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金紫气象(1/2)
东边大道上滴滴答答的马蹄声,一只高头大马小跑奔来,身后还跟着轩轩赫赫的仪仗,远远看着那明丽的鹅黄颜色,便知是皇家的制式。
那马上是个宫中的太监,许是太过焦急,才跃众而出。一边策马赶路,还一边不住口的嚷着:“快请停手!快请停手!”
没人理会他,灰头土脸的六道士各自退到安全地带,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那突兀白莲。张泯然更是充耳不闻,平端天师剑的手臂不动分毫。
面前宅邸则深沉沉地,门前阶后连个执事也没有,像个荒宅。纯阳宫新晋入住,又是个临时府邸,他日若当真有尊位加持,必是要大兴土木另建新宅的,因此这宅邸连匾额也没张挂。那太监心里纳闷,绕是入住的仓促,前日他也是亲见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开进去的,前些时日为了迎接这群仙客,到底是着意布置了一番的,且还留得数十的仆役在里面,怎么就冷落成这样?
他也只匆匆的瞄了几眼,便觉得心悸,原本疑心是赶路赶得及了,稍思量,便觉得再气短也不至于此。那宅子好似个无底洞,把人心底里那么点儿活气儿都想吸过去,接着便渡过来一道冷森森的寒气填充上。多瞧上两眼,只怕要把心也给冻个结实。
“吁——”
马上的太监没敢多看,到底记着正事,拉着了马缰终是赶到了众人跟前。他身手灵活,腰身一耸,便翻下马来,却忽瞥见渐落的烟尘里那非人间之物的耀目白莲,“哎呦”叫了一声,脚下一个趔趄,几乎啃到地上。
然后,他就见着那一人来高的半开莲花一片片展开,如玉般的巨大莲瓣层层剥落,每一触地便碎成了点点辉芒,消散无踪。莲瓣消尽,才露出其中拄剑而立、嘴角溢血的冒襄,脚边散落着六柄无鞘长剑。
罗醮已捡回自己的“拔城”,苦着脸看着上面一条细长的裂纹。冒襄脚边的六柄剑各自微微颤动,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声息。便见着从长身道士到“猛张飞”,六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却原来与自家佩剑里的剑灵感应微弱之极,竟连隔空取剑也不能,恐怕是那剑灵被轰得七上八下,碎了个一塌糊涂!
太监见莲花里冒出个正主儿,脸上乐开了花儿,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跟前,纳头便拜,几乎是带着泣声道:“冒小上仙,可是找着您老喽!满城的寻您,一路鸡飞狗跳的,若不是碰着那天仙一样的闵大小姐,还不知道您是到这儿了呢。这把老奴累死是小,可官家交代的事情交不了差,可叫老奴万死也难辞其咎呀!您这儿快劝劝众位仙长,叫他们别再动干戈啦,官家就是惦记着这事儿。您老劝住了,就跟着老奴去吧,官家那边儿等着您心焦呢。”
到底是他们这做惯了低眉顺目的,心里头焦煎成这样,竟还能随口扯出“冒小上仙”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冒襄初从莲花里露出身来,晃了几晃头颅,听得有人跟他说话,便直愣愣瞅过去,看那神情,多半是什么也没听懂。他等着太监说完,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站得远远的那几个道士喝道:“怎么样?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冒襄今日奉陪到底!”
那太监差点没背过气去,“哎呦”大叫了一声,就要去拉冒襄衣袖,嘴里还一边说道:“我的祖宗哎,和着您是什么也没听着啊,您老可不能……”冒襄此时处在临阵状态,全身真息鼓荡,岂容他一个平常人近身,还没碰着衣袖就被弹了回去。好在他全无恶意,也没有半点真息,因此反击之力也弱,只让他摔了个四仰八叉而已。绕是这般,他话也没能说下去,坐在地上好一顿哀嚎。
冒襄听见杀猪似的嚎叫,才略略缓过神来,转头去看,讶然道:“咦?刘公公,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刘姓太监当真一肚皮委屈,然而终于有个肯跟他说话的主儿,无论如何不能错过了。挣扎着起身,赔笑道:“官家那边急着召您老呢,我这儿带着仪仗寻了您满城。您是管家的贵客,官家也常说平生是引您老为知己的。这,这京城里总还有些皇家的体面,您看您等都是世外仙长,自然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底下办事儿的人,且请高抬尊手,莫要妄动干戈了吧?”
他这边话音刚落,宅邸里便响起一个声音道:“既然圣上不愿城中有杀伐之事,我等入乡随俗,罢手便了。”
乾元忽然开口说话,然后气息便是一泄。两厢感应之下,张泯然这边气势自然一涨,天师剑剑端涌出一道煞气,直袭向那宅邸里最高的一处楼阁。轰然一声,煞气自窗格中涌入,对穿而出,几乎要把阁顶掀半个下来。有眼尖的就能看见那本来端然于窗格之后的人影已悄然移位,换到了未被击破的那半边窗格后去,因此毫发无损。
刘公公不明就里,见那高阁莫名其妙炸开一块,心里虽惊慌,却也冲着宅邸捣蒜一样哈腰鞠躬,连连道:“教主仙长圣明,教主仙长圣明。”
张泯然长剑一扫,在地上划出一道丈许长的深痕,怒道:“乾元,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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