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微不足道的名誉(2/2)
“只凭个人喜恶?公主莫要血口喷人,公主高高在上的几时看过民间疾苦,你知道百姓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吗,知道他们哪几天收成不好容易吃不上饭交不起赋税吗,知道商贾做生意被打压的沉重赋税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要为他们好。
可你独有一颗为民之心却没有实际行动,甚至都没有深入他们的生活考察过,你做的再好又怎么样,百姓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不知道你为他们牺牲操劳,你有什么做得不好之处甚至不会谅解你,反而只会觉得你贪赃枉法不可一世,更加恨你!”
“我,”言嵘有些对不上来,她好像的确没有机会深入了解过,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所做的又不是为了取得百姓的欣赏或爱戴,她并无所图啊,做得好与不好、得不得到赞赏都无甚要紧,她也无意与薛城进行所谓的诡辩游戏,“即便如此,他们是大梁子民,自然有我王兄管教,再不济也轮不到你!”
“那就不劳您操心了,本王不仅要他们跪,我还要拿他们玩个游戏。”言嵘不觉得百姓了解他们的付出重要,可是事实向来如他所说,那些百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信仰和气节,他们目光短浅,只能看得到表面的东西,稍微深入一些的道理他们就不明白了。不是他们天性愚钝,而是他们所站的位置太低,阶级决定了他们看不到高处的风景和难处,也注定只能困在他们所在的阶层里惶惶度日。
这样的人只能由他们来统治,你如果给了他们太多的自由,他们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指责你、批评你的所做所为,因为他们自以为自己站到了更高处。这帮愚蠢的东西也值得么?
“什么游戏?”言嵘不知道他心所想,只是开始担心那些大梁商贾。
薛城站起来走至凉亭边,“公主不是不肯么,那本王就数十个数,公主若是执意不改变主意的话,那就从这边这个人开始,一个数杀一个人,杀完为止。”
“薛城你别欺人太甚!”言嵘浑身都在冒着冷汗,薛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和那个初见时聒噪率直的薛城判若两人了。
“处理掉这些刺客或者看着本王处理掉那些商贾,两条路给公主说清楚了,那就请公主自己抉择了,不过公主得思考得快一些,本王可没那么多耐心。”薛城说罢就从木箱取出了弓箭,对着假山比划,天蚕丝的弓弦在阳光底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这样珍贵的弦、宝贵的弓,第一次开弓竟是他为了逼迫自己心爱的女子。
“这两个,我一个都不会做。”言嵘,“我选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薛城疑惑地看向她,“哪里还有第三条路。”言嵘不动声色,迅速从发髻上拔下了一枚玉簪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毫不犹豫地戳了下去,饶是薛城眼疾手快地从她手抢走玉簪还是被她刺了一个窟窿出来,鲜血顿时潺潺往外冒出来。
薛城愤怒地丢开玉簪,无视了她略带些得逞意味的眼神,抓着她肩膀,拿手帕死命按住她脖子止血,“这就是你所谓的第三条路?堂堂嫡长公主竟也是个没种的,遇到事情只会想一死了之,好啊,你想死得轻轻松松,那本王承诺你,等会就送在场所有的大梁人全部上西天!给你下黄泉作伴,如此倚仗公主可还满意?”
“你……”言嵘有话想说却碍于伤势无法如愿。“传太医来,真想自杀就该带把匕首刺进肋下三寸才是,你的伤口不深暂时死不了!”劝住了言嵘,薛城便丢开按住手帕的手独自走开去,拿过那把弓搭上箭便连连射出三箭,带着火气的这三箭几乎要把其一个刺客的脖子射穿折断。
他想不到言嵘会走极端,幸好他拦得快,再慢一些恐怕就真的如她所愿了,回想起来他后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握弓的手也忍不住发抖,要不是血腥场面顿时引起了在场那些大梁商贾的恐慌,恐怕还瞒不住他那一瞬的心慌,那些大梁人看到言嵘站在那里便开始呼唤她说着公主救我,薛城冷笑着把弓递过去,“要么你来,要么本王亲自来,你自己选。”
肋下三寸不足致命,希望他的提醒被她听进去了。
他们在期盼地望着言嵘,可言嵘还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觉得心酸难忍,她不会武功无法带着他们突围离开,也想不到两全之法能够同时救下关百初和他们,甚至如今连死也不敢了。她到底是个不够聪明也不够狠心的人,要是此刻皇祖父或者王兄在就好了,那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她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就想直接撂了担子不干了,可是她不能,如今只有她自己陷在此处,不得不面对最为惨淡的命运,幸好昨天已经送走了长歌,起码能逃出去一个。
大梁从不亏欠百姓,保护他们是大梁言氏的祖训,言嵘日夜谨记莫不敢忘。如今一边是大梁的商贾,一边是关百初,他们都是百姓让她如何抉择啊。
宁负亲友,不负百姓,关百初跟在她身边多时,在她心里早就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好友,更何况他曾出身大梁镇北军,言嵘这么想着,心便已经有了决断。
杀了关百初才能救下这些商贾,尽管自己内心会备受煎熬,也得不到他们的原谅。可若她不动手,死的就会是他们所有人。但她一旦动手,在场的那些商贾便会彻底失去对她、甚至是对大梁言氏的敬畏与尊敬,他们遇到危险的刹那第一时间就会来寻求大梁言氏的庇护,延续百年的习惯竟要在她手断了。
可也只有她动手才能最大程度的减轻关百初他们的痛苦,到那样的境地里死去会比苟延残喘幸福。那么,就让所有的指责与谩骂都冲她来吧,名誉比起这些并不重要,若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名誉,那就更加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