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借汝项上人头(1/2)
“借汝项上人头!”
谁想到刚刚仍言笑晏晏的绝美女子,片刻之后能吐出这等凛冽杀伐的话。相里子是越发看不透这女子了,不由抬眼向高*岗上看去,恰逢弥氏也向他望来。
“道兄可还记得适才的话?我和这位巫族人想做一笔交易,他不是你们联盟中的人,我让你来做个见证,不算让你为难吧?”
答应抑或不答应,相里子都觉得有些别扭。他斜眼瞅着那端坐怪兽背上的男子——浑身透着静且诡的气息,他发现岚徽竟也如同他那坐骑一般,渐渐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一发的亦幻似真起来。这样的人就该躲在沼泽里玩泥巴,出来了也不把自己拾掇的像个人些,一个男人能笑出那般妖且丽的笑容,还真他妈让人长鸡皮疙瘩!
相里子跺跺脚,叫道:“没忘!某家承了你的情,自然要还你。你说怎么个见证法儿?”
那岚徽却忽地轻笑起来,“用我的人头来换三皇经,划算的很呢!”
只见他的腰身一挺,人已从夜沼兽背上一跃而起,如同化作一道黑色的匹练,横陈而出,向高*岗之上飞掠而去。楚巫虽然不懂的飞剑之道,可看他这绝空之势竟也迅乎如飞剑,数十丈之距,也不过呼吸便至。
子杞惊叫一声,猛然踏前,佩剑已出鞘半尺。却见背对着他的弥氏忽把左手背过来,向他轻摇了两下——原来她是早知道我来啦,她从没回过头来却知不知道是‘我’呢?或许她竟不需回头也猜到是我?也就是说她心里是有我这么一个人了?
他不知怎么竟生出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弥氏素手如玉,抄起书案上的毛笔,向岚徽眉心之上点去。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虽然快如电闪,却也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毛笔被提起来时,一滴墨汁从毫尖滴落,还未滴到纸上时,毛笔的锋毫已斩断了岚徽几根飞散的长发。
没有人看清空中的交击,只听到一声清脆如折枝的声音。一息之后,岚徽又做回到夜沼兽背上,他的姿势和之前全无二致,似乎他从来没有动过手。他抬起右手,黑色的袖口上有三点墨迹,恰如梅花初绽。那墨迹因为没有他的黑衣色重,因此竟显出痕迹来。他用手指在墨迹上轻轻抹过,那里便又同黑衣融成了一色。
岚徽仰头厉声喝道:“就是这般的见证法!力强者胜,力弱者屈,天师道岂非从来就习惯如此?”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忽地从地上跳起来,岚徽手臂斜挥,石块在空中被切为两段,切面平滑如镜。
“我毕竟是个女孩子,跟人家动刀动枪的成什么体统?”弥氏把折断的毛笔放回桌上,忽地转过身来,向陆子杞微微一福,笑道:“陆公子,你可愿代我一战,取了这人的脑袋?”
子杞被问得措手不及,慌张的说道:“这,我自然是愿意代你一战的,可,可是我一点得胜的把握也没有啊。……而且,摘了人家的脑袋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用你亲自动手,你只要打败他,他自己就把人头割了给你了。去年初见之时,就见识过公子高妙的术法,据说这一段时间,公子又从三省道长处学艺,想必修为更有精进了。”
我不想割掉谁的脑袋,如果因为我打败了他而致使他自杀,那跟我动手又有什么区别呢?子杞不知道这是不是软弱,可秉持不邀斗不杀生是清虚观的戒律,他的师父和师叔们奉行终生。可是,或许清虚观的剑术杀伤力更大些,师父就不会惨死吧?这又是一个处处险恶的世界,你的长剑必须要成为保护自己和亲近的人的存在,不然你身上说不上哪一天就会被别人的剑捅上几个洞。
弥氏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指尖绕着一缕垂落的头发,笑着说道:“或许你干脆打输算了呢,大不了就让他把我抓去,这人看着也不怎么凶,该不会也把我的头割了吧?”
“那可不行!”这话冲口而出,一团火焰从心底燃烧起来,胸中比喝了几坛的烈酒还热。——杀人又算什么?师父就是被人杀掉的,早晚我也要双手沾满血腥,不然就要和师父同样的下场,甚至我身边所亲所敬的人也要一般下场!冒襄和卢旭不是那么轻易的就把人打的倒地不起吗?如果有必要,他们一定眼也不眨的就能割断别人的喉咙吧。
他转头时触到了岚徽的眼神,如一面白玉上两颗突起的黑珍珠,闪动着摄人的光辉,多有灵性的一双眼睛!如果头都掉了,这双眼睛就再也不会有这种神采了吧?子杞悄悄缩了缩脖子——杀人么,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吧。
“清虚观陆子杞,愿代龙虎山弥小姐一战!岚徽先生可有异议?”陆子杞站在崖端,一字字铿锵道来,平添了少年三分硬挺的气概。
岚徽并没有因为子杞的稚气而露出轻视的神情,也并没有对临阵换将质疑,只是抬头轻轻说道:“无妨。”
子杞抖擞精神,正要下去,却被弥氏叫住。“陆公子留步,请到我跟前来。你既是为我出战,小女子当为君一壮行色!”
子杞走过去,站在桌旁静静等着,数月不见,眼前女子更见清瘦,走近了才发现,她的眉间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色。这时候,她不再像一支带着尖刺的蔷薇,或者妖冶危险的虞美人,而只是一朵盛开在秋日的瘦菊。
这才是她的风骨,她的本来面目。
“可惜小女子不通音律,不能为君歌一曲。笔也断了,也不能写一纸字酬君。啊!对了,我还有这个!”她忽然拍了一下手,两只食指贴在一起,又缓缓拉开,一点青苍之气在指尖被拉开,竟成了毛笔的模样。
“我便以此清寒之气做笔,以君胸前襟袍为笺,写一阙离骚,祝君凯旋!”
说罢,她竟真的执起了这虚气凝成的笔,在子杞胸前一洒挥毫。她写的极快,青气在衣料上结成字迹,字如龙蛇,堪比张颠狂草,几乎无法辨认。后一句写完,前一句便渐渐淡去,散入了子杞衣服里。她写了十来句,那笔已是越写越短,最后她将指尖在子杞胸前轻点一下,收束住最后一支笔划,青气消失殆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