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十】锋芒（1/2）

多谋，善算——这是小圣贤庄前掌门在十年前对张良所下的论断。

然而此刻，张良少见地触碰到了壁垒。

他以师长名义在小圣贤庄教习数年，纵是未能亲历风月，却也为琢磨人心而从旁观察过许多。

如今对鱼凰，诚然是昨晚的意外状况导致他一时心急提前说破，鱼凰的反应却与他预料的有所出入。

心悦而受之，或不悦而拒之——张良暂时想不出第三种情况出现的缘由。

可见这姑娘仍有所隐瞒。

张良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道纤弱的人影从屏风后转出。

张良心中一动，直觉不妙，抬眼就对上了女子漠然神色。

张良：“……”

“又见面了。”云初立在远处没有靠近，“要谈谈吗？”

二人在案边坐下，案上还放着一册空白书简。

张良的视线从书简上扫过，若有所思：“她究竟有什么打算”

云初看了看书简，视线落在张良身上，语气格外冷淡：“这个问题，你不妨自己问她。”

四目相对，背后各有盘算。

三人之中，唯有鱼凰本人对另外两个人不设防。

“殿下说得是。”张良忽然一笑，道，“难得殿下现身，自然该珍惜时间聊聊殿下的事，比如说……大婚当晚，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追根溯源，直击命门。

云初面色未变：“等见到师尊，我自然会说。”张良微微挑眉：“你我名义上也算夫妻，当夜发生之事，殿下却对我三缄其口，如此防备，莫非与之前的计划有关？”

闻言，云初目光微沉。

张良视线一掠，淡笑道：“在下也知道，想从殿下口中问出点什么不太容易，不过有一个问题还是想请殿下当面解答。”

云初略一皱眉，还没来得及阻拦，便听到张良问出了口：“当晚河伯殿下是否来找过你？”

话音刚落，一片死寂。

“为何有此一问。”云初沉默半晌后冷声开口。张良笑了笑，道：“河伯殿下不远千里而来，若不能见心上人一面，岂非可惜。”

云初抬眼，神色复杂：“子房倒是大度。”

张良：“……”

“我时间紧张，前事难料，只有一事要交代。”云初道，“此去骊山，你们务必多加提防。尤其我殿中之人——不可信。”

张良闻言挑眉：“何意？”“若非有人泄密，不至于此。”云初神情微冷。张良看着她，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此事不便由他人插手？”云初垂眼，淡淡说：“子房是聪明人。”

故而，有些话，不必说透。

云初却不打算再说下去，转身欲走。张良见状起身将人拦住，微笑道：“殿下想做什么？”

“出去走走。”

张良唇角弧度加大：“我知道洺夙公子对殿下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但若是我想要他的命，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云初微怔，抬眼，而后无波无澜地开口：“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张良闻言挑眉，淡笑：“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云初不语，用眼神示意他直说。

“如今殿下与子商共用一个身份，旁人不知实情，仍将你二人视为一人。”张良慢条斯理地说道，“为免他人生疑，还请殿下效仿子商行事。”

听到这句话，云初一直以来维持的面无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崩裂。

半晌沉默后，她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张良，问：“你昨晚要是伤到头的话，最好治一治。”

语气认真。

张良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而后恢复从容：“殿下不妨再考虑考虑。由殿下来效仿子商，难道不比让子商效仿殿下要简单得多吗？”

“那又如何？”云初嘴角勾出一丝讥诮，眼神仿佛看穿了什么，“说到底，我才是云初。”

张良神色不变：“但在众人眼中，子商才是现在的云初。”

云初目光微凝。

“我能理解殿下的不情愿。”张良侧身让开，走向室内，悠悠道，“但这个建议，殿下不妨再考虑考虑。”

……

“你是谁？”清如鸾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少年转过身，井口钻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嗔黑的眼睛盯着他，如夜行的猫。

少年讶然走近，瞧见小姑娘乱糟糟的长发和揉皱的衣衫，心中讷罕：“你又是谁？”“我是被糟老头子拐来的小孩，”小姑娘一板一眼答，不似玩笑又无半点凄楚，“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说完便静静看着少年，无半点情绪。

少年觉得这孩子有些意思，弯了好看的眉眼，伸出手去：“好啊。”

然而就在少年的指尖碰到她肩膀的那一刻，脚下的地面凭空消失，他毫无依附地下坠，眼前一片漆黑……

洺夙猛地睁开眼，一片黑暗中房梁逐渐清晰。

梦境残影于虚空中闪现，又被夜风温柔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