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2)
看着艾琴愤怒委屈的样子,他的心也一样难过,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其实早已融为一体,她痛他也痛,如果他痛,艾琴也一定是痛的。这一点他完全能了解,艾琴对他的感情,范长林自己最清楚。
他希望能安慰艾琴,他想对她说,他从未想过离开她和他们的儿子,还有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家,但是这种话对艾琴说好像是自己对她的施舍,在行动面前,语言是多么的乏力?
范长林走到客卧的门前,他没有敲门,而是要直接开门进去,但门没有任何悬念地锁上了。
范长林只得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空空的枕头,他轻抚一下,不知怎么就想起他和艾琴结婚的那一晚,他也是先躺在床上等着洗澡的艾琴,艾琴好像洗了很久,当时他们还没有能力买房,住在艾琴爸妈福利分房分到的一套小两居里,卫生间就在主卧室的外面,范长林听着哗哗的水声,似是永不停歇,他终于忍不住跑过去敲门:“艾琴,你没事儿吧?怎么这么久啊?”
浴室里的水声嘎然而止,又过了好久,范长林看见艾琴磨磨蹭蹭地穿了睡衣出来,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长发也没擦干,滴滴嗒嗒地掉着水。
范长林下床找了干毛巾包在艾琴的头上,替她擦干,艾琴坐在梳妆台前,用吹风机吹头发,范长林就坐在床上看她,她吹得好慢,一点一点地拈起一绺头发,细心地吹干。
范长林觉得这么等下去不是事儿,他先关了床头的灯,在艾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从梳妆台前抱起来放到床上,艾琴紧紧地搂住他,热热的脸贴范长林的颈项上,不肯放开一分,范长林想动作也动作不了,他没想到平时像男孩子一样敢说敢干的艾琴,这时却是这样的娇羞可人的小女人,范长林亲吻着艾琴的脸颊:“我会对你好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他怀里的艾琴也随着这句话渐渐地变得柔软而放松,当时的范长林顾不得多想,现在想,一个女人,艾琴把第一次交给一个他的时候,像交付一生一样的紧张而郑重,而他的那个时间正是情急之下,并没有觉得我会对你好的是许下了他一生的诺言。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范长林睡不着,干脆起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处理公务,圣地公司的ipo申请材料的报送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事情千头万绪,都等着他定夺,他打开邮箱,看着哗啦一下子涌出的几十封邮件,一封一封地看过去,然后把重要的,需要马上处理的回复,文件存档,现在最主要的是员工持股的文件,艾琴已经写好,发到了他的邮箱里,他看了一遍,同时也看到了圣地公司常年法律顾问的意见,他决定明天召开董事会,所以把文件和会议通知都发给了几位董事,想想自己脸上的伤,苦笑一下,别人怎么想随他吧,事情再也不能等着他把伤养好了再处理,圣地的工作日程是不能推后的。
艾琴也睡不着,刚才范长林来开门她听得真真切切,但是她已经没什么要跟他说的了,原来猜测一件事情和真正证实一件事情的想法竟是这样的不同,猜测的时候还有希望,就不想那最不堪的后果,证实了以后就万念俱灰,想的是我以后怎么办,要怎样活呢?她不想知道范长林和那个女人的来龙去脉,也不想问范长林,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还有你为什么爱上别人了也不告诉我,还有你要和我离婚吗,我还爱你,这些已经都不是事情的重点了,事情的重点是现在面对这个情况她要怎么办?她手里的筹码有什么,她什么时机采用什么方法解决什么问题,她自问自己能不能忍,就当不知道范长林的事,照过日子,这样想着眼泪就流下来,觉得屈辱,那么还有第二条路吗?
现在做什么好像都不是时候,圣地要上市,这是头等大事,他们奋斗了十几年,圣地从出生、婴儿、童年、少年、青年的一路走来,她还希望圣地能走下去,她现在还剩下什么?范小铁和圣地!原来觉得和范长林是一生一世的事,现在她又一次觉得男女两个人的事不好把握,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大学里,是林萧让她碰了钉子,是自己不够好吗?自问这个问题后就觉得自己傻,今天的艾琴和十年前的艾琴比除了不像那时那么年轻以外,其他的应该更好吧?自己已经被放在弃妇的位子上,为什么还要自责?还有自己怎么就一点没有什么感觉呢?范长林伪装的好,自己也太大意了,如果没有那张八卦照片,这件事还要过多久才会被爆出来,她还要当多久的傻瓜?
这样反反复复地来回想,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被羞辱的愤怒、被抛弃的屈辱、被撕毁的尊严、被欺骗的善良、被怜悯的自怜,为曾经的付出而委屈,是想哭哭啼啼的挽救还是烽烟四起的报复,凑凑合合地活着还是让自己活得更好?
第二天早晨,范长林下楼的时候,艾琴已经坐在餐桌边了,她正聚会神地看中央二套早七点的财经新闻,阿姨看范长林下来了,就从厨房把早餐端出来,一一摆好,按着习惯,范长林坐在艾琴的对面,范长林看艾琴除了眼圈儿有点黑,神情却是异常的平静,而他自己的心却是忐忑的,现在他情愿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但他知道艾琴是不会的。
“以后我们分餐制好不好!”艾琴的眼睛还盯着电视也没看范长林。
范长林正把一勺豆浆麦片往嘴里送,听了这话,那勺子就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