传说中的那先生,后天是老妖怪生日,他要来贺寿。哪吒偶尔搭两句话。大多时间像一艘破冰船,在混乱里穿行,翻翻拣拣一些奇怪的东西,这是她生凭经历的第一次搬家行动。
换平常心态来想,搬家也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尤其当你家有个喜欢随手乱放东西的人,这时你就格外能体会到这种乐趣。我和欧娜还好,小藻是典型丢三落四的主儿,久不挪动的家什一搬开,什么玩意儿都有,挂着厚厚的灰网,比较多的是钢蹦儿糖块儿药片儿,此外是平时怎么找也找不着的单只耳钉,雀巢咖啡送的长柄勺,名片,钥匙,润洁,粉扑儿,还有一张欧娜没割双眼皮之前呆乎乎的一寸照片儿。哪吒蹲在地上双手捏着难得的把柄,贵气漂亮的小脸扭曲得让人惊悚,等到抽笑变成狂笑,她腾腾腾跑出去。相片主人正在楼下看堆儿,要不那些工人不知轻重什么都离得老远往车厢里扔。小甲看一眼,钱程说“没事儿”。哪吒小时候被绑架过,现在虽然来了北京,但也不排除有人为达某种目的跨省作案。小甲不敢渎职,跟了出去。
我找到一个非常漂亮的贝壳,用破床单擦了擦,指着边缘部位创意“在这儿打个洞穿成耳环多好看。”
钱程歪着头看我在耳边比划,半夸半骂地说“你还挺能想。”
我只是想想,但小藻儿在的话就会付诸行动了。她最爱折腾这些,有一次在杂志上看见模特戴的黑色大圆片耳环,满哪儿买也买不着,后来淘着一对紫的,拿欧娜的墨水给染黑了。
“那下雨天戴出门了不得变回原形啊?”
“还用下雨天?出去一趟回来照镜子一看蹭了满腮帮子黑钢笔水,跟美髯公似的。”髯?我低头看看满手黑灰,再看钱程光洁的下巴。
钱程捂脸后退“住手,流氓。”退到搬运工人身上。
“别闹别闹。”我打手势让他靠边站,别耽误正事。
“我不闹。”他无奈答应。
该带走都带走了,发现还是留下的多,床、桌子柜子、电器全是房东的,记忆是属于我的,可惜也不得不留下了。真酸~
“好了没?”钱程拎过我手里一个小旅行包,“欧娜开我车带着你,我坐搬家车指路。”
我洗完手出来再检查一番有无遗漏,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定住。
钱程跟着看“灯管儿是你们买的?不用带了吧,哪吒家有灯。”
“小藻儿特别喜欢这吊顶。”这房子装修老,现在的房子都简装,很少有做这么复杂的欧式了。
哪吒堪称扰民的女高音在一楼走廊喊“4——0——2——快点——起锚啦——”
“走吧。”他拉起我湿漉漉的手。
欧娜打着呵欠不耐烦地靠在车子上“慢死。”钱程把钥匙递给她,她摇头拒绝“我一共就睡了半个小时觉,开不了。”
“又没多远,你不是来过吗?开着吧。”哪吒鬼祟地嫌弃人家,“那个大车司机身上有怪味道。”
我不管他们怎么分工了。“你们先过去,我去趟1163。”
“他家没人。”欧娜喊住我,“我早上看见他开车从咱小区出去的,不过没理我……”转成自言自语,“为嘛不理我啊?”
