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2)
“你怎么这样做生意的?这不搞得事情越来越糟糕了嘛。”邻居指责。
临旁的商户对着李向军两人急着说道,
“他就是喜欢把话给你说在明面上边,难听了点。你们别往心里去,赶紧走,这里没关系。”转头又劝抚着男子,
“你也是,有气不该洒在客主的身上。他跟你房东关系好又怎样,他要租你的门面,你跟房东是有正式合同的,有法律效力的,他赶你走,你报警不就完了。他做这些歪门勾当的还能干得过你做正经生意的?”
男子的挣扎,那股子气愤就像被按在案台上的待宰的猪,不肯妥协,
“合同一早被他压着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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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来的?”
“就今天上午,你不知道?”她把身子直了起来,看了一眼李向军。
“不太清楚,我先上去了。”此时的天已经昏暗,像是舞台熄灯闭帘的最后一幕。
“你走前头。”李向军让开楼梯道,“我给你拿着这些娃娃。”又接过林瑶手里头抱着的娃娃。
上了楼梯,林瑶轻轻地推开侧门,接着快速地打开房门,把李向军拉了进去。
李向军抱着娃娃,
“这些娃娃放在哪里?”
林瑶把提着的菜放在了餐桌上边,然后转回来把娃娃接到自己的手里。
“这几个大的留给你吧,小的我放房间里去。”
林瑶转过身来伸手抵住了跟在后头的李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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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的房间不能随便进,不准给我偷看。去沙发上边坐着。”
林瑶便从房间里边出来了,李向军正在翻阅着林瑶放在茶几底下的一些书本,她换去了一身衣服,“做个两菜一汤怎么样?”
李向军才分出神来点了点头,“我做什么?”
“你在沙发上坐着也行,也可以帮我择菜,都随你。”
林瑶一边带上围兜,一边往厨房里边走去,
“我来煮饭,”李向军起身跟着进了厨房,淘米过后,“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他接过林瑶手里边的活。
“你不是不会吗?”
“还是勉强能够应付得下的,小时候我妈一早上就要出去给人干活。天都没亮,是黑的,家里只有一只手电。我就得等天亮一些了,才能起床,这样才摸得清厨房里的那些东西,我就自己炒一个蛋炒饭或者煎一块饼应付,等天亮了再出门。”
“你小时候的日子好像也挺苦。但你做起事来怎么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我来吧,你帮我洗菜。”
李向军侧移到了洗菜池前,接着聊着记忆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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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到不觉得苦,能被我母亲收养,有口饭吃,就已经很幸福了。不过那时候自卑是真的,同龄的好多吃的玩的,我都没得聊。所以我老是感觉自己是被孤立的,没人和我玩,这种感受我克制不住。哪怕别人没有这个意识,我也会往这个方面想,越想越深,觉得所有人的看我不来,嫌弃我。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渐渐的走出来。那时候也很可笑,也包括现在有时候。”
李向军看着林瑶,像是自认坦白从前的错误,“我越是自卑,越是想要掩盖,想要去与之相反的证明。所以那时候明明没钱,还假装自己很有钱,家里很大方,很爱面子。每次听到母亲到学校里边来,我就像听到被判死刑一样,又恐惧又紧张。我害怕同学的嘲笑,恨不得钻进地里边。小时候我有些抱怨,我就在心底幻想和弥补,要是我是一个有钱人的孩子那该多好啊,就可以拥有我所幸羡慕的一切。现在长大了,认清了现实,明白凡是得靠自己去争取了。母亲无条件的把我抚养成人,我除了不断地索取,却从来没有过回报,我有什么抱怨的资格呢?有时候看到母亲那如麻的头发,我心里很是亏欠。”
“小时候有几个小孩能明白这些道理呢?大家都是误打误撞的长大了。这不是错,现在可以渐渐的修正自己的方向。很多烦恼和痛苦都是源于比较,或者是源于自己无法接受当下,而厌倦放弃自己拥有的生活。人不比较就不会觉得痛苦。”
李向军把菜放在了砧板上,
“怎么切?”
“大蒜斜着就可以了,红辣椒什么形状随你。”
“讲讲你的过去?”
