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以为长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2/2)
之前因为失忆,你的本我被隐藏,而现在,你需要和记忆中的小女孩交涉,消除她的仇恨,才能让三个我和平共处。否则,本我如果不受控制,后果难以预料。
骄阳,不要高估自己的力量,心理学把本我称为恶魔,它永远都是无意识的。”
对于这方面,周文涵是权威,我听得有些发愣,但大概意思能明白。
“所以,本我是欲望驱使的,一旦控制不住,就会发难?因为它的无意识,它做了坏事后,需要承担后果的却是自我和超我?”我问。
“是的,有部电影里的台词这样说,江湖里卧虎藏龙,人心里何尝不是?其实每个人都会遇到矛盾的时刻,但受过创伤的人群,可能会更激烈一些,本我的表达也会更强。对了,关于你的生父,还有印象吗?”周文涵说。
我摇头:“我对六岁之前的记忆很少,大多都是听外公说的。印象里没见过他,后来听邻里街坊的闲言碎语,好像在我很小时他就离开了家。在我六岁那年,大概是符合了分居还是什么的规定,我妈如愿离了婚,但他也没出现。”
接着我又发问:“周医生,我还需要再去找六岁之前的记忆吗?能找到吗?”
周文涵始终看着我的眼睛,大概是职业使然:“遗忘不代表没有发生过。但大部分人对儿时的记忆保留不多,如果不是治疗需要,我们不建议寻回,就维持普通人的水平即可。”
“那我呢?”我认真地听取他的建议。
“你现在要做的,是通过心理治疗和记忆中的小女孩达成和解,让她成为现在的你的一部分,而不是仇恨你甚至想要取代你。而且你的幽闭恐惧症病因已经清楚,如果想要寻找其他记忆,还是等这个阶段的病情痊愈后再说。”周文涵说。
我表示认可,就问他治疗方案是否已经有了?
他说会帮我引导良性的心里防卫机制,而不是诸如之前的逃避或者遗忘这类消极措施,采取心理治疗合并药物的方式,给我开一些抗抑郁药物。
“骄阳,基于你的经历,也许在治疗期间会有些症状产生,这都是正常现象,你不需要过度紧张和担心,如果不确定,随时和我沟通。”临走时,他对我说。
“比如?”我问。
“情景重现的噩梦可能会减轻,但不排除大脑的其他反应,例如会在梦境中遭遇本我。情感方面你要注意麻木感的产生,麻木感就是所谓的禁欲或者对异性的疏离,尤其是亲密行为。”
“谢谢。”我对于心理学的认识,已经上升了很多。
“骄阳,我还是建议你多和朋友在一起,时刻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周文涵正好和我顺路,我是他今天最后一位倾诉者,他开车送我到公司楼下,临别时嘱咐我。
“好,我会的。”我笑着冲他挥手道别,他微笑点头,车子扬长而去。
我抬眼去看天幕,却只见雾霾当空,儿时在葡萄藤下仰望的璀璨星辰,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要去顶层办公,我实在无力去爬楼梯,于是握紧拳头,来到电梯旁。
恰好欧阳走进大厅,我急忙向他招手。
他走过来,笑眯眯地问我是不是回来加班?
我说不然呢?
进入电梯后,我谨慎地扶着一侧扶手,紧张地直冒冷汗。
欧阳扭头和我说话,便看出我的不自在:“怎么了骄阳?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工作可以交给我。”
“没事,就那个……你懂的哈哈。”我又撒谎了。
“哦,哦,那,多喝热水吧。”欧阳似乎有点尴尬。
“欧阳,你们今晚大概到几点结束?”我急忙转移话题。
他抬手看表,说:“差不多了,大战在即,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
“好的。”我没说自己这才刚刚开始。
我埋头在楚晴川给的资料里,目送着秘书组的人一个个走掉,最后欧阳对我说:“骄阳,需要帮忙吗?”
“不用,快好了。”我硬撑道。
“嗯,那我陪你一会儿吧。”他说。
“不用了欧阳,加班不很正常嘛,你快回家吧,明天还很忙。”我不好意思地推脱。
“欧阳你先走吧。”楚晴川的声音忽然传来,我转头,就看到他走进来。
欧阳应了声,就和我拜拜了。
“做完了吗?”这时,屋里就只剩我们两了。
“没有。”我低头继续工作。
“那就别做了。”他说。
“谢谢楚总,拜拜。”我啪的一下合上电脑,拎起包就走。
他给我的资料我都看了一遍,感觉和明天的论坛议题没有丝毫关联。只不过我还是能从中学到些东西,就当加班深造了。
“我送你。”他居然伸出胳膊拦我。
我站在他面前,仰视着他,目光相触,却已不复从前。
“不需要。”我抬脚就要走,他倏然上前一步,把我揽入怀中。
这些日子我都没和异性有过肢体接触,没想到的是,我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
我只觉得特别,特别,特别的恶心,不堪的记忆浮现,之前和楚晴川的旖旎片段居然也冒了出来。
羞耻和负罪两种不同的感官交织在一起,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进入梦魇。
那个小女孩出现了,她邪恶地对我笑:“怎么了?你和他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你以为长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做这种恶心的事情?他不是很棒吗?为什么不和他继续呢?”
我说不出这种感觉,就像被两个极端拉扯着,一左一右,只有将我撕裂才会罢休。
“骄阳,你怎么了?骄阳?!”楚晴川察觉到我的异样,松开我后急切地喊我的名字,可我只听得到声音,大脑却是无力思考的。
我紧闭眼睛,咬紧牙关,抱紧双臂,想把整个身体缩在一起,蹲在地上。
很痛苦,尽管没有尖锐的撕喊和哭叫,但那种无声的绝望,如同达利笔下的《呐喊》,扭曲了灵魂。
我如身处地狱,在道德的边缘接受拷问。
楚晴川的手指在我面前轻颤,我看着他即将碰触我的脸颊时,瞳孔急剧放大,恐惧无法抑制。
他看到了,手指渐渐握起,放在半蹲下来的膝盖上。
“骄阳,看着我,骄阳,别害怕,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安静下来,你很安全……”
楚晴川伸出双掌,是在告诉我他不会再碰我。他安抚的话术和周文涵有些相像,而且语气平和又充满力量,我此时已经分辨不出他是谁,只是那声音给了我安全感,因为熟悉,因为它曾带给过我温暖。
我只能关注到局部,大脑做不出思考,看到他的眼睛,便只是眼睛,联想不到这个人。
那双墨色的眼眸中映着灯光,似月下宁静辽远的海面,让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我恢复神智,无比懊恼,垂下了眼睑。
“骄阳,怎么会这样?你……”我听出他担忧的语气。
“没什么。”一想到刚才那丑陋又狼狈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我就恨不得马上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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