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2/2)
祖母的遗体推去火化,家属去选骨灰盒,所有人都得离开灵堂,要么联群结队上厕所,要么在外面抽烟谈天。
汤奕可站在高高的石栏后,一阵阵清凉的风,吹拂她的发梢,而她出神地望住下面一辆辆巴士。那是殡仪馆载人上墓园用的。
有人走近,她转过身来,便见到她的父亲。
他点燃一支香烟,抽上一口,才开始说起,“奶奶走之前,一直念着你,我想你肯定是忙,只打过一次电话给你,还是你助理接的,那个是你助理吗?”
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目光望去,童童正在那儿抱着手机打字。
“自从奶奶病倒,爷爷劳心劳力照顾她,人一下子瘦了、老了。加上奶奶住院化疗那些个费用,我们家的房子也抵押给银/行,弄得你叔叔婶婶都有些怨言。”他悲悲戚戚地说,“是我没用,没能照顾好这个家。”
“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
“不用!”他骤然拧起眉头,煞有其事地说,“你赚钱这么不容易……”
汤奕可打断他,“我只给你打一笔钱,没有后续,你不要跟别人说,除了你老婆,你一定要告诉她,她花了我的钱,就不能在背后骂我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她不会。”他义正辞严地说,“我没有放任她说过你什么,平常她也不怎么提起你,可能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她情绪失控了。”
她没有应声。
直至他问起,“你妈妈怎么样了?”
“她很好。”汤奕可当即回答,然后匆匆地说,“明天我还有工作,定好了今晚的航班,等奶奶下葬之后,我要赶去机场了。”
说罢,她径自走进售卖骨灰盒的厅里避风,似乎有些晚了,她又咳嗽起来。
汤凡胜从饮水机倒了杯水,捧来她面前,“喝点热水,听你嗓子不好了。”
“叔叔……”她盯着纸杯里的水,欲要说什么,先是一股酸热从心底涌上眼底,她说,“你是这个家,第一个听出我需要喝水的人。”
汤凡胜坐在她的身旁,迟迟未语,最终,宽厚的手掌落到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对不起。”
她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开上墓园的巴士行驶地很慢很慢,汤奕可坐在巴士上,却想它再开慢一些。
下葬倒是简单,最后一串鞭炮放完,大家陆陆续续走上石阶。她忍不住回头,望见郁郁葱葱的墓园,又闻有人低声谈论着墓地的价格,她顿感心头发闷。
童童他们是跟着开车上来的,汤奕可准备过去,便知会她的父亲和叔叔、婶婶,“我要走了。”
她父亲说,“我送送你。”也就这么几步路,他非要送,她也不拦。见她登上车座,他关切地说,“你在外面拍戏,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可能爸爸帮不到你,但你也可以跟我说说,不要憋在心里。”
她稍有一愣,露出美丽的笑容,对他说,“您真虚伪。”
不待他给出反应,她就带上车门。童童马上拍起司机的座椅背,“开车开车!”
这一辆商务车四平八稳地开下山,驶离殡仪馆。
车上,童童有些愤懑地说,“上周还是你的生日呢,他们是不是一句没提?”
汤奕可将头靠着车窗,掖上衣领,觉得有点冷,咳嗽两声说,“不重要,奶奶过世,我也很难过。”
车已开进市区,童童瞧她病恹恹的,不放心地摸上她的额头,摸不出什么,“等会儿你进贵宾室里躺一躺,我看看机场有没有卖药的。”她张望着前方水泄不通的路,不耐烦地说,“怎么还堵车了。”
这一路,汤奕可除了咳嗽,一声不吭,此刻忽然轻轻说着,“中山北路,就是经常堵车。”
回到上海的家中,已是晚上十点钟。
汤奕可都没有力气脱鞋,肩痛,腰也痛,躺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童童担忧地说,“要不我们上医院瞧瞧?”汤奕可还安慰她说,“没事儿,我喝杯感冒冲剂,睡一觉就好了。”
然而她一觉醒来,仍是天昏地暗,一声闷雷隐隐而发,外头似乎下着大雨,时间是凌晨四点多钟。
她从微信给童童发消息:我感觉不太好,好像是发烧了。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鼻息和喉咙一样烫,脑子也晕晕沉沉的,为了节省力气,她握着手机没松开,不曾想,一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打在暗室里。她将其举到眼前,收到的消息是:你在哪儿?
她盯住这个唐老鸭的头像发愣,上上条消息还是‘等你回上海,我请你吃饭’。
都怪童童,说什么要进入养生状态,结果只是换了个老年人用的蓝天头像,害她眼一花,发错人了。
她正懊恼的时候,对方又发来: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