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维杜金德（1/1）

天空以铜青为底色，灰暗的云团不断在天空中飘过，又被地平线上涌出的其他云团追赶填补。<br/>静谧的风带着点点的土腥味，雨后湿润的气息盘绕在这条乡间的小路上，马夫一甩鞭子，拉车的夏尔马打了个清脆的响鼻，不紧不慢地快走了两步。<br/>靠在马车的栏杆上，维杜金德遥望远方若隐若现的城镇，眯起了眼睛，仿佛在思考什么又仿佛只是在养神。<br/>“还有多久到汉堡？”<br/>“快了，您看那个画了一个圆面包加上五道杠的牌子了吗？这说明我们距离汉堡只剩下最后五里的距离了。”<br/>维杜金德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br/>车轮轧在落叶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随着马车的行驶，整个汉堡的全貌也逐渐展现在维杜金德眼前。<br/>维杜金德在马车上站起身，踩在座位上，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不大的城镇。<br/>远方的灰绿树林中，猪倌们骑着正宗大肥猪，用长长的棍子驱赶着黑猪们在林间觅食，松子橡果是他们主要的食物。<br/>此时似乎是放养归来的时间，一团一团的猪群在土路上漫步行走着，哼哼唧唧的发出厌人的叫声。<br/>几只立在篱笆旁睡觉的马儿似乎是被吵醒地，他们不满地用前蹄刨着地面，长长的马唇不断抖动着，两排黄黄牙齿上下碰撞，发出啪啪的声音。<br/>清梦被扰，马儿干脆就不睡了，他们纷纷站起，在这片休耕的广阔草地上奔驰着。<br/>上千匹马儿在这座占地四百亩的牧场中前后追逐，十来个马夫和骑士大声地训斥着不听话的马儿，引导着马群在草地上活动奔跑。<br/>与让马夫们伤透脑筋的马相比，雪白的羊群反而可爱了许多，他们像是从天空落到地面的雪白云朵，悠闲地啃食青草或者咀嚼着饲料。<br/>一个小羊挤过了栅栏，来到了外面，歪着头，好奇地观望着路过的维杜金德，不过没多久，它就在几只牧羊犬的吠叫下，委屈地又原路挤回了牧场中。<br/>重新坐回座位上，维杜金德仿佛是感叹又仿佛是回忆般对身边的近从说道：“我的家乡曾经也是这副样子，但现在那里已经被法兰克人占据，我再也回不去了。”<br/>离开了畜牧养殖的区域，维杜金德的前方是农耕区。<br/>黑褐色的田野，被一圈一圈的水渠环绕包裹，成群的麻雀与鸽子在田间追逐寻找，希冀泥土间能有遗落的麦粒。<br/>但可惜的是，田间只有短粗的麦茬，麻雀们只能悻悻离开。<br/>近处的田野一片连一片，杂乱无章，而远处的田野则不同，每一片农田都是规规矩矩的正方形，大小几乎一致，每处田地间都有用于行走了的田垄和道路。<br/>在模糊的空气后，维杜金德还能看到十来个人影，他们不知道是丹人苦工还是撒克逊苦工，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仍然要为田地挖出水渠和排水沟。<br/>整齐田野与杂乱田野的交界处，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流的对面则是一个个灰色黑色的方正房屋，静谧庄严，有一种纯真且规律的美。<br/>房屋之间，尽是梳着中式发髻的行人，其中还有些能够佩戴幞头的小吏和小贵族。<br/>“维杜金德酋长，咱们现在？”<br/>“你去问问，修女吉塞拉嬷嬷住在哪里。”<br/>推开了大门，冯森揉着腰从吉塞拉嬷嬷的房间里出来，这新木匠的椅子不知道怎么做的，贼膈人。<br/>乘上了马，冯森向着兴业坊骑去。<br/>今天是元旦的前一天，道路两旁的篱笆或者树枝上，已然挂起了扎制作坊的最新产品——红灯笼。<br/>不过由于欧洲这边没有石蜡虫，也没有适合石蜡虫生长的环境，所以冯森所采用的蜡烛是这边最普遍的灯芯草蜡烛。<br/>灯芯草蜡烛本质是将灯芯草剥皮晒干，然后浸入动物油脂后多次风干，就形成了人们印象中歪歪扭扭的中世纪白蜡烛，虽然它是由动物油脂制成的。<br/>这些灯笼质量水平倒是差不多，毕竟冯森一开始就是使用的流水线制作，品控比单人制造要好上不少。<br/>漫步在用砾石铺就的路面上，冯森四处打量着，原先新年将近，只是忠勇坊拉出许多红布和红灯笼庆祝，但不知道是为了讨好冯森还是怎的，其他三个坊也挂起了红布。<br/>冯森之前甚至看到了十几头堪称精神污染的红毛山羊，那毛还是用血染的，被他责令给洗了。<br/>走过安良坊与几个点头哈腰的监工打了声招呼，冯森拐过一棵橡树，来到了兴业坊之前。<br/>兴业坊在阿尔斯特河的进入易北河的河口，一方面方便排污，另一方面也是可以利用水力。<br/>此时，兴业坊的工坊已然早早开始制作较为简单的豆豉，冯森穿过带着点点干霉菌味道的大院，来到了里间。<br/>屋子里间堆积着不少木盆，荡漾的水波下，黄色的大豆随着水波轻轻起舞，这些大豆要放在水中浸泡三天，然后放入蒸笼中蒸熟蒸透。<br/>这些蒸过的豆子将被平铺到一个个树枝编成了浅筐中，要铺至少三寸后，表面在覆上一层灯芯草，待长出黄色菌丝后再进行清洗浸泡晾干，得到豆曲。<br/>剩下的事情就和腌泡菜差不多，拌入豆汁和盐，然后反复密封和晾干三次，即可得到成品豆豉。<br/>这期间需要大量的盐，如果不是冯森用牛羊和奴隶与欧波里特人换来了大量的盐的话，这豆豉不一定能做的出来。<br/>这个时候豆豉，作为调味品，里面可没有辣椒胡椒什么的，其调味功能并不如那些宫廷香料突出，所以这个产品的目标用户其实是中下层贵族和商旅。<br/>豆豉是非常便于保存的，而且其中包含了大量的盐，甚至可以代替盐的存在，和一股子腥臭味的咸鱼比起来，豆豉绝对是物超所值。<br/>打开了一罐豆豉，冯森捏起了两颗，咬了一口，一股子奇特的咸味与淡淡的苦味在口中徘徊，其中甚至有着微不可闻的蛋白质的香味。<br/>相对于豆豉，酱油的制造时间太长，目前还没有成品。<br/>正当冯森准备按照日常前往扎制工坊看一看时，却见到王司马面色沉重地从一个角落冲了出来。<br/>“怎么了？”<br/>王司马将冯森拉到了一个角落，小声地说道：“维杜金德来了，他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