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眼乾坤(1/2)
之前冒襄就在疑心,尾火虎什么时候忽地胁生双翅,与天山初见时变了好大的模样。此时才终于知道了缘由,根源就在眼前!
道教中历来有元婴出窍,神游物外的说法——全然不受外物的障碍、周流于六虚之间,也不知是多少修行者的梦想。此时的冒襄,倒是借着外力,试了一回这等感觉。
与虎眸对视的一刻,他自觉一股绝大的吸力袭来,直接作用于泥丸宫中,无从抵抗,而至于神魂出窍。他一下子丧失了对**的感知和凭之而获取的外界信息,视界也从“眼观六路”扩展到“环视无极”,仿佛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且可以独立的观察世界。可这种比喻又不恰当,因为此一刻他已不是在用眼睛观察。
神魂被吸入的一刹那,无数光怪陆离的漩涡与他擦身而过,其中仿佛裹藏着某种秘而不宣的隐秘。整个吸入的过程好像极短又好像极长,他始终保持清明,用从未体验过的、将五感熔铸一炉的另类感知体察着“神游物外”的神秘体验。
下一刻,他已处身另一个世界,没有肉身,可他熟悉的“五感”却重新回归。他又可以听,可以看,可以嗅,可以尝,可以触摸,甚至可以用剑仙的方式去感知。
触目的第一个事物是一张巨大的脸,充塞整片天空。“脸”带着明显的野兽特征,却呈现着十足的人类表情:鬃狗一样的吻咧到了耳根,尖长的鼻子和突出的下巴让这张脸显得瘦削;一双三角眼想必是睁着的,只是因为太过巨大,被拉扯得在天空中模糊成一片,以至于难以看清目中的神色;朝上生长的一对尖耳和额头正中一颗犀角似的长角则将这张脸彻底拉成了长形。
可无论如何,不管它多么丑陋,也难以掩饰那副贪婪神色。
这里山河宛然,青葱的山脉在脚下蜿蜒,大河穿凿土地,奔涌着向东方迈进,甚至偶有几个黑点从周围飞过,那是展翅翱翔的苍鹰。除了天空中那张惹人生厌的脸,这里堪称生机勃勃,可比冒襄刚刚所处的那片贫瘠黄土可喜得多。
唯一美中不足,这是片微缩的天地,苍鹰可被尽握掌中,大河可以举步迈过,陡峭些的山峰也不过堪堪合抱而已。冒襄则像一个俯视的神祇,顶天立地,端然浮于天地之间。
他冷眼看着凌海越从虚空中现形,同样顶天立地的浮在空中。这忽然的变化不能不让冒襄惊愕,他虽知佛家子有所谓“须弥藏于芥子”的神通,可亲历一个人造的天地还是头一遭。只是他还不忘挖苦一下始作俑者,指着头顶道:“这里头,你说了算,还是它?”
“我与之一体两面,何分彼此?这一番变化如何,老朽名之曰‘一眼乾坤’,倒也还贴切吧?”
“我只当你和尾火虎是一体两面,谁道竟是这么个丑怪东西?莫不是因为它,尾火虎才胁生双翅?这妖物到底什么来路,尾火虎总还是二十八宿之一,上古既存的天生妖灵,岂甘心受了它的辖制,在自己里面另成一个天地?”
凌海越嘿然而笑,并不作答,其实头顶妖物与他也非是尾火虎那般剑灵与剑主的契合,反倒像是个寄人篱下的破落户。这妖物能在尾火虎神魂之内另辟一地,自成一番天地,且又不损于尾火虎的元神,也在他当初意料之外。他思来想去,这等移花接木的手段,太过匪夷所思,实在不像修炼出来的本事。什么‘一眼乾坤’,说来好听,只怕却是妖物天生天养的天赋技能。这里面涉及到神魂层面极复杂的牵扯和变化,他自己也不太弄得分明,只是于他有利,也便乐见其成。
“此处山高水阔,你我指天踏地,犹如鸿蒙始祖,何其畅快!冒贤侄不妨与老夫闲话一阵,也好好享享这难得的逍遥。”
凌海越大袖一摆,从中取出一物,随风胀大,竟是他那张招牌式的古藤椅。那椅子也坐落虚空,大如山岳,凌海越怡然端坐其上,可真有几分创教神主的味道。
冒襄侧头看向一边,焦点仿佛落在天地的尽头,那里自然是一片空茫。他轻叹道:“你我的肉身,此刻只怕正木偶一般僵然对视吧?”
凌海越发出一声苦笑:“我布下那一道火圈,原本是出于好意,要护得你我周全。你却是不问青红,便从里头破了个干净。”
“哼,你这老狐狸坏事做尽,自然是怕人背地里下黑手的。”
凌海越真不知脸皮是何物做成,只嘿笑两声,道:“贤侄可无虑,老朽总还是备着些预防的手段的。就是当真有人心怀不轨,一时三刻里,也休想从外面伤到你我肉身。”
冒襄不再搭话,双手合扣于胸前,五指相互交叠,结出一道手印,继而五指迭起,演化出无数的手印变化。
凌海越双眉蹙起:“怎么,贤侄不愿跟老朽聊会儿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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