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步之遥（1/2）

研品正回到了春城，换上崭新的深蓝色衬衫及大披领同色风衣，竖了竖风衣的宽领，核实飞机上留下字条的地址，揣着说不清的心情与期待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女士一身休闲整洁的藕色服装，棉质淡蓝色拖鞋没见一丝污迹。额头仅见“一小撮”往后顺梳的白发、像是用彩笔不小心时涂上的“首当其冲”，两鬓也少许白染，其余尚是乌黑齐肩的一头黑发，并整齐上卷。

她的眼光是柔和的、行动是沉稳的……

她们无语对视的刹那，研品正似乎发现她眉间及眼眸中，闪现出片刻的微微惊讶。

“你找谁呀？”她平静而坦然的问道。

“找你呀！”他带着平和、有点随意、又有点激动地说道。

她像迟疑了片刻，又像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我--我！不--认识你！”她说道。

研品正突然怔了一下，稍带严肃地问道:

“ 是吗？”

开门的女士似乎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研品正脱去他的“鸭舌帽”，双手又竖了竖风衣的领子，右手咋开五指，从容地从前往后的梳理多次，审视般的看着她、提醒着她。

她显出认真劲，神色凝聚，也从容地从上到下看他一遍又一遍后仍然说：我--！不认识你！

他此时突然不解其意。很自然地往整洁宽敞的房间内看去:左手边白墙上，并列挂着长条形两付镶框全身彩照，组成四方感的墙面正中点缀，米色的沙发及靠垫整齐摆放其下；靠最里面明亮的窗下，桌上的电脑屏可见文字“半板”。

眼前的夫人恬淡静雅，整洁清新。莫测的言行举止中又感觉存在好几分“真实”的直觉。

“我叫研品正！”他保持住适当的庄严“表情”，单刀直入、自报姓名。

她连续飘来几眼后，固定了眼神，仍然果断摇头说：“对不起，我不认识！”。只见她此时一脸的淡然，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的目光。随即一只脚后退一步准备关门。

研品正上前一步，用手势制止她暂缓关门，再从风衣兜里取出记事本，写上名字及电话号码，撕下递给女士。补充说道：“你想起的时候或需要帮助时联系我！”

她接下纸条，说不清是否认真细看，目光停留稍长，看着她有“力度”地握住纸条，仍然不是转身，而是平静地移开眼光，优雅而从容的退后一步……

门，随即轻轻的关上。

这样的稳重，一时反使他不能理解，直觉使他判断:门！可能不久会再次打开。

但静等了许久，门，并没有打开。

仔细听了一下，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他举手想再次按响门铃，想了解她的记忆丢失了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如果自己过往及当下使她“反感”，此时不愿多说一句话、决然不让自己走入房间，她可报以相对应的神色及语言；如她的生活有了别的“安排”或想法，也应该用完全不同的反应作出能使人理解的表达……

如真的一切可以忘记，人也可以因此变得轻松自在，也许还可添加梦的非凡，或许与梦就此告别……但这种感觉也不太像。

他停顿片刻后，收回正想按门铃的手，原地矗立，突然听到房间内玻璃杯落地并碎烂的声音，一阵出奇的“静谧”过后，他才贴到门板听到传来轻微的动感声响，大概是收拾破碎的玻璃……

这使他又原地等待了许久。

他一路带着杂乱的思索，慢悠悠地来到一处公园的长櫈上坐下，身边的垂柳半遮阳光，望着池塘里各色观赏鱼自由的游动，思绪中并非存有“模糊”的踪影，只有多种猜测停留脑际。

她房间内挂着的其中一幅彩照，看来是她稍年青时节的、穿着淡紫色暗花的连衣长裙，白皙“灵巧”的一只手轻提长裙的侧边，一手伸直向前摆，面带舒心笑容走下阶台的动感风景全身像；另一张是她与高她半个头的一位男士，一前一后，身着艳丽的异域盛装，紧靠一起，两人都直着腰背，微微后仰的双人照片，背景是闪着金光的宝塔及雄伟的殿门。

此照上的她，比较前一张，是明显的年轻靓丽。穿的是玫瑰红的紧身薄形短上装，露着肚脐及腰季，下装是浅了一色的玫瑰红色筒裙、头着粉红色梅花串串枝，与她泛红的脸色极为一致的配色；右手指尖自然弯屈朝上，食指略略“伸直”的分开，显出又长又细的美丽“五指”，轻轻搁放在自己的肚脐上方，与男士左手优雅地扣合在一起。两人微微相对侧身，头部略靠，面带笑容，平视远方，一幅既活跃又是幸福无比模样的瞬间留影！

男士帅气有风度；眼里散发着足够的自信；身板透出特有的力量；下扣的大手掌像是正在输出“情缘”的魔法；又似与自已有好几分相像，尤其是左手腕部露出比自己的还稍大稍深的一颗朱砂痣，此时更使研品正有一种深层次的两人“相像”的猜想，甚或是暗合的思考一并袭来。

他突然想到，如果“时辰”另换，自己身处那时的危遇，滔天洪水中搏击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眼前的她，一份过于的稳重，与两张照片形成截然不同的风格。与自己印象中的她，那也是天壤之别。

他此时才悟出那动感的风景照，很有可能是冯成的表姐说的:“姨父用相机回头给姨妈频频拍照”留下的瞬间一刻。

而另一张彩照上的男士，就是当天舍己救人的冯博魁年轻时的英姿……

也是那天不多时后，是抢天喊地的变化开始:她也许用不想更多人听懂的白语哭调，刺破寂静的“观景台”——“银侯波，俺马昂！”的哭声，伴随凶涌翻滚的“虎跳峡”气势，激荡在那个时辰。

研品正此时似乎悟到一丝，她那平稳表情背后的思绪，至少是此时不愿对自己表露的另一份深情。

他能感觉到她那坚定中的“甘愿”，或者是习惯了眼下的一份“孤独”，至少是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再不愿泛起一道起伏的心潮……

但他就是不理解这种状态是如何的定格？又为何是这般示出？是不是这份情感，真的融进了她作为一个中老年妇人的血液？为何不用大声的语言加以直白宣泄？为何不联想突然闯到眼前、那尚有青春火焰迸发记忆的狂劲，来冲散心中这份巨大的“默然”？是不是只有这份默然才能使她进入了真正的心灵超越？

或者是开门前，她正坐在电脑前，专心敲击着上面键格，这样的思绪正在“奔腾”，眼前并没有扭转的力度与之匹配？

研品东一直坐到天色已晚，无数的路灯已照亮着宽阔的街面，心里仍然没有大声呼叫而出的“畅快”，只有那神秘门前相近似的感觉，陪他一步又一步地沉重地走回宾馆。

他摘去帽子，无原因的站立镜前，拿起梳子，缓慢地一直往后梳理那一头花白的头发。似乎在寻找年轻时的模样，或试图静下心来再去理一理发生在白天的一幕。

是远远超出了，那他从清迈到北京再到春城一路想象中的咫尺一步——拜访途程……