“我知道,他出去玩了。”拍拍手里一大袋子光盘传输线之类的,“东西放下我就走,要不还得拎来拎去的。”
搬家车按喇叭催人了,他们到假期活儿多,着急跑下一家。
早上的电话里,我确定季风的“知道”是我想让他知道的,这点认知不会错,没有修成正果,道行仍在的。这么快就搬走,他的东西如数奉还,好像有决别的意思,好像太草率,可是今儿不做明儿也得做,背着抱着一边儿沉,拖下去也没有用。
来到门前莫明其妙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钥匙插进去一下就拧开锁——这孩子出门从来就不记得加第二道锁。
屋里不是我想像的安静,摇摇晃晃跑来一个雪白的小东西,狗?猫?圆头圆脑比我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挨在我脚边呜呜呜,类似哭声。我蹲下去“你是什么呀?”它呜呜呜。兔子?放下手提袋一只手托起它,它拱了两下开始啃我手指头,好像刚刚长牙,是只小狗。“他为什么会养你呢?”狗不是冷血动物,用人哄用人疼的。这么小,季风从北戴河回来它不饿死也闷死了,决心把它带走,据说哪吒是养狗专家。
季风的房间烟味很重,隐约青雾缭绕,床头的烟灰缸又满了,一本专业书翻开扣在床上,旁边还横放着口琴,文人一样的居家生活。倒掉烟头,理了理了被单,拿起口琴吹曲儿,吹的还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孤云一片雁声酸,日暮塞烟寒。伯劳东,飞燕西,与君长别离……
怎么我没学点儿别的呢?季风教不出好的,不是自己说从不寂寞的小草,就是清早要穿过大街小巷卖花姑娘,要么就是这一首,在这种时候这种孤单里吹起来,脑袋都疼了。小狗在我腿上转悠着不敢跳下去,抬头呜呜求助。我吸吸鼻子扔了口琴抱它站起来“走吧,领你去我家住几天儿。”戒指脱下来,寻摸一圈放在烟盒上;项链就免了,我身上要是他送的东西都还回去,可能得光着下楼,他们家要是所有我买的东西都拿走,等他回来就没法生活了,和他根本算不清,反正也实在没必要;钥匙攥在手里,想想还是暂时不交出去,心大的成天不是钥匙锁家了就是忘公司了,我不备一份他又得找人撬锁。
出来带上门,锁滑上那一刻又觉得戒指还是当面交还比较好,钥匙又转回来推门进去。一道白影颀然玉立,季风甩着刚洗完的手,胳肢窝下夹本书斜靠在自己房间门口,听见开门声头也没拧一下,平常无波地问“后悔啦?”
“这片儿现在不太平,我怕戒指丢了。”吓死我了,原来在家啊。
他活动一下颈部,顺便看我手上的呜呜“要把我晚餐整哪儿去?”
我取消了把它放下来还给主人的计划。“今儿搬到哪吒家去了。”
“搬完了啊?”他进去点了根烟,坐电脑桌前,烟雾中眯视捏在手里的戒指。“早上去还没收拾呢。我还说你俩这是真打算拖到10月7号合同到期才想走啊?真有个慢条斯理儿劲儿,交房时候房东没给你跪下啊?”
“凭什么早搬走啊?少住一天相当于便宜他67块钱,这是他说后天就要住进来人了返我们400块钱我才同意搬的。”
“母翅膀,算盘精。”他笑骂了两句,跷起脚搭在另条腿膝盖上,“都弄利索了吗?找的搬家公司?”
“嗯。刚搬完,我以为你去北戴河玩儿了呢。”
“靠,我还有那心情~”抠着眉毛白我一眼。
我心思简单地在床沿坐下,呜呜随手放在旁边。
季风慌叫“整下来整下来,上午换俩床单了,得哪儿尿哪儿。”
“那你还养。”
他死不承认“留着晚上吃么。”回手弹弹烟灰,看到地上的纸袋,轻轻踢一脚,“啥玩意儿?”
“安装和驱动什么的。”他以为是啥?照片?留着以后卖钱呢。
“扔了不要了,公司都有最新的。”
“得~还是留着吧。”我对他保管物品的能力完全不看好,“来回倒腾又都找不着了……”
“你是不是怪我不跟你商量就告诉家里了?”
