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1/2)
顾长於皱着眉,修长的两指夹住书页,从她的手肘下抽出,轻轻合上册子。
顾时宁脸颊微红,轻咳一声,解释说:“这本册子是宫里的女官送来的,说是让我看看。”
宫里出的春宫册,不管从画功还是内容,比市面流传的那些要好要全多了。
顾时宁想着正好可以用来当作治疗不孕症的辅助教材,还在上面圈圈点点做了不少笔记,例如易受孕,易兴奋,易受伤非常之直白的批注。
幸好顾长於一眼没看就合起了册子,不然真是太尴尬了。
顾长於淡淡扫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不用看。”
顾时宁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不用看,难道是萧晏不能人道?
但她转念想起萧晏那副色胚样子,看起来又不像。
顾时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刻意地岔开话问:“你来将军府做什么?”
还翻窗入室,果然是被逐出了家门的人,连正门都进不得了。
顾长於抬手将揽着的一件裘衣抛给她。
银白色的裘衣划过一条漂亮弧线,顾时宁下意识一缩,还是没躲过,整个人被罩进柔软舒适的皮毛里。
裘衣的重量很轻,但是贴着肌肤保暖极了。
顾时宁抖了抖脑袋,露出她的半张脸,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些许迷茫,像极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雪豹。
果然雪豹毛皮制成的裘衣很适合她。
顾长於手支在雕花小桌上,对上小姑娘明亮懵懂的眼眸,低笑沉沉:“赔你的裘衣。”
那天在长乐坊密道里,顾时宁摔的那一跤,身上的白狐裘衣沾满了泥水,后来一直也洗不干净。
顾时宁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想到顾长於竟然在临出发前,还特地来给她送裘衣。
她露出的脖子被软乎乎的毛皮蹭着,藏在宽大裘衣里的手偷偷揪着衣裙。
心中的愧疚感更加浓烈。
说到底明明是她自己没站住摔的跤,却怪到顾长於头上。
顾时宁向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那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哭闹了起来。
好像是在借着机会,宣泄什么。
宣泄她说不出口的愤怒。
顾时宁的自知之明告诉她,顾长於始终恨她入骨。
从他当年带走的砚台上的莲,从他侍郎府莲花的徽纹,从他午夜梦里声声呢喃。
他绝口不提,可一刻不曾忘记阿招,不曾忘记害死阿招的人是谁。
但这几年,顾时宁常常忍不住在幻想,也许叫了那么久的哥哥,讨好了那么久的人,逢年过节送了那么多的礼物,总该会有些变化。
刑部地牢的一道道鞭子,手腕上铁环倒刺扎出像珠链子的疤,萧晏滑腻的手划过她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时说的话,似乎都在嘲笑着她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宣泄的愤怒,是对顾长於的愤怒,是没资格的愤怒,她该有自知之明的。
可因为顾时宁的一次宣泄和无端的告状,害得顾长於被逐出族谱,结果好像是又成她欠了他。
顾时宁神色复杂,扭开头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茶壶,娇娇怯怯的小声说:“对不起啊——”
“都是我害的你被爹爹逐出家门。”
顾长於凝视她粉嘟嘟的小脸,小姑娘又回到了之前小心翼翼,又乖又巧的样子。
他没有接话,慵懒地起身,将挂在时宁肩膀上的裘衣扯起,挡住她的脸。
对上她干净清澈的眼眸,撩得人心痒。
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舍不得离开都城,突然不想管在城外风雪里等他的军队。
顾时宁眼前灰蒙,等她从裘衣里探出头时,吊窗啪嗒一声轻轻落下,枯竹的影子微微晃荡,暖阁里已经没了顾长於的身影。
软塌的雕花小桌上,只有茶壶一如既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顾时宁的脸一下涨的通红。
倒是把她的春宫册还回来啊。
写的批注要是被顾长於看到,她可以不活了。
·
二月初七,太子大婚这天,满都城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礼炮烟花,锣鼓声声从破晓时分就络绎不绝。
顾时宁的心情很平静。
将军府所有人忙上忙下,只有她穿戴好繁琐的嫁衣和凤冠后端端坐着。
她恍惚游离于事件之外,好像自己是个不相关的人,旁观一场别人的婚礼,热闹喧嚣也是别人的。
礼乐声越来越清晰,丫鬟们更加的手忙脚乱,是太子迎亲的队伍将近。
顾远山揽着妻子走进房里,顾夫人好像刚刚哭过。
他看着妆容明丽,凤冠霞帔的小女儿,强撑起精神,不让自己露出伤心的姿态,还没做好放手的准备,他的孩子就要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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