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汉堡守城战 上（1/1）

建中四年的五月二十九日，是个难得的晴天，但这样美妙的天气里，急促的铜锣声却响彻了汉堡所有乡民的耳畔。<br/>维京人，来了。<br/>韩士忠的身边站着方心如与韩纲，他们张着开裂的嘴唇，咽了一口唾沫，观看着远处涌动的人群。<br/>通往汉堡土路的尽头，一支约有三百人的前锋维京军队正缓慢地移动着，维京战士们大多身披皮甲，脸上刺了纹身或者涂了颜料。<br/>这些维京战士是这次维京劫掠者中的精锐，他们肌肉扎实，扛着长斧，肩膀上挂着圆盾，说话的声音简直是吼叫，有的一边走一边还在喝着麦芽酒。<br/>在他们的身前，是从河畔边撒克逊村庄中被俘虏的一群撒克逊奴隶，奴隶们手里扛着木棍，在长斧长矛的羁押下，麻木地向前进发。<br/>“都怪哈利松。”望着紧闭的城门，格洛尔伯爵身边的一名近侍忍不住骂道，“居然会被几个孩子杀死，还让他们把消息报告了回去。”<br/>格洛尔伯爵没有说话，他像是不屑又像是暗怒地死盯着那座城堡。<br/>“我们要继续攻城吗？”近侍忍不住问道。<br/>骑在一头来自拜占庭的阿拉伯马身上，格洛尔伯爵眯着眼睛，来回观察着长枪如林的忠勇坊：“大司祭，你来帮我占卜一下。”<br/>一个奇怪的老者从队伍的后方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长袍，两条麻花辫从脸边垂下，柔软的兜帽深深罩住了他的脸，但奇特的是，他的袍子却并不是完全的狼皮，而是由灰熊皮、鹿皮甚至是狗皮一齐缝合而成。<br/>“加迪森祭司。”格洛尔向他点头示意。<br/>老者没有说话，他找到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将六块形状各异的兽骨扔了上去，白色的兽骨骨碌碌地旋转着。<br/>“奴隶、白银还有高山。”老者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们要速战速决！如果无法做到，则要及时退兵。”<br/>“这是当然，我们不仅会得到他们的人口作为奴隶，还会将他们的丝绸卖成白银，而我将是他们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格洛尔伯爵嗜血地笑着，露出了一口黄色的参差牙齿。<br/>“我们会攻下它的。”格洛尔大声地吼叫道，“我们会夺走他们的一切！就像我们在不列颠那样！”<br/>“那个满脸胡子的人看起来好丑啊。”同火的人指着远处的格洛尔，捣了捣王喜的腰。<br/>“哎呀，别扒拉我。”王喜不满地骂道。<br/>“谁允许你们大声喧哗的？”火长的沙哑的声音登时骂了过来。<br/>两人只能讪讪地笑着，继续拿好了武器，准备战斗。<br/>“从派出的几个斥候看来，他们人数在一千以上三千以下，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多奴隶，除此之外，他们还抓了住在附近的撒克逊农民和法兰克农民，这样总人数有两千多。”韩士忠眯着眼睛说道，而韩纲则在一旁，快速地记录着。<br/>“咱们有多少人？”<br/>“如果单算靖难军士兵的话，差不多有五百人。”韩纲顿了顿，又说：“我已经尽量通知到附近的法兰克人和撒克逊人了，这些青壮包含奴隶加起来甚至有上千人。<br/>不过能战的却不多，自从上次春末整训后，咱们一共训练了六百撒克逊青壮，他们不是出征，就是回乡了，法兰克营倒是留了一百个弩兵，所以真正能战的不过六百人。”<br/>方心如接在韩纲的话头说道，“不如让俺老方带兵出去冲杀一阵，才不过两千人。”<br/>“不可。”韩士忠还未说什么，王司马就打断了方心如的话，“你出了城倒简单，但是没你们压着，这法兰克营就守不住城了，到时候那些奴隶一鼓噪，忠勇坊反而要从内破了，那咱们产业家眷该如何，那些珍贵的老工匠该如何？<br/>而且咱们老弟兄还没补充，能少死一个都是好的。”<br/>“冲杀倒不是坏计策，只是敌方尚未神饱力足，不妨让他们在城下消耗一阵，再去冲杀。”<br/>兴业坊是完全按照坞堡来建造的，坊墙不仅厚还有女墙和箭楼，此刻，高高的箭楼上，几个法兰克弩兵端着猎弩，有些紧张地望着下方的维京军队，而他们身边的唐军弓手虽然也在戒备，但却没有他们的紧张感。<br/>摩挲着手中的铁锏，韩士忠久违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仿佛他还在辽东和几个好兄弟守着寨子，轮流喝着浑浊的米酒，等待着靺鞨部族或是室韦人的进攻。<br/>“韩校尉，维京人发动进攻了。”<br/>上百名战俘奴隶被维京人驱赶着，绝望地嚎哭着向着坊墙冲去，手持圆盾长斧的维京人则躲在他们的身后，用这些俘虏作为肉盾，试图抵挡来自城墙上的攻击。<br/>唐军弓手站到了女墙边，拉开了手中的步弓，在他们的左右，则是一个个法兰克弩兵，他们伸出了上好弦的轻弩，根据弩上的望山瞄准着前方的维京人。<br/>“预备！”韩士忠高举着左手，不管是唐军还是撒克逊士兵精神都紧张起来，默默计算着距离。<br/>“放！”<br/>“噔噔噔”<br/>数十支箭像飞鸟一般跳跃到空中，发出了古怪的破空声，斜向下在空中奔跑跳跃着，而抖动的弓弦则发出了“噔”的声音。<br/>百多支长短交杂的羽箭先是击穿了空气，接着击穿了衣物，然后击穿了一层皮甲或麻衣，最后是薄薄的皮肤和紧实的血肉，在白色尾羽急剧的抖动中，箭矢的箭头到达了它最终的目的地——心脏。<br/>“哚哚”高举着手中的盾牌，维京战士们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身边时不时有人倒下，那也不管，只是继续前进。<br/>“瓦尔哈拉！！”一个维京人发出了战吼声，以此为信号，更多的维京战士发出“噢——”的回应声，继续疯狂冲锋过来。<br/>在这一批维京人身后，还有着一队扛着攻城锤的维京小队，他们和那群在不莱梅的维京人一样，每当有战士被射死后，就会有新的维京战士披上前一任被射死的人的甲胄，扛上攻城锤继续进攻。<br/>“啐！”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披着狼皮的格鲁姆森眯着眼睛遥望向百步之外的坞堡，他肩膀上插了一支箭，正隐隐渗出血液。<br/>但是这又如何？只会使用弓箭，不敢面对面近身战斗的懦夫。<br/>两年前，格鲁姆森在入侵威塞克斯时又不是没攻过城，那里的城墙有三个人那么高，可又有什么用？靠近城下，把羊油牛油什么的泼上去，再用松脂点燃，多高的城墙都烧倒下了。<br/>今天也会是一样的结果。<br/>——————<br/>注意啊，这个时间点是冯森遭遇保罗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