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晨之计(1/2)
“呼!”
岚徽猛地从倚靠的树干下坐直身体,饱满的胸口一起一伏。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冷汗涔涔,额发尽被汗水打湿。尽管是夏日,吹来的山风仍旧让她忍不住打冷颤。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对墨绿色的幽深眸子,夜沼兽就蹲伏在她的正前方,静静的看着她。夜沼是她身为巫者的血饲之兽,它瞳孔的颜色会随着主人的精神状态而变化,墨绿代表不安和混乱。岚徽再度打量了周围的环境,才确信自己是从噩梦中惊醒。
自龙魂附身以来,已不知是第几次从梦里惊起,她虽然修行不够,可有时候甚至仍执意用静坐代替睡眠。她记不得梦中的情形,只有各式的杂乱情绪充塞脑中。她有些厌恶的拽扯着袖边和衣角,这永远抹不掉的鲜红颜色,此时只让她想呕吐。
身侧忽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逃不过她的耳朵。她扭头看过去,然后猛然“啊”的尖叫出声,音量之高足以穿云裂雾,接着几乎本能的向后躲开。
离她不过二尺远外,有一只惨绿色的蛇正昂头向她游来。
这时候她仿佛才想起来自己高强的本领,别说一条小蛇,就是一条巨蟒对她也毫无威胁可言。她有些气恼自己怕蛇的本性,报复似的探出右手,直取那蛇的七寸。
“哎!别呀!”
子杞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下子抓住岚徽的手腕,截下了她的杀手,另一只则闪电一般叼住那小蛇的吻部,轻柔的抛了出去。他回过身来冲着岚徽哈哈大笑,又道:“原来你也是怕蛇的呀!哈哈哈哈——瞧你刚才躲闪的样子。”
岚徽气鼓鼓的甩开他的手,恶狠狠的道:“坏东西!那蛇是你弄过来的吧?”
子杞止了笑声,抿着嘴道:“我原本见那蛇颜色奇怪,又远远看到你像是睡着了,哪知道忽然醒过来……”
“哼!你要再敢吓我,有你好果子吃!”嘴上虽然说着狠话,可岚徽心里却涌出一阵无以名之的滋味。正是刚刚受惊的刹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过是个女孩子,一个正当桃李年华的女孩子。
可有些事,不管是自愿还是被强迫,都不得不去面对。
从南伯子綦的村落离开已经是第七天了,他们一路向西,追索着长春子等人留下的看不见的痕迹。地形渐渐从起伏的丘陵变成了真正的山脉,他们无法御空而行,地势的变化着实影响了他们的速度。当日松筠子在岚徽身上下了“靡它”之术,现在反而成了岚徽三人所凭的唯一线索,来反过来追踪。
时当清晨,是一天中灵气最澄澈的时刻,刚刚子杞依照惯例,为岚徽吹奏九煞曲,助其缓解来自龙魂的威煞之力。之后他走开任其自行消化此曲所附之力,不想过不多时,他从远处查看,竟发现岚徽少有的倚靠在树下睡了过去。
子杞收起了玩笑的姿态,少有的正襟危坐,伸出手道:“将你的龙津剑拿与我看看。”
岚徽微一犹豫,便将右手放到背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柄四尺余长的连鞘长剑。子杞知道这柄在巫族传承了数千年、年头儿甚至比整个道门还古老的长剑非同小可,当下吐纳三次,倾尽胸中浊气,存思紫府,务求神魂处于明灵净澈的状态,才用双手接过长剑。
此剑外形极古,然而明显可以看出长剑本身和连鞘并非是同一时代的产物,剑鞘整体朴实无华,在边角处镂刻着绝难称得上精致的花纹,以其制式可知也是很久远的工艺,可是和长剑相比,则又要年轻几百年了。
子杞没看到剑刃,只以剑柄来推测,就可想见是一把铁剑,然而制剑的风格,却带着明显的青铜剑器的影子,甚至剑柄上有许多地方都包裹着青铜。他不是阅剑的行家,看不出这剑到底出自哪一个时代,况且那也不是他所关心的。
他用左手握住剑鞘中段,丝丝凉意刺入肌肤。他仿佛能感觉到掌中某种澎湃的律动,如同大海上的风浪翻卷不休。那律动里带着真实无误的生命气息,让他无法单纯的以长剑视之,甚至他能模糊地接触到一个真实的意志,当他自己的神魂处于绝对澄澈的某些片刻,会有一种玄奥的、如隐秘的蛛丝般的连线在两个意志之间搭建。可一旦他丢失了神魂上的那种状态,连线便会毫不犹豫的断开。Wωw.Ч㈦7zw.cóm
他低头沉思了半响,忽然抬起右手,慢慢的握住了龙津剑的剑柄。
“不要——”
岚徽阻止的呼声刚刚脱口,子杞便陡然拉出了三尺长的一段剑锋——寂静的森林忽然喧哗起来,无数隐藏的野兽从自己的藏身之处跑出来,一边嚎叫着一边向远离两人的方向奔逃;数十里内驻足树端的飞鸟整齐划一的煽动翅膀,拼命向天空逃窜,整个天宇充斥着各式各样禽类的哀鸣。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周围的山林才重新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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