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天想你(1/2)
不管我睡得有多沉/依旧可以听到你们的呼唤
所有的死神都无法阻止/我对你们欢快的摇摆尾巴的心意。
——尤金·奥尼尔《一只狗的遗嘱》
丽景苑是一个高档住宅区,在星海广场北侧,杨一以前来过一次,他记忆力好,一次就记住了。
他把车停在一栋公寓楼前。“是这儿吧。”
小柔从车窗往外看看,“你真行,来一次就能记住,我来好几次了有时还走错。”
“你们女人,就是缺少方位感。”杨一调侃道,想帮她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不想却成了点火器。
“你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行!”她愤愤地道。
杨一被噎得说不出话,想要发作又觉不妥,闷闷不乐地道:“和你开玩笑的。你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不用了,你快走吧,别回去晚了你妈又埋怨我了。”她转身下车,甩手把车门关上了。
杨一火气直往外冒,我妈怎么你了,她够大度的了,你几天没露面,出来吃顿饭也不得安生,她没说什么你倒来脾气了!他越想越气,想一踩油门走人。可转而一想,不知路大维找她什么事,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心又软了。
他打开车门下去,冲她背影道:“喂,我在这等你,你快点儿下来。”
小柔没理他,抬头往楼上望去,十几层的公寓楼,只有几扇窗亮着灯,剩下的漆黑一片。不知是家中没人,还是已经睡了。她禁不住想,他们原来住这么高层都没事,刚搬到只有5层的别墅就出事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路大维住在12层,这层一共两户,都被他买下来,打通变成一户了。
蓝小柔揿了下门铃,保姆出来开门,她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她低着头,把客人带进客厅。路大维坐在沙发上吸烟。
“哦,来了,坐吧。”他神色木然地看看小柔,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又低下头,凝视着手中的香烟,一缕烟雾缓缓升起,向上扩散,消失在无边的空气中。
小柔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眼睛不敢看路大维,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来的路上,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自己刚上任,就惹出这么大乱子,主编这个位置,恐怕坐不下去了。与其被炒鱿鱼,还不如自己主动开口。
“路总,”刚一开口,她就咳嗽起来,这是学生时代养成的坏习惯,每次大考前她都紧张,一紧张就咳嗽。她好不容易止住咳,“对不起,路总,我知道,现在说道歉的话也没用了,我想——我还是辞职吧。”
路大维吐了口烟雾,蹙起双眉,烦闷地想:她怎么会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辞职,难道还嫌不乱吗?但他也不愿多想,他一向不太关心部下的思想和情感,他更习惯用金钱和利益去购买他们的忠诚,他是从穷人堆里出来的,知道金钱的力量,只要让他们得到所期望的钱,就会卖力工作,从而为他赚更多的钱。
“不行!”路大维阴沉着脸,生硬地道。
蓝小柔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么晚让我来,不就是追究责任,让我走人吗?
“可是——”不等她说完,就被路大维打断了,“可是什么?我刚失去妻子,难道还要再失去主编!”
“那您找我——”
“天天病了,我现在没心思照看它,你帮着照看一下吧。”路大维说,语气缓和了些。
天天是天爱的爱犬,那是两年前,她偶然读到尤金·奥尼尔的名作《一只狗的遗嘱》,作者以悲天悯人的情怀,优美精练的文字,巧妙地借用小狗狗的口吻,通过追忆与主人共度的美好时光,表达了人与狗之间的真挚情感,天爱深受感动,童心大发,于是养了这只蝴蝶犬,给它取了个可爱的名字——天天。她的博客上有好多天天的照片,和描述它生活的文章。
蓝小柔跟随保姆来到阳台,看到耷拉着脑袋、蜷缩在墙角的天天,心中无限酸楚。以前每次来,它都兴奋地竖起耳朵,欢快地摇着尾巴,跳到她膝上玩耍,像个淘气的孩子。可是现在,它的样子活像一个垂暮的老人,承受着衰老和疾病的双重痛苦,浑然不觉的任凭生命走向尽头!
都说狗通人性,是人类最友好、最无私的朋友,对主人特别忠诚,小柔以前还不信,现在信了。
“从昨天就这样,都两天了,什么东西也不吃,你看瘦的,皮都松了。”保姆心疼地说。她才四十多岁,因为劳碌看上去显老,她像疼爱孩子似的,把天天抱起来。
小柔从她怀里接过天天,一只手托着它的前胸,一只手轻轻抚摸它的后背,那长长的毛发洁白飘逸,像丝一样柔软光滑。“这样不吃东西怎么行呢?还不得饿出病呀!”
“是啊,我都愁死了,唉!这样下去非饿死不可!”保姆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布满青筋、皮肤粗糙的手,抚弄着天天肩颈上卷起的一绺毛发。
“阿姨,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哦,有一次太太出门,它也是这样不吃东西,我急得给她打电话,她让我把天天抱到电话机旁,她在电话里和它聊天,嘱咐它好好吃饭,它就好了,开始吃东西。”
小柔眼前闪现出天天趴在电话机旁的样子,不禁有几分感动,但更多的是酸楚,“我带它去我家吧,兴许换个环境能好些。”
“好,我收拾一下东西。你看都要带什么?”
小柔看看地上堆的东西,都是天天的用品,“把这个垫子和颈圈带上,别的不用了。”
保姆把东西收拾好,找了个手提袋装进去,她把小柔送到楼下,把手提袋放在汽车后座上,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直到车子开动了才离去。
杨一见她这么快下来,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没什么大事,等走近了看到她怀里抱着天天,“腾”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碍于保姆在场,他忍着不做声。车子刚驶出小区,他就气哼哼地道:“蓝小柔,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小柔光顾照看天天了,没理会杨一,见他一脸阴云,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把一桌人扔在饭店,三更半夜跑这来,我当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一只狗?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他越说越气,嗓门比平时大了一倍。
小柔本来想解释一下,可见他这副样子,不觉也来了脾气,“我没觉得过分,狗怎么了?狗为主人悲伤,食不下咽,我却在外面又吃又喝,我觉得很惭愧,你自己去饭店吧,我要带天天回家!”
杨一猛的踩住刹车,车子颠了一下,小柔身子往前一倾,下意识地抱紧天天。“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把这只破狗送回去!”
“你疯了!这是天爱的!它病了,我得好好照顾它。”
“天爱的怎么了?她是上帝呀?她出事又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婚礼都取消了,还要怎么样?难道连顿饭都不能吃吗?”
“谁让你非得安排今天?你明明知道我刚参加完葬礼,还要让我出来吃饭!”
“小雅他们明天走,你说,不安排今天安排哪天?人家从北京特意赶来,你难道连个面都不见!”
“刚才不是已经见了吗?见过面就行了呗,还要怎么样?”
两人越吵越凶,吓得天天直往小柔怀里躲,她怜爱地抚摸着它,轻声道:“天天,别怕,我带你回家。”
杨一见她这副样子,恨得牙直痒痒,“好,蓝小柔,我算认识你了,在你眼里,我的家人还不如这条狗!你带它走吧,我这车只载人,不载狗!”
蓝小柔二话不说,抱起天天下车,一甩手,重重地把门关上。车子嗖的一下,从她身边驰过,卷起的灰尘夹着汽油味呛得她咳嗽起来,眼泪扑簌而落,她抱紧天天,顺着路边往前走。
一辆出租车停下来,她回身看了一眼,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去哪儿?”司机问,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方,声音疲惫不堪,好像几天没睡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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