“我?我有什么好讲的,我从小就是一个野孩子。看见其他孩子有父母哄着,连乞求的机会都没有。我就跟街上的流浪小狗一样,它能体会有家的感觉吗?我不是自卑,我那时候没有自卑的感觉,我只要活着不饿肚子就行了。那时候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与我无关,哪怕就这样死去也没有人发现和在乎。十岁那年我被人收养,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接下来的日子就越发的黑暗了。我成了一个工具人,成了给他们赚钱的工具。认清了面目,有时候我就反抗,我就跑,可那时候跑不了多远,没有粮食也没有钱,怎么跑都跑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抓回去又是一阵毒打,毒打完关进屋子里边,让我饿肚子。我幸好是自己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或者这是我天生的本事,我知道我得活着。”
两人恋爱间,源于对对方不够了解时,也会有怀疑彼此的时候。会去猜忌和掂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盘踞对方的感受。李向军不知怎么,突然想敞开心扉一番,把心窝子里边的话全部掏出来。
他把所有的话都提到了喉咙眼逐字逐句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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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反抗,只会偷偷的躲着哭。”李向军心里暗想,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唯独锁在心底不敢袒露的仍是小时候的软弱。林瑶也继续讲着她的过去。
至此他们之间再不陌生。眼听着林瑶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放下了手中的活,慢慢的向林瑶靠近。一只手搂着林瑶的肩膀,
“十七岁那年,他们把我的鼻子打断,打得我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当时我以为我会被这样打死去。他们收手后,喊进来几个人摁着我,接下来的事情你不会想听的。很多事情没有选择,哪怕我现在仍旧尽力的释怀过去,晚上仍免不了噩梦。你不会想听的。”李向军抚了抚林瑶的肩膀,林瑶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是脱离那段往事的缠绕,很快将自己从情绪中拉了出来,笑着说,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生活?”林瑶接过李向军切好的大蒜,没等李向军回答,
“我也想走出这些阴影,我有尝试过。但我就算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精神上的缠绕和折磨也无法离开。我就像活成了一只蟑螂,只能待在暗处。有时候人是没的选择的。我想着把人生当作一场游戏吧,既然来了,就把他走下去。一切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无所谓了。这一切都随它去。”
李向军目视着林瑶,眼神中显得深情且又坚定,两人隔着一个身子的距离,李向军语重心长的说,
“我们一起走出去,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林瑶同样的与之对视,微笑了一下,便散躲开来。她语气变得轻快了,更而的又比先前轻快了些,接着说道,
“其实我不愿意跟人讲这些过去,引来的都是嘲笑和别人的优越感。身边的这些人脱了衣服,觉得那些穿上衣服的都是同自己的一类人,好不到哪里。有一天自己穿上了衣服,又看不起那些脱了衣服的。话说是没有贵贱层次之分,但现实让你感受到的就是,人不管同处在那个层次,就是有贵贱之分。往上自卑,往下自傲。”
李向军恍惚了一下,这话戳中了自己的痛处。前几份工作,他的内心何尝不是如此。他也憎恨自己的自以为是,又可恨自己碌碌无为,找不到可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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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会盲目自信,可恨李向军又有过一些见识。他的自傲一旦往上,越发的经历就会越发的自卑起来。知道人外有人,知道自己的卑微,知道自己对现实现状无能为力之后就会把自己藏起来,不再愿意袒露分享。做二类而说,一类不再做努力争取,放弃一切挣扎反抗的机会。还有一类想抓住机会反抗一把,李向军便是后者。但在社会上,他认识得不够清晰,对社会的认知,他仍旧是盲目的愚者,所以心里才会有那一份自信。而人对自己周边所处的环境无能为力又无法脱离时,就总觉得自己鹤立在鸡群中。
林瑶看着了李向军的恍惚,
“不说了,我们这两个人一天下来总在聊过去的事情,聊聊现在!你坐着,我来给你盛饭!”林瑶双手搭在李向军的后肩膀,将他推送到了椅子上边。
李向军把筷子对齐摆好后说道,
“那等会儿,我洗碗。”
“我们一起洗。”
“这点小事用不着两个人。”
李向军起身接过林瑶盛来的饭,两人都坐了下来,
“两个人相处,相处些什么呢?”林瑶问道又接着答道,
“不就是这些细小的事情嘛。如果只是大事一起面对,小事各自不管不顾,那还在一起生活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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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用公筷把菜夹到了李向军的碗里,
“尝尝我做的味道怎么样?”
“有几把刷子!”
“有点闷。”林瑶起身推开窗户,透进来了一股清风。
窗外下起了一阵绵绵细雨,巷子做主,细雨做客,飞在荒凉中又舞又唱。在巷灯下飘飘起舞,又轻轻的击打在瓦顶。底下一个人三十多岁的男子在棚子里蹲着,像是等着某人出来。
同一栋楼的底下,阿青把摩托车停在了菜铺的棚子里,连迈了几大步跨进了媛媛发廊里边。里头的沙发上边仍旧坐着六七个年轻女子,不同的是这些女子的妆容很淡,在说话的全部都是外地口音。他直径朝着窄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