我的说教表情没有任何过渡无法转变,僵滞在脸上,耷拉着眼皮轻斥“什么呀~”
“嫌这个太小了?”他掂掂戒指,夹着烟的手以姆指和无名指捏起来凑到眼前细看上面的钻,“说是三颗加一起才五六十分儿。”
“人家说一枚钻石婚戒的价值,应该约等于准新郎的3个月收入,你三个月都买不来一克拉啊?”我向他抱怨,“wrong rg is wrong an。”
他把戒指换回空手里,对着敞开的窗子用力抛了出去,突然得让我连那完美指环滑过空气的光泽也看不到。
“你真能得瑟!”明知徒劳,还是冲到窗口张望。犹抱一丝期待地看他,左手捏着烟放在嘴上,右手五指全张地敲着膝盖。死心了,季风任性起来从来就不懂爱惜东西,刚买的索尼随身听,打仗打急眼了掏出来就砸,完了蹲地上翻盖又按键子戴耳机试看坏没坏,嘴里嘟囔着我还没听呢。身后就是打群架的人,我在一边看着场面可搞笑了。这回可是笑不出来,我那独一无二的上山羊……
“你不行哭噢!”他赶紧警告,小把戏也不玩了,伸直左手小指,三颗碎钻卡在关节处调皮地返射光亮。
本来只是因为受到惊吓导致眼睛周围温度上升微微泛红,这下可是微血管充血了。
“给你戴着玩吧,搁我这儿跟撇了一样。”他掐了烟,戒指还套在小指上伸给我。“没那么些说头儿,给。”
我摘下来,握在手里,松了一大口气似的。
他扇着眼前的余烟,懊恼地皱眉“舍不得还非拿回来干什么?咱们俩,至于掰扯成什么样吗丛家?”
“……”不至于。退还戒指是和他解除情侣关系的标志,而上床,可以理解为一段感情的终结吧?一说只有人类才具有性高嘲,是以该名词兼具了形容词性,偏褒义,听起来极致完美和华丽。我喜欢这个人这么久,是不是也能在华丽中完美,害人的言情小说落后的中国性教育恶俗的完美主义糟糕的我,每一个仪式都建筑于季风的容忍退步,每一个仪式进行得都很不顺利。
烟草燃烧时释放的3800多种化学物质混合肆虐,肆虐着我所有的坚强。
眼前等我回答的人,等了好久,猛然觉察我没在思考他的问题,气得耐心顿失“你要说什么呀?”
“你不会愿意听的。”
“那就别说了。”他拍拍手逗狗,“过来~”
那狗趴在我脚背上被巴掌声惊了一下,找到声源后,傻望着他,根本不挪卧儿。
“我应该买个母的。”季风对它的背叛感到心寒,“白瞎我半根火腿肠了。”
“它现在能吃火腿肠吗?”
“能吃吗?快着呢,我那半根儿没咋地呢它就干溜干净了,好像我能跟它抢似的。”
“吃同样的食物,弱势的一方有这种担心也正常。”
他不满我这种说法,隔几秒忽然笑了“对噢,小时候我跟小丫一起吃东西我就吃得老快了。”
“我姑说小丫和于一日子定到小年了,我放假晚还得请几天假回去,干脆大年得了。”
“你能能让百姓过一个祥和愉快的春节?”
“你这几年哪祥和过?回去不在被窝里沉睡,就在酒桌上沉醉。”
“业务比较忙~~那老猫两口子能回去吗?”
“天天打电话劝呢。”
“翅膀不带干的,那都恨不得给老猫肚子整过来他挺着。”
“你要相信俺妹的实力,我小姑属了一辈子牛,还不是给开通行证了?”
季风成份复杂地一笑,随手摸支原子油嘎哒嘎哒按。“你妹从来真想干什么事儿也没人挡得住啊。”
说起来小丫也不像那么坚持的人,但仔细想了想,还确实就是这样。可能因为那孩子很少有主意坚定的时候,基本上她冒出什么想法来,别人还没等反对,她自己就不想实施了。“季风~”想起被忽略的重要事件了,“你爸妈那怎么说啊?”我们家向来我作主,他爸妈别一看邻居家要办喜事也跟着凑热闹……那可真热闹了。季老伯有个年没动家法了吧?
“我惹的祸我自己收拾。”
“我又没怨你。”
他牙一龇“那你去解释吧,反正我爸不敢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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