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情迷(1/2)
一、
月华是笼罩在夜空上的轻纱,迷蒙着、迷离着、迷醉着,永让人看不透彻。
满月渐渐沉斜,没入了远处卧伏着的庞然巨*物的身后。那是汴京,依稀有微弱的光亮从城里升起,映着头上的天空。即使京城设有宵禁,可冒襄知道,根本阻止不了这城里的一小部分人通宵达旦。
他悄悄地翻入城墙,在那些灯火无法触及、几乎完全黑暗的道路里潜行,如灵巧的猫避过每个巡夜执勤的京戍卫。即使他身负重伤,想做到这些也轻而易举。
冒襄的伤势确实沉重,花了两个时辰走回京城,一路之上他告罄的元气稍有沉淀之势,终于上了自行运转的轨道。那一道几乎逆天的“云笈印”,一下子抽空了他剩余的真元。外伤则尤以左臂为重,那是他轻狂自负的后果,不过他此时想来却别有一番滋味——那一爪生生抓碎重剑,当是他平生所为第一酣畅淋漓之事。
他心不在焉的在都城里潜行,忽一抬头,自己也不禁愣在那儿——却原来恍惚之际已到了禁宫,这座城中之城。
理智上讲,这个金汤之地此时于他已称不上多安全,尤其是他现在的状况。“落凤”一役中多有可细堪玩味之处,这里头除了天山一脉势力在中原的嚣张气焰和五岳盟里的叛逆,两名份属九重的“二十四卫”中人介入,更使得形势扑朔。若再联想当今御宇的那一位介入修行界之深,则其间所能捕捉到的信息就更是微妙了。
冒襄现在没心情深究这些,他只觉得京师虽大却并无一处可安然栖身,只有这片红墙之内差可落脚。于是他紧一紧肩上的大红披风,身形倏然一动,消失在高大的城墙对面。
皇宫的警戒明显提升了,即使在夜晚也仿佛是紧绷的,有些角落里隐藏着甚至修者也无法察觉的暗桩。不过冒襄大抵清楚这些布置,他甚至在搬进皇宫后曾给予指点,饶是他步履几近蹒跚,仍能悄无声息的前行,不惊动一岗一哨。
他也不记得这些鳞次栉比的宫宇是什么名字,只沿着最近的路途前进,远处似乎传来阵阵人声,他无意于探听——这禁中的秘密实在听不完——可声源正好在前路上,他也不想绕道,因此便渐渐分辨出了话音的内容——
“……这个女人,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里面饱含着愤怒,又刻意压抑在喉间,低沉的如同从极远处传来的闷雷声。刚一入耳,冒襄就分辨出是官家的声音。
没有人接话,只有一两下急促的呼吸声响起,想来是这人屏息而待,可终究因为来的太急,实在憋不住急促的喘息。
“‘豪放’和‘纤浓’此去,不是出于官家的授意?”这人的问话里透着小心,那样的语气,任谁听见也会认为他真的不知情。冒襄分不清这是“缜密卫”还是“飘逸卫”,这“二十四卫”中人他未有多在意,也始终分不清楚。
“自然是领了朕的旨意,只是宁夫人只说要清理门户,何曾有节外生枝之事!”
“或许真是恰逢其会——”这人说着自己也怀疑起来,怎会有这等巧法?众目睽睽之下,那骑虎的老儿敢只身犯险,引走冒襄,岂非蓄意?要想将这一役的变数压到最小,凭这一群人的手段,实在信手拈来。
“哼!这个宁夫人自持手段,是想把朕也当做棋子吗?如今京城之中,谁不知冒先生是朕的股肱,是朕的救命恩人?今日朕玉口亲封他为当朝国师,若是一夜之间他就横遭不测,岂不是让朕颜面尽扫?我就知道和这样的人合作,是与虎谋皮!”
“好在冒先生吉人天相,并无性命之忧……”
皇帝不耐的打断道:“你怎知没有性命之忧?他们两个又没亲眼见到——‘豪放卫’和‘纤浓卫’何在,为何不亲来复命,却派了你这么个人来?”
只听得一个微微颤抖的人道:“两位仙长伤势沉重,若不及时补救怕留下终生之憾。又怕耽误了陛下的大事,才派奴才簧夜前来见驾。”
冒襄都猜得到这人此时的动作,他一定是底伏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等着,可偏偏上头迟迟不见回话,慢慢的折磨着他的神经。赵济曾跟他说过,这是帝王保持威严的诀窍,跟臣工对话时,尤其是对些奴才,须得在肚子里默数几个数,才能答话,可他总是心急,没几回能记住。
“据豪放卿所说,危急关头,当真是有人来,救下了冒先生和林婉?”
“不、不错。两位仙长说,那来人修为绝高,一掌就击退了天山老人,刚出现就解了困局。仙长还说不曾听说过个这么一位高人,只是他额上带着一块紫色抹额,装束大异中原人。”
“嘭”的一声响,是木椅倒地的声音,赵济急切的声音响起来:“狗奴才,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刚才不报?当真是紫色抹额?”
那人被吓的不轻,口齿越发不便给:“是、是、是小人糊涂,两、两位仙长也……”
冒襄绕过了十几排房子,渐行渐远,那些声息也就再次成了嗡嗡的蚊呐。他虽然已不甚上心,但毕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住处暂时还是安全的。
进到屋中,悄没声息的,月光也被隔到了不知几重之外,只有几支分布在各处的宫烛,火光摇曳,仿佛永不熄灭。他将红锦解下挂在屏风上,又把脏乱染血的外衣随手扔在一旁,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他的床只在木板上铺了一层玉席,硌得人生疼,他却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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