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晚郁离（2/2）
从他杀曹泽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便已恢复情绪就能看出，自己没看错：程晚虽然看着柔弱，但并不懦弱。
他心如蒲苇般坚韧，只要给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他便能从绝望的悬崖爬上来。
而且，程晚很识趣很聪明。他万般好奇白垣祯昨晚为何会被冰封，但就是能忍住不向胡不归打听，也不问自己。
这世上，能忍住自己欲望的人极少。白垣祯自认算一个，程晚也算一个。
很好！
白垣祯是个怕麻烦的人，哪怕这个麻烦关系到自己解毒的问题。程晚乖巧懂事，白垣祯便不会厌烦他。
白垣祯走后，程晚真的听话地将那一条鱼吃了个干净。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这么饱了。往常吃多一点便会难受，可是上了这千竹峰，两顿饭都吃很多，却没有一点不舒服，人也有劲了许多。
这仙家地界就是灵气旺盛，程晚心道。
程晚洗漱完毕后回到房间，将窗户打开。他平日睡觉一定要门窗紧闭，可是今晚，他想开着窗户睡觉。
他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到对面白垣祯房间亮着灯。
灯光下，白垣祯的侧颜映在窗户上，一动也未动。程晚猜测白仙师可能在打坐调息。
这个身影就那么坐在那里，却让程晚无比安心。程晚很久没有这种安定温馨的感觉了。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只有十二岁那年除夕，父亲母亲、奶奶、叔叔婶婶、小宽，一家人在大厅中守岁，投壶射覆、猜灯谜、击鼓传花喝酒……欢声笑语在大厅中回荡……
那一刻，父母恩爱，兄友弟恭，一家人和睦温馨，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益纷争，没有貌合神离……这是程晚心中为数不多，家带给自己的温暖。
如今，那灯下一动不动的神仙般的侧颜，也能给自己带来这种安稳。
程晚从香囊中掏出那串古钱，珍而重之地握在手中，放到胸口。自从得了这串古钱后，他再也不做噩梦了，都是一觉安稳到天明。
守卫弟子送来的被褥都是棉的，不像家里的锦缎绸被那般丝滑，却很柔软暖和，还有一股淡淡的太阳晒过的味道。
真好，在这里的一切，真好！
第二日一大早，白垣祯起床后刚洗漱完毕，便听到叩门声。
白垣祯很奇怪，他吩咐过不允许膳房弟子来自己房门前，难道这些人竟敢忘了自己的吩咐？
白垣祯气冲冲地开了门，只见程晚端着食盒站在门口，小脸潮红努力压制着因奔跑而造成的气喘，小心翼翼地低头对白垣祯道：“白仙师，这是膳房刚熬好的瘦肉粥，我吃了觉得很不错，便给仙师带了一些。”
程晚没忘记白垣祯“不时不食”的臭毛病。
白垣祯有气，但在程晚这样体贴入微的举动下也没法发出来了。
他不冷不热地道：“有劳了。我一向不食早点，你下去吧。”
程晚心里直骂自己不细致，怎的不先向膳房的刘婆婆打听下白仙师的饮食习惯与喜好？倒是平白惹他不高兴了。
“是！是我疏忽了……”程晚红着脸端着粥转身欲走。
“回来！”白垣祯不想毁了这小少爷的一番好意，“拿进来，陪我一起吃。”
程晚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反应很快，亦步亦趋随着白垣祯的步伐走进白垣祯房间。
前天晚上白垣祯被冰封，程晚一门心思都在白垣祯身上，根本没有注意白垣祯房内的布置。今日再次来到白垣祯房内，他便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白垣祯的房间布置非常素雅，房内装饰极少，一个简单的入户玄关，接下来便是空荡荡的房间。
房内挂着素帐的木床一张，房屋中央一个书案，前面摆放着古朴雕花香炉，里面烧着檀香。屋子右侧窗边一张木榻，榻上两张蒲团，一张小案，案上摆放着简单的文房四宝，和一个花瓶。
程晚记得前天晚上那个插着荷花的花瓶已经被白垣祯冻成冰块瞬间炸裂了，想必这是重新换上的，但颜色花样和也以前的也没太大区别。
但让程晚惊叹的，便是房间异常通透，几乎可以用两面通风来形容。房间两侧都开着大大的窗户，房屋的主人似乎尤嫌不够透亮，连两边的墙壁都做成了推拉的木格子墙，以素纱遮挡。
虽然是夏日，但程晚看到这通透的墙还是觉得心里一凉：白仙师不怕冷吗？这郁离居可是在高耸入云的千竹峰，夏天倒也罢了，冬天若是也这样，岂不是冻死人？
“坐吧。”白垣祯跪坐在木榻的蒲团上，对着正在发呆的程晚道。
程晚这才回魂般将粥端到小案上，给白垣祯舀了一碗，恭敬地递给他。
白垣祯接过程晚递来的粥碗，道：“你也坐下喝一点。”
程晚这才给自己也舀了一碗，一边食不知味地喝着，一边偷偷注意着白垣祯的动静。
“嗯，确实不错！”白仙师喝了一口，满脸笑容地赞叹，“对了，我今日要出去一趟。午饭和晚饭别等我了。”
“嗯！”程晚也不问白垣祯去哪，乖巧地点头道。
白垣祯就喜欢他这样不多事的性子，伸手捏了捏程晚并没有多少肉的脸，笑道：“真乖！”
程晚有些不习惯白垣祯这般亲昵，下意识躲了一下，却没躲开白垣祯的手，结结实实被他爪子捏了个正着。
程晚红着脸，并没有开口反对。
连胡不归有时候都忍受不住他这师尊，总要挤兑他两句，没想到程晚却全盘忍受了。
白垣祯见他这般乖巧，微笑道：“日后郁离居一日三餐取餐及送脏碗筷都由你来做了，我不喜欢外人进入郁离居。”
程晚连连点头。
“我出去了，今晚亥时归来。”白垣祯说完，便从门边瓷瓶里取了一把雨伞，撑着便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