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十九章 墙内纸鸢(2/2)
她刚想抬步,对着长姐身后人一愣,这女子可真是一表人才,一袭白衣,气若幽兰,身若青竹,两只柳叶眼更是顾盼生姿。她停下脚步,问道:“长姐,这位是?”
“哎呀,你瞧我竟忘了。”风继笑道,“这位便是闻人言卿,那位名花榜的才女。”
“殿下莫要取笑我了。”闻人言卿笑道,对着风临行了一礼说:“见过小殿下。”
风临细细打量,道:“果真是名不虚传,闻人小姐却确是风度翩翩。”
如此风姿,真不像是流连风月之所的人。人果真不可貌取。
一行人悠悠出了书院,直奔京中最大的酒楼,开了个雅间。佳肴上齐,几人便打开了话匣子。
风临道:“我见这裕昌书院的夫子是好,就是有些奇怪,今日讲学的那位讲到尽兴时,竟高歌哭泣,不能自已,当真是把我吓一跳。”
风继点点头笑说:“你初上课,慢慢就知道了。这世间专修一门的痴人,大抵都是奇怪的。”
子敏文哈哈大笑道:“确实如此,一个赛一个的奇怪!云开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子家,母亲请来一隐士为我们授礼乐,一大早把我们叫起来去爬习山,累死累活爬到顶,这家伙什么也不说,领着我们愣是在山顶静坐了一整日,问我们悟没悟?悟是没悟出来,我脸可晒爆皮了!”
风继道:“你说悟没悟,我倒想起碧旗。不管上什么课,老师一问懂没懂,她便第一个嚷着懂了,悟没悟?悟了。那此隐士回来问悟没悟,她又悟了,大吹特吹,隐士激动得不行,领着她爬了十几日的山。”
裴怀南听了脸色涨红,道:“别提了!那十几日把我折腾的够呛,现在我都没缓过来,看见山就想吐!”
子敏文闻言笑道:“哈哈哈哈哈,叫你嘴硬!”
几个人乐呵呵讲些有的没的,风临和宁歆也跟着乐,一顿饭吃得甚是欢乐。吃完回去,风临悠悠骑着小红马,在午间的阳光里踱步,觉得出宫上书院果真是有趣极了。
正当她走神时,一个小小的物体从侧面飞来,还未等寒江喊,风临便反应过来,极为迅速地抓住那不明物,眼神一凛,朝那边看去,街边站着一位小小的少年,眼神怯生生地看着她,脸上满是红晕。
见此状风临一愣,低头看向掌心,里面一朵小小的绢花,被她揉得皱成一团。
“哈哈哈哈哈。”裴怀南也骑着马跑到前面,对着风临道,“小殿下,你很有男人缘嘛!”
“裴姐姐,这是何意啊?”风临不解地举了举手中的绢花。身后乘车的风继也掀帘微笑,像是看见了格外有趣的事。
裴怀南大笑着解释:“小殿下,这就是喜欢你的意思呗!喜欢谁就送谁花,这不明摆着吗?上一次我见着掷花的,还是和闻人一起喝酒的时候呢!”
风临听完,脸登时红了,也不敢看那边,低声道:“那那那那那那我应该怎么回应啊?”
“看你心情咯,想认识就去问问,不想就对他笑笑,大大方方的,就是别学闻人那货,扯着人吟诗。”
“哦……”风临红着脸,攥着绢花不低着头,宁歆也喊道:“云逸,大方点!没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那个男生笑了笑,然后一驾马飞速离去。
宁歆在后面新奇道:“嘿,她也会害羞啊!”
回到书院,又读了一下午书,风临便回宫去了。一马一车并排行走在皇城宫道上,风继笑盈盈问她:“临儿,去书院有意思吗?”
“有趣的很!”风临道,“真想每天都去!”
“哈哈哈,你就是贪玩。”
行至栖梧宫附近,风临正巧望见子徽仪在墙根徘徊,于是勒马停足,道:“徽仪公子,好巧。”
子徽仪见她一喜,正欲说些什么,又望见她一旁的太女车驾,微微收敛了几分,行礼道:“见过定安王殿下,太女殿下。”
风继坐在车中微微挑帘,眼神有几分冷意,淡淡地嗯了一声。风临则笑道:“不必多礼,你在此处做什么?”
子徽仪轻轻笑道:“只是想来看看殿下如何,既已无事,小人这便告退了。”
“嗯,再会。”风临没有再多说,乐呵呵道了个别,骑马往前走了。太女的车驾随后缓缓抬步,风继没有放下帘子,用余光冷冷地扫射了子徽仪一眼。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撇下一句:“子时,凌寒园。”
车驾隆隆驶过,子徽仪站立原地,双手紧紧攥拳,心中一阵慌乱。
回到栖梧宫内,皇夫早已备好了饭晚膳,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些今日的事,听闻风临被投花,皇夫也忍不住惊讶。只有白苏得意洋洋,道:“奴婢早就料到了,殿下一定会受欢迎的。”
回到寝殿,白苏一溜烟跑回房间,拿出一大盒珍珠,开始加班加点赶制春猎的衣服,废寝忘食,通宵达旦,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绣春猎服的模样。寒江瞧着她那架势,忍不住笑道:“这人,要是做别的事有这一半的劲头就好了。”
风临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寒江给自己卸钗环,听她一说,也忍不住笑:“哈哈,若是她能想想正经事,便也不是白苏了。”
如此说说笑笑,她也就寝了。
夜半子时,寒风凛冽,风继静立凌寒园,身后只跟了一位侍卫。她闭目静待,侍卫在身后低声问:“殿下,这公子怕是出不来,您为何……”
话音未落,远处漆黑的夜中传来几声窸窣之声,风继微微睁开眼,道:“这不是来了吗。”
子徽仪穿着一身靛蓝衣衫,遥遥对风继一礼,悄声说:“见过太女殿下。”
“你可知,孤为何约你来?”风继冷冷开口,眼中没有半分笑意。
子徽仪行礼的手微微一滞,保持着姿势不动,没有回答。
风继道:“姑姑为何收养你,孤心中有数,至于你的底细,孤也摸了清楚。你入宫伴读已成定事,孤不好贸然行动,但不是不能。
孤也不废话,你以后远离临儿,自然相安无事,不然,你知道后果。”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只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
风继也冷然一笑,问:“不信?”
子徽仪轻声道:“怎会不信?殿下手段,小人前几日已然见过了。”
“小人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若小人说自己对定安王是一片真心,太女殿下能否放小人一马?”
这话像是个天大的笑话,引得风继一笑:“你真心?临儿年幼,你当孤也好糊弄?你接近她不过是为了她的身份,以逃脱日后送人的命运。三番五次蓄意接近,当旁人都看不出吗?若非孤暗中施压,你那点拙劣行为早就传到陛下耳中,还有命在这卖弄口舌?”
“太女殿下,我承认我确是故意接近,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哪怕日后作为男侍,只要能留在……”
“住嘴。”听到男侍二字,风继脸色登时变得冰冷。
子徽仪忙忙一跪,道:“太女殿下,小人并非有意冒犯,这真的是小人内心所想……”
“够了。”风继无意交谈下去,打断道,“你明白孤什么意思,好自为之。这样的谈话只有一次,若你不珍惜,即便你是姑姑的人,孤也不是动不得。”
说罢她拂袖而去,也不理会身后人作何反应。
子徽仪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